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陵孤灯》002几番春暮身何处(4)

  申兰君神情温和自然,似是做了千百次这工作,转过身取出一个锦袋系在他的腰封上那一瞬间,楚子焉怔愣,楚子焉心里那gu空落落的感觉骤地被填满了大半,但一gu莫名奇妙的感伤突然浮现。
  他不记得从何时开始非要在腰上系上一个锦袋才能安心。
  但心里却又道这个锦袋不是从前的那一个。
  就算他失忆了,但习惯不会改,执着依然在。
  为什么眼前人知道他着装的习惯?
  守陵人身分卑贱,绝无可能接近帝王。
  申兰君绝对不可能只是一名守陵人!
  无数疑问萦绕盘旋在心,楚子焉那一丝感伤消散殆尽,沉默地看着申兰君熟练的动作,决定静观其变。他的手指暗暗地运劲,盘算着何时能够一击制住申兰君拷问真相。
  申兰君却浑然不觉。仅是专注地调整锦袋位置,仔细地帮楚子焉把锦袋藏在腰封的暗袋中,如此一来,外观上便没人知晓他腰封上还有个锦袋。
  楚子焉眼神越发冷冽。
  只有近臣才能近得了他身边,也只有长年在他身边服侍的人才会知道锦袋必须藏在腰封的暗袋中。眼前人的身分,呼之yu出,那为何不坦承身分,还要自称是守陵人?若是有意隐瞒,必然有猫腻。
  ”好了。”申兰君抬眼笑道。
  终于,有了错处。
  楚子焉面无表情地问道:”朕原先那个黑se云纹底绣着宝蓝se凤穿牡丹图样的锦袋呢?”
  ”陛下非要那个锦袋不可?”申兰君笑意微凝,垂下来的右手微微地往大腿贴紧。
  楚子焉没漏掉他细微的动作,淡淡地说:”嗯。就要那个锦袋。”
  ”为什么?”申兰君望着他似是有所期盼轻声问道。
  ”朕想要便要,何须多问?”楚子焉沉下脸,不愿说出真正的原因。那个锦袋是──
  是谁送给他的?
  这么重要的事他也不记得了?
  楚子焉忽地皱眉,头开始疼。
  申兰君立即趋前搀扶他说:”陛下刚醒过来,莫要神思忧虑过重,否则又要头疼了。”
  楚子焉的思绪顿时被申兰君打断,但申兰君担忧的神情与记忆中的人重合又分离,楚子焉心头一颤一惊,退后一步。
  ”陛下,怎了?”
  面对申兰君过于亲昵的举止,楚子焉忍不住脱口问道:”对你而言,这陵墓最珍贵的宝贝是什么?”
  ”陛下说呢?”
  申兰君笑得云淡风轻,然而他的眼神灼烫承满热烈的情绪,看得楚子焉忘了他方才的困惑与疑虑,骤地不知所措,别开眼说:”朕乏了,要歇下了。”
  ”好。”申兰君微微一笑。
  楚子焉见申兰君没有近身服侍,却仅是低头收拾残破的衣物,一gu被冷落的不甘冒了出来,瞪着申兰君不发一语。
  不论申兰君是谁,所图为何,为了求生,保全自己,他必要先发制人。
  只是,杀或不杀?
  申兰君察觉他的注视,笑道:”陛下杵着不动,该不是想着棺椁内躺的不舒服,还是臣的怀里好些,不想回棺椁里躺了吧?那您等等,臣将床榻铺好──”
  楚子焉刚浮现的杀意顿时被申兰君三两句调笑掐断,气得他云霞满面,恼怒地低喝道:”住口!满口胡言什么!回就回!”
  他忿忿地转身往棺椁走,要爬回棺材内那刻,他看着满棺的檀香木,放下抬起的腿,叹口气问:”朕真的si了?”
  ”……是。”申兰君深x1口气,压下心口的酸涩,幽幽答道。”但现在醒了──”
  楚子焉回头,盯着申兰君片刻,握紧拳问:”朕再问一次,你是谁?”
  申兰君对他质疑的目光不躲不闭,淡淡地说:”臣是陛下的守陵人,申兰君。”
  楚子焉眸中顿时霜雪大作,眼神冷了下来。
  他睨着申兰君,走到几案旁撩袍在楠木椅上坐下,敲了敲扶手沉声说:”过来。朕要问你话。朕是怎么si的?”
  申兰君走近,跪在楚子焉脚边慢慢地说起过往点点滴滴。
  楚子焉像个初生的婴孩,听得懵懵懂懂,时而蹙眉沉思,时而点头表示他明白了。直到故事讲到他si了,被人运进了陵墓。
  焉逢七年,楚子焉si了,龙椅上的百鸟座垫都还没捂热。
  怎si的?
  在尚书房挑灯批奏折时莫名奇妙心绞痛si的。
  殡天时初过而立之年,英年早逝,还是他的寿辰。生辰变成忌日,举国大恸。
  ”过劳。”楚子焉果断说道。”不过,你说的话,无法说服朕──”
  申兰君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是在揣度他真正的心思,又或者在等他说下去。
  楚子焉轻笑。
  或许他不清楚自己怎么si的,唯独一件事,他很清楚。
  他的手缓缓探出,抚上申兰君纤细的颈项。
  延颈秀项,软玉微凉。
  楚子焉的指尖冰凉在颈畔温柔摩娑,申兰君不禁轻颤。眨眼一瞬,楚子焉倏地收紧五指,掐住了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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