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观文集团,中国规模最大的网文公司,旗下拥有红点、创世、云起、红袖、潇湘五大原创平台,几乎垄断了网络文学的半壁江山。近年来观文野心昭彰,通过吞并文化公司、合并出版渠道、购发行品牌的方式不断扩张,现已隐隐呈现一家独大之势,堪称文化产业界的金融大鳄。
而观文能有今天,眼前的男人功不可没。
面对主编的叫嚣,男人无动于衷:“螳臂当车。”
主编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京宇目前的处境。相比于观文,京宇只是一艘苟延残喘的孤舟。电子阅读取代纸媒,书店报刊亭关停的关停,消失的消失,歌颂了近十年出版业要亡,变成了夕阳产业。靠着纸媒鼎盛期积攒下来的口碑,京宇表面上还维持着每月一度的《新绘》发行,实则早已四面楚歌,时刻面临着资金链断裂的危险。也许这一天很快就会来,那个时候,《新绘》大概会在寥寥几个老读者的哀叹中,悄无声息地消失,掀不起半点浪花。
主编虽然心下悲凉,却也不失霸王之勇:“螳臂当车,那又怎样!编辑,就是要为读者挖掘、筛选好故事、好文章!观文即使再成功再赚钱,你打开你们自己的网站,看看上头连载的那些东西,什么《极品美女爱上我》、《不做王爷小娇妻》,能看么?!动辄几百万字的流水线成品,满目都是媚俗的套路,肤浅的文字,注水的内容!要我为了钱去捧这些臭脚,我宁可破产!《夜航船》这种垃圾,我死也不登!”
谭思,这一站在中国作家榜顶端的人,正是观文的亲儿子。观文把他捧上这个高位,现在把他当做一颗摇钱树,拼命宣推他的新作。观文新上马的老总许唯亲自打电话到京宇,以刊登《夜航船》为条件,答应注资。虽然《新绘》销量不行了,但口碑却在,是业内公认的高水准标杆,无数双眼睛都看着呢。四海纵横的《浩荡纪》、玄原的《尘烟笑》皆在《新绘》走红,甚至于谭思的《诡域》一开始也是在《新绘》连载,后来才被挖到观文。能上《新绘》的主推,等同于盖章认证品质保证。
却不知舞蓝既不要他的钱,也不要他的作品。
舞蓝的慷慨陈词,没有让男人的表情出现任何松动:“在如今这个情势下,依旧对于网络文学抱有媚俗、肤浅、注水的偏见,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不过,你的看法如何,这都与我没有关系。”他从位置上站起来,踱到舞蓝面前站定,“我不是为了谭思来的。我也不是为了观文来的。我现在是京宇的文字编辑庄墨。”
舞蓝这下当真愣了。
男人的眼神坦坦荡荡,表情一点不像是在说笑,可是舞蓝却觉得,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愚人节玩笑。不过说起来,前一阵子也听到圈子里的一些风声,说许唯会上马,是因为眼前的男人与谭思吵翻,被从观文踢走……
“不论你有什么打算,咱们京宇庙小,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你有办法让京宇起死回生?”庄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把怀中的两张薄纸放在他的床头,是从他办公桌上拿的一张印厂催款单,以及上百万的银行抵押贷款。
舞蓝一时喘不上气,猛烈地咳嗽起来。他做内容一把好手,但公司运营却马马虎虎。在《新绘》月销120万册的时候,大家还能潇洒度日;销量跌到10万册,就立马暴露出形形色色的问题。妻子会与他离婚,也是因为公司糟糕的财务状况。
舞蓝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在他的病床前,就站着铸造了整个观文帝国的男人,那些宁死不屈蓦然间变成了诚惶诚恐:“那你难道是打算……救京宇一命?”
男人不置可否:“除了不刊登《夜航船》,你还有别的要求么?”
舞蓝道:“京宇不能为了商业化砸了自己的招牌,去做快餐文学、三俗文学!”
“如果看不惯观文的内容取向,最好的办法是在商业化上做得比他更为成功,进而重新建立通俗文学的审美标准。”
舞蓝叹了口气:“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谈何容易。”
“这就不必你操心了。”男人惜字如金,谈到这里起身要走。
“你……真的跟谭思闹翻了?”舞蓝有点不大敢相信。谭思可以说是男人一手捧红的,《诡域》系列能成为一部现象级作品,离不开他的背后操刀。
“谭思现在不是一个作者,而是一个商人。商人不需要编辑,编辑也不需要商人。”男人的声音平静而冰冷。
“那你来京宇,是有什么计划?”
男人沉默了一阵,缓缓道:“找好作者,把他操火。”
作者有话要说:【编辑知识小课堂:国内出版业的生存现状?】
夕阳产业,所以应该算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吧,但夕阳产业也是产业嘛。
第4章千字150-300的意思
庄墨谢绝了诸位新同事的午餐邀约,前往链家搞定自己的住处。他走过金融中心,看到巨大的楼顶显示屏上正在播放谭思的采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谭思身着白衬衫、牛仔裤,看起来依旧是从前那个普通青年,但致的发型出卖了他的人设。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怎么从一个小丝奋斗到作家榜首的故事:一边打工一边码字,半夜冲冷水澡提神,在充满二手香烟的网吧里写上一整夜……主持人被这个励志故事深深地感动了,即使这些情节已经在不同渠道展现过千八百遍。
庄墨脑海中浮现出他离开观文的最后一晚。交接完毕后,他走出办公室,身后,许唯走向了他的位置,吩咐底下人丢掉他的笔记本:“书架上全是手稿,太占位置了。”这些手稿里有《诡域》全册的文字修订,也有谭思的宣推案,大到五年规划,小到人物形象设计,在ppt横行的年代里,庄墨还是喜欢纸笔梳理工作流程。
背后纸页纷飞,而在那扇渐渐合拢的门里,谭思倚在台球桌边擦球杆,笑得无动于衷,事不关己。
庄墨想到这些的时候,既不伤心,也不愤怒,平静得像一池死水。他曾经为之奋斗过的人,如今看起来如此陌生,以至于他像是在看一档真人秀。大屏幕上的谭思开始介绍他新近参与制作的一个电影项目,庄墨重新迈开了腿,大步向前走去,恢复了自己的步调。
“你租房么?”走近链家时,脚下传来犹疑的声音。
庄墨一低头,正对上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里头写满了后悔不迭。那是一张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身着廉价t恤与短裤,腿上套着一双脏球鞋显然不是厂家故意追求的时髦效果。大概出于“反正已经这么脏了……”的心态,年轻人破罐子破摔,毫无形象地敞着纤长的双腿坐在链家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