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会惊讶,事实上内心却只有几分释然,他问:“为什么?”
到了这一刻,李长命终于不再掩饰,他愤怒道:“我才该问你,为什么总要用那些无意义的原则约束修士?如果我不是三庄主的亲传弟子,现在躺在地上的尸体就是我,而不是他们。”
“这就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我跟着你做个好人有什么用?良心能换来修为吗?救人能让我不被别人欺辱吗?”
李长命越说越是痛恨,似乎全然忘了昔日正是眼前人多余的好心将他从乱葬岗救了回来,只冷笑着讥讽,
“不能!如果我不听从大庄主命令,第一个死的人就是我!就算我死了,被救的外门弟子也没有一个人会感谢我,他们只会庆幸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终于把内门弟子的名额让出来了!”
顾余生当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曾了解这个唯一的好友。即便如此,仍是挣扎着问:“你害了这么多人,却认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错又如何?那些大人物哪个不是满手血腥?只要把权势握在手里,错的也会变成对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可你不止不帮我,还和剑修一起调查此事,你不知道把这些尸骨搬出去我会死吗?”
“你知道,你早在发现赵失踪时就怀疑我了,可你还是查到了这里。不是我要害你,是你逼我不得不杀了你!”
剑修的身体很顽强,似乎是怕他不死,李长命又刺了许多剑,可这些洞穿肺腑的伤口,顾余生都没感到疼,唯一让他有些疼的,就是最初右肩上这一剑。
李长命没有去想,顾余生明知他有嫌疑,却孤身与他一起来到剑庐,为的就是证明他与此事无关。虽然证据都指向李长命,他仍旧愿意用性命去赌自己的朋友不是凶手。
这一切,李长命都没去理会,在他眼里,世上最可怜的就是自己,明明拥有好的天赋,却从不被人重视,可资质普通的顾余生却被东灵剑阁掌门作弟子,过得远比他风光,这太不公平了!
他由始至终都没去反省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怨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憎恶不肯替自己掩饰的朋友,直到将曾经好友推入岩浆时,眼里依旧没有一丝感情,只冷冷道:“顾余生,记住了,你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有朋友。”
这是顾余生生平唯一一次赌博,输得血本无归。从岩浆中御剑而出的那一刻,他告诉自己感情会干扰人的判断,让人做出愚蠢的行为,在这世上,剑修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剑。
梦境的最后,长剑上的锈迹被少年鲜血一点点洗去,刻印在剑身的草叶纹路逐渐清晰,他握着剑一步步走出,没有任何迟疑,一剑斩下了李长命的头颅。
看着那具身躯茫然地跌落岩浆,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轻轻擦去剑上血迹,然后抬脚跨过那仍保持惊惧神情的头颅,平淡地回了一句:“我和你,不是朋友。”
他杀了曾经被称作朋友的人,可他并不后悔,从今往后,他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让顾余生这个名字成为天下邪道的噩梦。
可是,好想回去,想见那个人,就算不被理会也好,只要在他身边就够了。
世界还是这么黑,他的光却不见了,他得去找回来才行。
在这样急切的心情中醒来时,顾余生下意识就要跳下床,待到看见站在院子中闭眼沐浴阳光的释英,这才恍然想起,那只是梦而已。
他和李长命只有一面之缘,那个人已在审讯中被三大门派灭口,根本没机会对他动手。剑庐下的死者也没有梦中那几乎填平岩浆的恐怖数量,经过他们张榜寻人,大半都被人领了回去,少数完全没有亲朋好友的尸骨也被统一葬下,一切都已处理妥当。
元如师兄更是活得好好的,前几日还说禁闭结束就召集师兄弟办个宴会欢迎他入门,果然只是个噩梦吗?
虽是这样想,当他不自觉将手放上右肩,那里却多出了一道伤痕。只凭触感顾余生就知,这是剑伤。
少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匆忙赶往剑庐,就着梦中路线走到废弃的剑胚之前。这里堆砌的残破武器不计其数,被锈迹覆盖的漆黑长剑毫无特色,可只是一眼,顾余生就知,那是他的剑。
他捡起长剑,毫不犹豫地割破自己手掌,果然,其上的锈迹如梦境般剥落,漆黑剑身上,月光般的草木纹样散发着温柔的光,照亮了少年不敢置信的眼眸。
顾余生昨夜为刘南风一家办完法事就陷入了沉睡,睡梦中真气还以惊人速度增加,释英本就颇觉奇怪,如今见他一醒就匆匆找到了拾花剑,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异色。
然而,还不待他询问,正在带人驱除剑庐邪阵的沈逢渊却抢先道:“这是拾花剑?”
释英抬眼,只问:“师兄认识这把剑?”
“当然,它就是祖师爷的佩剑。”
风奕行事低调,连张画像都没有留给后人,也就沈逢渊这个掌门还能从些许记载中知晓其佩剑信息。
如今拾花剑再见人间,他却是皱了眉,“奇怪,二代祖师的手札中说此剑已拿去镇压魔物,怎会出现在御剑山庄?”
关于此事阁中并无详细记载,只知祖师爷末年曾封印一只强大魔物,因此耗尽寿元入棺陨落。想着那连最强剑修都无法斩杀的魔物或许已离了封印,沈逢渊再没法耽搁,向随行弟子吩咐了几句,这就对释英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先回阁中调查。”
沈逢渊一瞬间凝重的神色没有瞒过释英,然而,他更在意的是顾余生恍惚的模样。伸手覆上少年额头确定没有发热,把过脉确定其身体也无问题,释英疑色更甚,终是开口询问:“你怎么了?”
“师父,昨晚我做了个梦。梦里我爬了很多山去找你,可你只是从我身边冷漠走过,没有看我一眼,就连我带来的水都没用过。”
微凉的体温让顾余生回过了神,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师父,梦里的青囊长老就像独居悬崖之上的巨木,不论他如何经过,始终无法引起那人一丝注意。可现在的师父虽是青丝化作白发,却时刻都看着他。他梦见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唯独释英的变化,全然无法用常理解释。
释英当然不相信这是普通梦境,他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忽的想起,好像有一段时间沈逢渊是经常派弟子给自己送水。他本就不是喜水的仙草,偶尔沐浴天地雨露便已足够,对师兄多余的关心虽无意接受,却也没有拒绝。至于那送水弟子是个什么模样,只记得修为不算高,可能是害怕他,每次来穿林峰都呼吸急促很是紧张,所以,他也没去惊吓这少年。
现在想来,沈逢渊的前九十九个弟子常年外出,也就顾余生一个新弟子有空跑腿。不骑仙鹤一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