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好,我不是为了惩罚你们,这只是为了加深你们的记忆,巩固你们的学习成果。”吴哲提高声音,“有问题吗?”
“没有!”应声如涛,气壮山河,训练场里别的连都被这声势镇住,不自禁望过来。一连的连长怒喝道:“都看什么看!看看人家喊的,你们这群瘪犊子都没吃饭吗!给我打起神来!”
瘪犊子的一连士兵们赶紧扯起嗓子:“是~~~”尾音拖着军队里特有的长腔,振动在声带里连绵许久,刚劲有力,动听得好像走街串巷的号子。
二连的士兵齐刷刷开始做俯卧撑,无聊的二连长眨眨眼:“刚才说起电影,那不是一般的一般的特种兵,那是英里的英,特种兵里的特种兵。趁这会儿,我给大家八卦八卦?”
起起伏伏的俯卧撑中,没有人看见自家连长淘气的神情。
办公室里,“欺人太甚!”赵旅长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我一个月前就申报军部给他提通信营副营长了,这两天调令就能下来,你没希望的!”
铁路笑笑:“按照正常程序,调令早就应该下来了。24岁的副营长,你也太心急了点。”
赵旅长无力地坐下,他心里也知道,他同时申请给吴哲升职,升军衔,军衔的批文很快就下来了,但升职的调令迟迟未至,他已经在怀疑,是上面担心他揠苗助长,还是因为要等老a先挑人?
铁路安慰道:“我们去年选拔最终只过了4个,合格率不到1/10,他要是体能跟不上,学历再高也没用,肯定还是要回来的给你卖命的。”
“那他要是通过了呢?”
“那只能说明他很想留在那里。”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赵旅长,他不再坚持,命令警卫员喊通信营二连长过来。他转头看向铁路:“不知道铁大队长还有什么事吗?”他心情不好,口气愈加糟糕。
“我想跟他聊聊。”
赵旅长难得强硬:“他还不是你的人呢。”
铁路没有再坚持,嘬完杯中最后一口冷茶,走了。
小李在训练场上找到吴连长的时候,他正吐沫横飞地说着美国海豹突击队的传闻轶事,完成俯卧撑的学员们一边休息一边听他说故事,被唬得一愣一愣。
“二连长,旅长找您有事儿。”
吴哲也正好说渴了,便一拍手:“行吧,今天就先讲到这儿,解散。不同班级在各自排长班长的指挥下返回宿舍。”
“什么事儿啊?”他轻声问小李。
小李快哭出来了:“去了就知道了,反正,我会想你的。”吴连长年轻聪明,长得好看,性格也和善,没有很多长官的老兵油子气,在年轻的士兵中间他的人缘很好。
吴哲急了:“瞧你,说得跟我快挂了似的。”
小李扑哧一声:“别说我吓唬你啊,要真去了,和挂了也就差不多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
旅部门口,那辆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属于营地的越野车扎眼得很。驾驶座上,一手闲闲耷拉在窗外,正微眯着眼吞云吐雾的男人,比他的车更扎眼。
吴哲本就是个好奇心强的人,不由自主就盯着他看起来。上校,陆军,五官坚毅,瞧不出年纪,乍一眼只有三十来岁,气势上又显出四十岁才有的成熟历练。身材瘦高挺拔,双手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微起,即使在这样放松的时刻也能显出跃跃欲试的力量。
铁路若有所觉,倏然睁开眼,薄薄的眼皮掀起,两道目光像狙击子弹一样射出。吴哲心中的人物素描刚画到一半,只感觉自己在他的回视中回到了枪声不绝的演习场,空包弹在不到三米的近距离处打中他的胸口肋骨,一阵重重的闷痛,让他一瞬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铁路打开车门,走下来:“聊两句?”
小李拉着吴哲就要跑:“我们旅长还等着呢。”
“立定!”
那人一声令下,小李和吴哲只好立定,给他行礼。这就是军队,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再是一个形容,而是真真切切的等级压迫。在外面世界里,一个职员敢指着他的老板鼻子骂。但在这里,他们只能服从,绝对的服从。
铁路上下打量着这个只凭履历就让他势在必得的兵。吴哲本人比他想象中更干净,更单纯,这让他立刻废弃了之前准备好的词,转而问:“上过战场吗?”
吴哲结合小李的反应,内心一转,隐隐猜到两分真相,但他不想表示出来,于是含糊回答:“人生处处是战场。”
铁路摇摇头:“我指的是真正的战场,实弹,生命,荣誉,或者没有荣誉。”
吴哲瞳孔剧烈地缩起来,肾上腺素被这句话激得瞬间飙升到历史最高水平。全省高考理科总分第二的他,难道是为了在演习场上打打空包弹才选择念军校的吗?当然不是。
那时的他像所有中二期的少年人一样,渴望着一些成年人看来可笑至极的东西,比如为“愿为腰下剑,直为斩楼兰”,比如“沙场为国死,马革裹尸还”。
虽然他坚信任何一支部队都在为国家安危起着自己的作用,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和平的年代,绝大多数可能的战斗在政治层面已经消解掉了。始终奔波在战斗一线,为国家抛头颅撒热血的兵种,除了武警,只有传闻中的特种兵,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那种特种兵。
这位上校,就是其中的一员吗?吴哲下意识咽了一下,他想起对方还在等他的回答,平常心,平常心,他压住体内沸腾的血,尽量平静地说:
“没有,上校。”
铁路将他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心底绽开一个微笑,又敲定一个。他用手指掐灭烟蒂,留下最后一句话:“如果不怕死的话,就来我这里试试吧。”
这只是激将法,吴哲对自己说,别上当。
赵旅长苦口婆心:“那鬼地方有什么好的?你的头脑和智慧应该用在更需的地方,何必非得枪林弹雨的跑,退伍的时候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你还得谢天谢地因为至少留条命。”
我不怕死!
这句话差一点点就脱口而出。吴哲苦笑,多蠢的激将法,偏偏对自己就是管用。他开始抑制不住好奇心,那人是瞎猫碰着了死老鼠,还是看透他的性格有的放矢?
如果是后者,这就是特种兵的素质吗?一眼穿心,例不虚发。不不不,不要自己吓自己。人心这么复杂的东西,古往今来谁也不敢说谁看透了,他绝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赵旅长开始怀柔:“你自己带的那些兵,你舍得吗?这个兵营你住了两年,你舍得吗?通信营就等着你们这些人才更新换代,你这一走我们旅的技术改革怎么办?”
吴哲:“特种兵也干不了几年呀,我回来以后还给您做技术参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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