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由得浮现出促狭的表情:“刚才,那个丐子是个妖……是个女妖,被本座识破了真身,如今已经化去。”
一个身着灰白道袍的看客,尴尬一笑说道:“碧水神君,乃是当今道门斗战第一人,小的们哪有神君这般慧目,若不是神君出手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这时,几个刚才还信誓旦旦说“碧水神君猪狗不如”的道童连连说是,看得沈约都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话。
他叹了口气,不再听这些欺软怕硬之辈的奉承。他在桌上洒下几枚铜钱,轻声说道:“店家,结账!”说罢,从地上拾起斗笠,望着地上那一滩清水略微失神,随后尴尬一笑。
冒着瓢泼大雨,踏入了官道。
……
沈约被逐出师门不过一日的事情,这急急忙忙地都未带些盘缠,如今全身上下除了一些碎银,便是只有一枚避水珠了。
他此行的目的地,乃是距离故乡甘州城不远的铜牛镇。
十年前,株,甘二城有一场几乎秘而不发的灾祸,以甘城为中心,共有五个小镇被人以低价的毒米吞噬,一时之间,无数饥民死于赈灾的“善粮”。
年幼的童子被拍花子的人贩子拐走,老人,与壮年的汉子死于非命,一时之间,洞庭湖畔怨气冲天。
而铜牛镇正是这五座死镇之中受灾最为严重的一座。
沈约望着不曾停歇的大雨,叹了口气。当时丹羽那个老杂毛说起此事,还说:“所谓世间邪道正道,各争一线天命,本只有手段是否极端之分,硬被世人扣上一顶大帽子,
毕竟世人人人云:‘人世无辜’,岂不知,世上最令人畏惧的,便是人心。”
他煞有其事地和沈约说起这些话,却不想正巧掌教师尊正巧路过,听得他这番歪门邪道的言论,直气得七窍生烟。
当场就把传闻之中,他最为得意的门生,一道剑气劈出了十里地,直打得鸡飞狗跳。
可如今,沈约却觉得丹羽所说,也没什么大错。
从当时只顾清谈,沉沦虚名的县官大老爷,到财迷心窍,皈依邪教的米店老板;以及暗中操纵这一切,如今仍是稳坐潇湘阁上的那一位。
莫不是将偌大的太平道当做一个可以随意挥洒的棋子。
世人之贪婪,莫不可笑?
就连他顶上“碧水神君”的虚名,不也是尊崇他那位授业恩师,方才赐下的名号?世人皆慕仙人,犹如叶公好龙。
一个个听说他是水府波臣,各个都巴结个不及,反倒是束手下,不要将这个消息外传,生怕别人知了,也人人对他示好。
如今,卸了重责,他虽是头上还顶着光禄大夫之名,但终究没脸去见甘城的乡亲父老。
从一介天上仙人,变成了如今道林之内人人喊打的道门弃徒,饶是沈约这位在道林之中,颇有“百无禁忌”之位的神君,都觉得人心冷落。
更何况,他纵横道门十年之久,位列道门第一高手,如今,他在太虚阁上,遭到四大洞天之主围攻。
身上也落下了隐患。
他在道林,还是江湖之中树敌众多,若不是刚才某人欺人太甚,一副耍泼的模样,他断然不想暴露行踪。
想起那位儿时洞庭的玩伴,沈约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若不是,神人相隔,去时万里,他或许还能成就一段了不起的仙缘罢?
水府的二公主,无上龙宫的大小姐,与汐水林之中独自奏曲的她。
不过也因此,他的行踪终究是暴露了,如此一来,引得那些嗜血的巨鳄闻风而动,他虽然道法通玄,但一身是钢还能打几颗钉?
所以,渺无人烟的铜牛镇也成了他最好的选择。
至于自己被逐出道门,却是一桩公案了。
洞庭止水,波澜相生,他不由得摘去斗笠,望向湖面,只照出一张清减的脸庞来,他自幼于山里长大,说得上身形高挑,生的一对剑眉,但却看似一团和气。
他容颜之中,有三分英气,但更多的是如清风明月一般的朗逸,他的头发略微有些硬质,留的亦是不长,他便随意在脑后束了个小辫,取了根粗绳,随意扎成一股。
他现下穿的是全无道纹,也无门派法印的鸦青色道袍,偏生不像个有道之人,更像是个浪迹天涯的剑侠客。
他望向烟雨绸缪的天际,不由得叹了口气,似是又看到了那个落拓瘦小的背影,抱着长剑亦步亦趋地离开剑冢,离开山巅。
“说是护你周全,乃是做你父亲的本分,如今,沈约我自己都有些自身难保了。”
……
铜牛镇,毁于人祸,却真正覆灭于一场天灾。
毒粮之事发生之后,铜牛镇十室九空,但尚是有一些人气,但紧接着不知为何,铜牛镇上,有一株百年老树。
老树早已遭了虫害,一身内里早已被蛀了一空。
这一日,乃是夏日,忽然生了一场雷火,一道霹雳便落在了老树之上,顿时火光四射,从老树的树冠蔓延到了每家每户。
此时的铜牛镇中,早已没了壮年劳力,只余下些老幼妇孺,此时正值深夜,人人沉睡,待得火烧到了门口。
早已无从救助,熊熊烈火顿时将尚存的遗孤吞噬在了原地,从此铜牛镇便化作了一片瓦砾,唯有宗祠与土庙尚能住人,只是据说此地亦是传说闹鬼。
便也彻底打消了那些破落户的念头。
传闻也有丐子贪图便宜,来铜牛镇宿居,最后却死于非命,或是被五马分尸,或是被烈火焚身,或是被开膛破肚。
死状之惨烈,让自株洲城而来的仵作都具为胆寒。
沈约捏了捏指节,自语道:“几只厉鬼闹得满城风雨,若不是林屋山那帮牛鼻子无端失踪,岂会有这些魍魉作祟的机会?”
他想起那帮子老学究,不知不觉还把自己骂了进去。
“不过,这些厉鬼也是可怜之人,生前已是妻离子散,食不果腹,死时又是一把天火烧了个干干净净,那些流浪汉也是不开眼,要来此处,扰人清梦,白白断送了性命。”
言语间,已是日落时分,今日落雨,这逢魔之时,不甚分明。
但坊间阴气已是剧烈地加剧了起来。
所谓,阳神闭眼,百鬼夜行。
沈约望向面前被烧成焦黑一片的断壁残垣,轻声说道:“今日,便让小爷我超度了你等,权当做个好事……吧……”
“这位公子,此地可是铜牛镇?”
沈约话音未落,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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