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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接了消息,腰肢款摆自酒局走到前厅,娃娃嗓儿甜腻似蜜,招呼道:“席公子可是来迟了,酒局将散,余不下几道菜品咯。”
她绣帕儿一转,又掩唇轻笑:“不过看公子的模样,是奔赏花来的吧。”
“教四娘猜中了。”席况说着寻常风流客会说的话,眉梢轻扬,却不见笑,“我找沅沅。”
四娘本以为他是寻云漪来的,恰巧云漪那妮子成日的心不在焉,可不就在等着他?没成想嘴里的调笑还没出口,就让他一句话给咽了回去。
沅沅?
能叫席况记着她,看来这丫头也有几分本事。不过……
四娘眉眼儿一低,柔柔顺顺地,做出十分无奈的模样,道:“可是不巧了,沅沅今儿已教陈公子折了去……”那丫头可是这批里最出挑儿的,要不是陈生出价高,他背后的家族势力自己又借用的上,说不得还要办一场梳拢宴,定下个价高者得的规矩呢。
席况一顿,眼尾轻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四娘越来越会做生意了。”
“妾身怎敢。上回席公子没留下半句话来,妾身只当是沅沅丫头初出茅庐,伺候不周,因而……”明明是冬日,四娘身上的汗唰一下就落下来了。
按理说,席况上回挑中了那丫头,自己惯常都是会留一留,看他中意与否的。这回确实是急了些……两头难顾啊。
那次席况也没在丫头房间里待多久,她便不甚留意。想着云漪尚还得他喜欢,理应无碍。
席况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挑刺儿道:“知道伺候不周,还不留着多调/教几日。难不成是只怕冲撞了我,不怕冲撞别的客人。四娘开门做生意,竟还有这偏颇——真是让人意外。”
四娘拈香帕拭了拭脖子上的腻意,汗涔涔地道:“公子说哪儿的话,都是妾身没思虑周全……那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横竖自己说什么都要被堵回来,便把选择权交到对方手上就是。
“没想到四娘这么快就把我的话忘了,那我就再说一次好了——”席况很是随意地往前踏了一步,慢慢地勾起一抹笑,“我找沅沅。”
正厅的顶灯在夜里发出璨璨地光芒,金碧交错,映照着他身上的玄袍微微的亮眼刺目。
而那一步,却让四娘觉得有说不出的压力自四面八方围拢而来。陈家她想用,可这也得基于不得罪逍遥山庄的前提下。至少,暂时还不能得罪。
她还能如何?
“三顺,还不快带席公子去沅沅那儿,快点!”
这会儿要是不快,到时候的场面怕是不好看了。
小间本就不是实墙筑就的,门也不十分牢固。全三顺起先还敲了几下门,后发现里面无人回应,周遭又是一片暧昧的呻/吟、喘息声,分不出是不是里头传来的。等席况的眉头一皱,他当即一凛,不敢再耽搁,退后几步,用肩直直地撞了进去。
“啪”金鸭熏炉磕在地上,翻滚几下方停住不动。炉灰撒了一圈,隐约可见里头点点火星扑腾,另还有一味使人全身发软的香气,飘荡游走。
一缕烟丝入鼻,席况眉头皱的更紧,黑眸稍沉,当即提劲闭气。
他往屋中看去,情状比想象中要好。女子面纱已被揭开,露出隐有几斑红痕的脸,衣襟还未松开,只锦裙教人扯的七零八落,白腻纤长的腿儿从布缝里露出,勾人遐思。她的手不知怎么扶在几沿,一双眼儿望向门口,眼角轻挂着泪珠。
湖面破冰,大抵说的就是这样。
她的眼睛本是浮了一层冰,见之清透美丽,触之却是森寒。然而此刻冰碎,底下潺潺流动的水儿一点一点,闪着动人的光,缀在那雪白的面容上。光影碎碎,她眼里像是逃脱开后的欢欣,失了力道软在榻上,那久久不坠的水珠儿,也在这一刻滚落下来。
好似放心了。
席况的心像是被这泪珠滴的一颤,过了几息,便又平静了。
陈生喝了酒,脑袋尚且糊涂着,见她绵软软地不再抗拒自己,心下大喜,刚要压下上半身继续亲热,在下一瞬间身子却不自觉的飞了出去,撞在地上,手臂发出“喀嚓”一声脆响。
他疼的煞白了脸。
全三顺惊呼:“陈公子——”他转而变了方向:“席公子,这、这……”
席况此时正将美人腾身抱在怀里,闻声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带他去医馆,药费我出。”
“这……”
全三顺依旧是那张苦瓜脸。但席况没再多说一字,直接走了出去。过道里,对面迎来一步三扭,姗姗来迟的四娘。
“别让她再给人作画。”他与四娘擦身时道。
这个消息,是他让御风调查时一并知道的。他也是那时候才想起来,舒妄言当时给他看的画,大概就是出自瑟缩在他怀里的女人之手。
他既然觉得新鲜,就不肯再让别人占了先。
“妾身明白。”四娘觉得有些头疼,沅沅这一手本事,本也能卖个好价儿。
但是待她看到房里的狼藉,还有手骨折伤的陈公子,顿时觉得,头疼的事还在后面。
席况将小杏一路抱到杜鹃阁,索性大家顾自欢乱,倒没几人看见她衣不蔽体的模样。
“怎么不说话?”席况将她抱进被子里,替她裹密实后笑起来,“吓到了?”
他见房间里的布置焕然一新,一些繁杂多余的物件都撤了下去,心里自是满意的。听从吩咐,品味也不差。御风说她是获罪的官家千金的身份,看上去倒不假。
其实这倒不是身份的问题,小杏在审美方面有着出奇的天赋。她曾自学过画画,若然不是纸笔颜料的花销太高,她也想过进美院。大学的时候偏门选修了国画和油画,老师见她有天赋又肯下功夫,倒是给她开了不少小灶。只可惜根基打不扎实,真要往这方面发展却是很困难的。
不过小杏没有气馁,她本身也是出于兴趣,不曾想过未来会成为一个大画家。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将二者稍稍结合,描时虚渺,上色浓厚。春/宫/图就是这样画出来的。
“既然身在这里,这些事不过是早,或者晚的问题。”她的语调放软,让人仿若置身江南水乡,石桥下波光流动,旖旎缠绵。
“既是如此,你哭什么。”席况察她神色。
到了这个时候,这女人的思路却还如此清晰,话语冷静。也只有那放缓的声音,让人感觉到她刚刚从受惊中安下神来。
“还没习惯。”她垂下眼睑。
席况伸手让她的脸儿仰起来。小脸儿依旧是雪白,除此外,唯两弯青黛,一点绛唇,露出浓烈的颜色。他一指点在唇边,问的直白:“让人尝过了?”
她眨眨眼,莫名有几分可爱的神色流露,稍纵即逝。继而摇了摇头。
席况没有说话。他依从心意,俯身压了下去。两唇贴合,他细细描摹了一圈她的唇线,然后手下稍稍用劲,轻松的抵开牙关,温柔的舔舐后挑起她粉舌轻吮,继而退出,浅尝辄止。
她口中有一点莲藕糯香,清甜爽口。让他愉悦。
“慢慢习惯。”像是验货时发现了物超所值的东西一般,他举止轻柔,用拇指替她揩去断了的银丝,倒没有嫌脏,“还有,别让别人碰。”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想过嘱咐四娘让她单接他一个客人,仿佛下了令后,就交由她来执行了。
“嗯。”她再一次垂眼,闷闷地应了一声。
不过是轻轻地一吻,她像是天生艳骨,唇儿立时红滟滟的,泛着水光,引诱招人。这回他没将她下巴抬起,只径自低了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就松开了。
“我今日来的迟,没吃到你做的菜。”他对她似有若无的低落情绪视若无睹,转而提起别的话来,“做了什么?”
说到这个,小杏不可避免的僵了一下,然后更加沉闷地抿了一下唇。
这个反应……
席况勾唇,笑容多了几分真切:“不擅厨艺?”
“做的不好……”才怪,是压根不会。孤儿院里又没有厨房供她试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连锅都没有,从哪里学的会?
“姐姐,你做的那盘儿凉拌番茄,厨娘婶子说菜色太简单(婉转的说法),我就端回来啦——”丹橘清脆欢快地推门,看见屋内的场景,声音戛然而止。
她脸一红,磕磕巴巴地道:“呃,丹橘鲁莽……”然后飞快地奔了出去。
席况回头,见她面上的几点胭脂愈浓,却不知是药效未褪,还是尴尬脸红。只觉十分有趣。
“沅沅能分的清糖和盐,很是了不起。”他称赞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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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流走,楼里的姑娘们也渐渐习惯了席况找沅沅的时间多过云漪,甚至为此有些幸灾乐祸。云漪高高在上这么些天,也该是时候落到泥里尝尝滋味儿了。
至于那个新来的小丫头?席公子可没让四娘撤了她的牌子,只不过她脸伤没好接不了客罢了,可见她在席公子心里也不过如此,不成气候。
而当事人苏小杏,对这些传言八卦并不很放在心上。
与她化不开的冰雪一般的眸光不同,席况渐渐发觉自他上回一时兴起,“英雄救美”之后,她落在他身上的心思多的能让人轻易察觉。
倒不是歪心思。多是根据他的喜好,在歌女弹琵琶时向厨房讨一盘枇杷剥予他吃,让人裁了一身玄袍以备他厌烦旧衣时更换,还有别出心裁的艳曲,天冷时婉转提醒他加衣……
这一天他推开门,看见她正五指微张,眼神专注的修剪着蔻丹。
他走近随意看了一眼,道:“怎么把颜色褪干净了。”
“这样好不好?”她献宝似的将手指展现在他面前,原是冰的琥珀瞳仁,此刻就像白雪,还是冷,但又带一点懵懂的可爱。
指甲上的蔻丹已除,又修剪齐整。一排五个,粉润饱满,无不是原色原形。
“还不错。”
她唇角动了动,仿佛满足地想笑:“下回剥枇杷,你不能不吃了。”
席况为人挑剔,不喜女子用沾了花汁的手指剥水果皮子。上一回苏小杏打听来他有个古怪的习惯,喜好听琵琶曲时吃枇杷,但等到真的做了之后才发现,除此之外,他还有这样一个习惯。所以今日趁他上门,就修着指甲,卡着时辰等他到。
他听后心里一动,捏住她下巴端详了半天,不解地问:“沅沅最近是怎么了?”
她笑意收却,额发一低,一副不想吭声的模样。
“说说看,有什么事求我,嗯?”他松手拂过她粉颊,替她将碎发拢到耳后,状似温柔。
“……”她仍旧沉默。
“不想说?”他亲昵地靠近她耳侧,话里却有几分危险。
“我……”她似乎不想受他逼迫,吐出一字后就咬了咬嘴唇。
“不想说也没关系。”他觉得有些倒胃口,收回手径自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你不想说,会有人想说。”
如小杏当日所想,席况这样的人,你当真不理他,他也觉得无所谓。所以对他拿乔,只会让他厌恶。他的意思当然不是去打听她要说的内容,而是表明恃宠而骄这招对他无用,多的是人想讨他喜欢。但是——
宽大的袖口被人扯住,有一句不带感情的话自身后响起,显得生硬而冷然。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在英雄救美之后,英雄通常会落入美人的魔爪……不过,道阻且长-v-
本来想双更,依这个卡文的节奏……我觉得没有可能了哭跪。
昨天本来想着是吃到八点回来码字→ →结果被拽去看电影就耽误行程了。之后不会随意断更了,不然就打负分来鞭笞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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