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夜抄》分卷阅读7

  师已毫不留情地笑了起来,“你,你笑什么?”
  穆离鸦笑得面颊通红,眼睛亮如寒星。
  “你还真信?”他说话口气还是冷的,“信这祠堂能辟邪,还是你妻子在此停灵就不会尸变?”
  “啊……?”被说出心中全部所想的周仁一脸呆滞。
  穆离鸦嗤了声,“这叫什么祠堂,干脆改名魔窟算了。”
  不远处的薛止瞥他一眼,他这才稍稍敛起那副讥诮神情。
  “不信?”
  周仁摇头,心底却是半信半疑这村子已不是第一次发生怪事了,请过巫师,也找人做过法,但大多是些狗屁不通的江湖骗子,拿了钱和供奉,胡乱泼了两盆狗血就什么也不会了。这白衣人看着是有点本事的,他说这村子有问题……
  穆离鸦指着自己和薛止来时的方向,“石狮子是辟邪镇邪没错,可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门口的狮子是闭眼的吗?”
  早在还未进门时他就注意到那对雕工细,口衔石珠,外貌凛然的石头狮子是闭着眼的。
  门神闭眼,魑魅魍魉便是畅通无阻。
  石狮子,闭眼?被他这么一说,周仁懵在原地老半天反应不过来。
  宗庙祠堂森严禁地,内设有匾额族谱,平日里除了祭祖等大事概不对外开放,像他这样的旁系子弟一年也进不来几回,还真没注意到门口这对石狮子有哪里不对。脑子充血之下,他第一反应就是去验证这白衣人所言虚实。
  “怎么不走了?”
  脚还没踏出半步就自己了回来,他僵硬地回头,那白衣人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我……”他恐惧地瞄了眼门外,脸色青了又白,最后咽了口唾沫嗫嚅道,“我相信您没有骗我。”
  棺材里阿清的尸身还在闹腾,但与门外形容可怖的红衣邪影相比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周仁心里门清,走远了又不代表不会回来,真贸贸然跑出去,随便撞上点什么只怕都要把命留下,还不如在此处陪这两个古怪的外姓人,起码他们刚才是实打实地救了他一命。
  他脑子转得飞快,迅速爬回到椅子上坐好,抱着点微弱的侥幸开口,“冒昧问一句,闭眼狮子,是不是不大好?”归根结底他只是个迂腐书生,对堪舆这些“旁门左道”称得上一窍不通。
  “何止是不好?”穆离鸦悠悠道,“就差没敞开了门请邪祟之物进来了。”
  他没有告诉周仁的是,这祠堂处处古怪,闭眼狮子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处,但光听到这么个回答周仁就差点吓得再尿一回。周仁贴着椅背,努力克制着不要往厅门外边张望,“……那,那东西,那东西不会再回来了吧?”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惶恐不定,若是再经历一回先前那种事情,只怕不疯也要去半条命。
  穆离鸦看出这点,没再继续吓他,转而朝薛止伸出手。
  薛止黑沉沉的眼珠子里头除了一星半点烛光就是他的身影,整个人却如石像般动也不动。
  “给我。”他的口气不算多么严厉,但听得薛止微弱地动了动嘴唇,磨蹭了几秒才将自己的佩剑递给了他。他拔剑出鞘,撩起袖子对着自己的手腕就这么划了下去。
  “你……”周仁下意识就要叫嚷,对上薛止那隐含煞气的目光,声音自动小了下来。
  粘稠的血滴在石头地砖上,断断续续画了道细线,刚好将他们三人围起来。
  “这……这是做什么?”
  “就算邪影再进来,只要你不跨过这条线它就找不到你。”他说话的时候,血还沿着指尖往下淌,滴滴答答的,总是让听的人分神,直到被薛止扯了下才从怀里取出一条手帕,撕成细长的布条松松地缠在伤口上。
  周仁瞄着地上那条血线,吊着心脏骤然落到肚子里,就差没跪下来给穆离鸦磕头了。
  “别安心得太早,我还有话要问你。”
  “您问,周某一定知无不言。”
  穆离鸦随便处理完手腕上的伤,皱眉思索了一阵,像是在挑个合适的说法。
  “你妻子死了几日?”
  “今天是第三日。”
  “为何在此处停灵?”
  这才第二个问题,周仁便卡壳了,“因为……我村风俗就是如此。”
  “噢?是吗?”
  穆离鸦说话时正看着那烧了一多半的红蜡烛,“你这妻子是周家当家主母还是贞洁烈妇?居然能有幸在宗祠停灵,不得了啊。”他口气不算讽刺,可周仁脸色当即就变了。
  “这……这是因为……”他抓耳挠腮说不出个所以然。
  通常来说,能在宗祠内停灵只有男子,而且是德高望重的男子,比方说族长,再比方说举人。旁系且无后的女子会在宗祠停灵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可疑了,更不要提这夜里怪事连篇,棺中死者异动不止。
  “你刚刚还说是周老二要你这样做的,也就是说你们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会尸变,停灵于此是为了镇压,只是没想到反而加速了她起尸的速度。”
  周仁擦着额头上的汗,看起来颇为煎熬,生怕对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你差不多该说实话了,这周容氏究竟是怎么死的,而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他模样清隽,细长眉眼里含着笑,若是换个环境,不在这阴森森的灵堂里,应当能惹不少女子倾心,可落在周仁眼里,竟然堪比十殿阎罗。
  “你可以不说实话,我是无所谓的。”穆离鸦一手搭在棺材上,轻轻地敲了敲,仿佛在和里边那个人通气,“怕只怕里头的人不答应,你说呢?”
  像是为了印证他所说的东西,那咯吱咯吱的响动骤然变得更加急躁,哪怕从外边都能看到棺木小幅度地晃动。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周仁没有被吓到,反而用旁人不懂的目光盯着棺木瞧。
  “月份不小了吧,都快要分娩了。”穆离鸦垂着眼,用没什么情感的语调说,“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以前也从未见过丈夫的面,但她应该是很高兴也很满意这个夫婿的。即使他不算多么的有出息,能拿回家的银钱不多,需要她替人洗衣割草补贴家用,可是他从不打骂她,也会在夜里有闲暇时教她识字,这是她之前从未敢奢望过的东西……所以她非常、非常地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这是周仁从未和他们诉说过的东西,是他和棺中死去女子的过去。
  话语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戚成了压垮周仁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低下头,像是在呜咽哭泣。
  “是……被人害死的。”
  等到周仁抬起头,那张总是显得畏畏缩缩的脸庞上流露着一丝罕见的恨意。他泛紫的嘴唇颤抖着,怕对方没有听清就又重复了一遍,“阿清她,是被人害死的。”
  “我想也是。”
  穆离鸦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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