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夜》分卷阅读7

  人现在俨然成了我的梦魇,具有在任何时候令我呼吸加速的魔力。根据记载,鲁格尼斯曾经养过一个弃婴,也就是米诺斯口中的雅柏菲卡,并付出大量心血加以栽培,但他在鲁格尼斯去世以后就与雅典失去了联系。
  卷宗不会撒谎,前提是它得是真本。看来这只是前一份资料的副件,因而在内容上有所出入。有那么一瞬间,我控制不住笑出声来真是难为米诺斯,为了把心中的虚像变得更真实一点,不惜复制出原始卷宗加以篡改,好给自己脑子里留下一个固化的形象。
  问题是他为什么偏偏看中了与自己相差一个时代的鲁格尼斯。
  我在掌心比划几下,渐渐地察觉到是哪里不对了。
  如果鲁格尼斯早在五十年前就成为了白礼的下属,那么白礼必然先于这个时间成为法官;但白礼是在阿斯普洛斯刺杀赛奇以后才正式任职的,这意味着阿斯得出生在赛奇当上法官之前。阿斯是德弗特洛斯的孪生哥哥,他的年龄不可能超过三十岁,如此一来就与之前的描述产生了冲突。我猜测卡路迪亚对当年的刺杀案很可能只是道听途说,他给我提供了错误的时间轴,让我以为鲁格尼斯和米诺斯不是同时代的人,而实际情况远比我想的复杂。
  但我搞不定白礼兄弟的真实年龄。我应该再去查一查赛奇的档案;如果没有获,最好是能在出狱以后直接造访希绪弗斯。
  资料库浩如烟海,我没法找到白礼的卷宗,不过先前卡路迪亚的抽屉旁边正好就是雅典部分名流的名录,其中就有赛奇。我连忙打开它,却发现赛奇的页面已经被整个关掉,呈现出死寂一样的暗色。资料遭到转移,或许代表这个人去世,但鲁格尼斯的却保留了下来……
  突然间我停下了动作,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全身蔓延。
  从法院开始,接着是昨晚的集会,一直到魔山内核,米诺斯利用了我的好奇心,正一步一步诱导我去调查鲁格尼斯,甚至赛奇、白礼,以及余下的法官和他们所在的片区。他创造机缘,积极提示,在暗处支配我做这一切。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与其认为他好意请我替他开解,不如说他很享受把别人牵在手里的感觉。
  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的人没有一个去公开米诺斯的罪行。他是一个极其高超的心理师,将人最本能的求知欲的当做养料;新的观念是一枚种子,他把它植入人们的身体,看着它慢慢发芽,从中开出绚烂的罪恶之花。当你一言一行都被这个人计算好,所能做的不过是按照他预设好的路线行进,你就成为了他手中的玩偶;慢慢你把这变成一种习惯,只能放弃挣扎,最终在他怀里溺死。
  我绝不会步他们的后尘。我握紧拳头,暗暗发誓。
  ***
  然而我没能继续追查下去。米诺斯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定位到我,结束了我在资料库的摸索。
  “出了点小状况。”他说道,一点不在意我翻动了卷宗,我此前的怀疑也就得到了印证。
  很快他将我带出核心,我们回到克诺索斯,站在背靠埃拉克里翁山的一处露台上;这时候天色还未黑透,各路宾客正停在远方的海岸边等待发船。米诺斯换上了第一次见我时的红色法袍,背着手,沿内墙走了好几个来回。他有些气急败坏:“恭喜你,你出狱了,但也别想得到释放。只要我还是大法官,只要我,我绝不会放任你偷偷溜掉。”
  我从没见他发过那样大的脾气,虽然看他吃瘪是我现今一大乐事,但他最后的话无疑令我大为光火。正在我猜想到底谁给米诺斯制造了如此大麻烦的时候,一道黑影落在我脸上是上次我在法院撞见的拉达曼迪斯。他在体量上大了米诺斯一圈,恰好能把入口的灯光完全遮住。
  他看看我,看看米诺斯:“你在继续干蠢事。”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米诺斯在看到拉达以后立刻恢复了镇定,向后者保持着自己礼仪性的笑意。
  “你还在继续干着蠢事。”拉达又重复了一遍,在他看来米诺斯的表情无疑意味着漫不经心的嘲讽。
  “我叫碧亚克去接你,不是为了让你来和我说教的。”
  “我来只是想奉劝你不要再蠢下去。”他一点都不介意当着我的面和米诺斯吵架,那让我觉得他或多或少是冲着我来的。
  米诺斯挑起眉毛:“是啊,你劝了我好多次,有一回差点把我掐死,有起到作用吗?”
  这句话在拉达身上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他一下子近乎疯狂,冲上前狠狠抓住米诺斯衣领。“那我不介意再掐你一次”
  “不要以为你是我弟弟,我就可以无限制地纵容你。法律所能照到的土地上没有亲疏。”米诺斯说起话来毫不留情,但拉达并不想放弃。“在教训我之前,你最好先学会告诉自己该做什么。”他抓住拉达一只手腕,一寸一寸往下按压,“我觉得可以结束了。”
  拉达曼迪斯瘫软下来。尽管他比米诺斯高出半个脑袋,此时看起来却像挂在对方袍子上一样。
  “米诺斯,不,我的兄长……我恳请你你不是一定要做法官不可的,如果可以,让我来,别忘了我也是备选法官”他彻底失去了先前的盛气,语调近乎央求;他的嘴唇轻微颤抖,鼻翼翕动,那是临近崩溃的神情。
  “多谢你的好意。”米诺斯轻而易举挣脱了束缚,“可惜事与愿违。我只好对你说声抱歉,这样大概能让你好过些。”
  他眼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败下阵来,一步步走回门边。
  “拉达,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你,一些事你明知道不可能做到,又何必接二连三地向我发难。你必须记得,即便你把自己折腾得伤痕累累,也没有人会怜惜你的固执。”
  拉达曼迪斯没有再说话。他此刻无比倦怠,像刚从酒缸里被打捞上来,整个人湿漉漉地往下坠,我怀疑他连下楼的路也走不稳。
  他一离开,米诺斯就靠在一面石墙上,神状况不比拉达好多少。“扶我进去。”他说着,轻轻闭上了眼睛。
  ***
  我们向塔楼顶层走去,我紧贴着砖石,一路上蹭下了不少沙土。
  米诺斯刚刚和人争吵过,现在他极度疲惫,却还想在我面前硬撑着维持尊严。我冷冷提点他道:“看来大法官这个职务炙手可热,不仅阿斯兄弟想做,你的弟弟也急着分一杯羹。”他没有吭声,只是由我搀扶他进入一间储藏室。我头一次感觉到他轻得可怕,那藏在外袍下的身形恐怕算不得健硕。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拉达为什么找上你,我被提前放出来是因为他吗?”
  他伸手指了指我;一开始我还在猜他的意图,直到我醒悟过来他是要我把脸擦干净刚才那一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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