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心如明镜台》分卷阅读7

  设房中。屏风绘着洞庭湖畔春色,无限风光跃然屏风之上,呼之欲出,钤印落款,林白轩。
  烛光下白绫绢本上的花叶娇艳欲滴,而谢的目光,却穿透了这价值□□的屏风,牢牢注视着屏风后面的人。
  相邀之人盘坐在屏风背后,细腻的白绫隐隐约约地透出他修长的身影,长到让人惊讶的青丝迤逦蜿蜒,在屏风末端,露出一抹惊艳的光泽。
  “纯阳谢稽首,谢过此地主人救命之恩。”
  “道长不必多礼,在下万花凤齐。”屏风对面传来的声音清朗悦耳,语调温正平和,“还请道长见谅,凤齐不便行走,故此不能亲自开门相迎。此地是凤齐修禅礼佛之所,神龛之前供奉了许多檀香,多有冒犯,望道长海涵。”
  “原来是凤先生。”万花凤齐,谢也有所耳闻,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对方所救,“救命之恩,谢来日再报。现今谢尚有要事,必须即刻启程,特此向先生辞行。”
  “不可,道长身受重创,左胸一剑本是致命之伤,万幸道长福缘深厚,心房位置异于常人,生在右胸,可那一剑依旧伤及肺腑,不静养数日,恐有不足。”
  凤齐言辞恳切,医者之心昭昭,更兼檀香原本便有安抚人心的功效,若是普通人,此刻早已领了凤齐盛情。
  “谢过凤先生厚谊,谢就此拜别。”谢心知不可久留,也不便说明原因,索性直接拒绝,长袖一挥,转身便要离开。
  “道长可知,你的性命,活不过而立。”凤齐再出惊人之语。
  谢迈开的脚步停了下来。
  幽幽的月光下,水墨屏风上花团锦簇,花瓣随风飘扬,似乎要飞出屏风。
  花瓣蔓延的屏风末端伸出一截苍白的皓腕,肌肤细腻,宛如好女,清瘦的手腕上挂着串陈旧的檀木佛珠,十八颗有些暗沉的佛珠因为常年的摩挲,变得有如黄玉一般温润。
  修长的指尖捏着一颗鲜红的药丹。
  第4章
  谢背着焚天,向着映秀湖走去。他的行李都栓在马背上,里面还有度牒和换洗衣物等杂物,虽不值钱,若是丢了,倒也麻烦。
  据凤齐所说,他们是在夜雨河下游发现自己躺在河滩乱石中,想来是河水退潮之后搁浅在那的关系。
  左胸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淡淡的血腥味传到谢鼻端,他抬头看看四周,不远处有一棵巨大的柏树,可作为今夜歇息的场所。没有火石生火,谢恐血腥味引来野兽,索性翻身上树。
  寻了根粗壮的树干坐定,谢从怀中取出凤齐送的药丸。
  “道长体内暗伤沉积,恐怕是因为常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道长身体自愈能力之惊人,的确是凤齐平生仅见,但道长可知,你愈合伤口所消磨的,都是身体本身元。”
  “若长久以往,道长寿元至多只剩十年。”
  “这颗益气丹可做提补气之用,道长信得过凤齐,就请带走,用于不用,全凭道长决断。”
  “此外,丹药虽则有效,却只能治标,若是道长从此以后不再随意出手与人较量,勤练养生之道,延寿三十年,当不在话下。”
  将益气丹送入口中,谢随即打坐调息,等化开的药力满布全身。
  谢并不担心这药有问题,对如果凤齐想对他下药,他昏迷的那两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至于别的,他闭目一哂,只要能踏上剑道顶峰,以身殉剑,正是痛快。
  凤齐不亏是药王入室弟子,益气丹非同凡响,药丸入腹,在内力的包裹下缓缓融化,一股温和舒适的感觉油然而生,谢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如卸去一层枷锁,说不尽的轻松,体内的沉疴暗伤在这股暖流的熨贴下,竟有逐渐减轻的趋势。
  尤其是左胸伤口处那点暖意,就像寒冬时的一轮明日,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到舒心畅快,就像凤齐这个人。
  谢觉得奇怪,明明连凤齐的脸都未曾见过,但凤齐递丹药给他之时,他心底却猛然升起一股熟悉感,那种心情,像是怀念,又像是安心,这股莫名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久久不散。
  谢试图斩断杂思,静心调息,却发现心神始终杂乱不宁。一闭眼,凤齐的身影便出现在脑海之中,鲜红的丹药,修长的指尖,苍白的手腕,润黄的佛珠,这幕画面循环往复,挥之不去。
  直到天色将亮,谢困顿已极,才勉强合眼,进入梦乡。梦中白茫茫一片,不辨天日,总有一个童稚的声音环绕在耳边,不停地反复说着“要变强,要变得很强,才能救……”
  救谁?要我救谁?谢猛然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将梦中的疑问喊了出来。他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僵硬的颈部。
  跳下树,谢辨明方向后继续前行,他不敢提气,冒然用轻功赶路,自伤之时虽有分寸,剑身已尽量避开重要经脉和器官,但是那此剑气绞动,毕竟还是伤及肺脏,便有灵药,也还是需要静养才好。
  走了一上午山路,回到与白晴朗激战的茅亭附近,谢看了一眼已成废墟的场所,心中顿生歉意,此地原是往来商旅避雨的所在,却因他之故而损坏,等此间事了,须得找人重新修葺新的茅亭才是。
  将手指放在嘴边,谢打了个唿哨。
  大白灵性极佳,当日受惊,必是逃入附近山林,不敢走远。
  唿哨三声,谢立在废墟旁边,静静等候。
  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见东面小树林里尘土飞扬,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朝着谢攒蹄狂奔。
  白马在谢面前急急刹住,一阵狂风扑面而过,接着便是白马的殷勤讨好,湿润的马鼻在谢脸上拱来拱去。
  伸手从马鬃一直摸到马鼻,谢吃不消这般热情,赶忙安抚:“大白,别舔了,乖。”
  被唤作大白的白马这才停下示好的举动,仍旧摇头摆尾,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谢,渴望的眼神火辣辣的。
  谢一见大白这副摸样,哪还不知道它在想什么,拍了拍它的头,转到马鞍旁边,从栓在马鞍后面的油布囊袋中取出一些糖块,送至大白嘴边。
  而向来贪吃的大白却一改往常见到糖块时的性急模样,肥厚的舌头卷起几块糖块,在谢掌心留下口水之后,转头便往小树林跑去。
  谢随着它跑的方向眺了眼,立刻发现有一匹黑色的骏马静静的等候在那里。
  大白撒开蹄子,欢快地跑到骊马旁边,两个头颅亲密地凑在一起,大白便将口里的糖块用舌头送到对方口中,自己则开心地踩着蹄子,围着那匹骊马打转。
  谢看了看草地上一大片一大片盛开的野花,脸上露出笑意。
  粉的,黄的,白的,紫的,充满着昂然的生机,清风吹过的时候,花瓣微微的颔首,像在颂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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