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里走去。
南疆的武士们到了大殿的时候,交头接耳的文武百官都安静了下来,看着这一队南蛮气势汹汹得列队进来,常年的野外生活让他们看起来肩膀特别的宽阔,男人们的肩膀上都有图腾似的纹身,蜜色的皮肤露在外面,披头散发。
景七承皇上赫连沛恩典,坐在这尊大佛身边,正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打哈欠,才打到一半,听见报,又憋了回去,又使劲把眼睛里的泛起的泪花眨巴出去。
他依稀记得上一世只听说南蛮俯首称臣,皇上满足了虚荣心,也就没别的幺蛾子了,没有什么质子进京这码事,果然重活一遭,还是有些事情不一样了。
也忍不住有些好奇,远远地望去,想看看把大庆四十万锐全都折进去的彪悍的南蛮究竟长是什么样子。
却一眼看见了被那些武士们簇拥着的一个孩子。小小的身体裹着乌黑的袍子,连脸都看不见,只露出一双眼睛,显得鬼气森森的,腰板挺得很直,看似毫不畏惧地接受着所有人的打量。
可是景七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怜。
大庆的武官们跪下,高呼万岁万万岁,南蛮的武士们彼此看了一眼,也齐刷刷地跪下,只有那黑袍子的巫童还站在那里,显得孤零零的。
礼部简尚书横眉立目,重重地清清嗓子,怒道:“大胆,尔等既臣服我大庆,当以圣上为尊,既见君父,当行三跪九叩之礼,因何不跪?!”
阿莱高声说道:“大庆的皇帝,我们打了败仗,向你称臣,下跪也是应该的,可巫童是将来的大巫师,是伽曦大神的使者,不向任何人下跪!”
阿莱嗓门很大,一嗓子叫出来,整个大殿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景七眯起眼睛看过去,这人看着膀大腰圆的,可是听着说话的这个音儿,恐怕还是个孩子,有那么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牛劲儿。
简尚书脸色一寒,吹胡子瞪眼:“吾皇乃真命天子、九五之尊,便是你们蛮族边境小神亲自降临也造次不得,何况只是个顶着什么名号的三尺孩童!”
阿莱拿一双铜陵一样的眼睛瞪着他,简尚书却不是鲁百川那上不得台面的货色,老头子虽然看上去峨冠博带弱不禁风,虽然身在礼部最讲规矩,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头老倔驴,平生最擅长两件事,一个是骂人,一个人骂完人和人比瞪眼,连赫连沛都躲他几分,跟阿莱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让谁。
景七微微低了头,把翘起来的嘴角压了回去。
乌溪却突然伸出手来,在阿莱肩上压了一下,随后往前走了一步,端端正正地跪下:“南疆巫童乌溪,拜见大庆皇帝陛下。”
他还没变声,声音却清清亮亮的,一点奶味都不带,双手撑在地上,露出有些苍白的指尖,然后俯下身,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景七注意到,他身后的南蛮武士们的拳头那一瞬间都攥紧了,刚刚和简尚书叫板的小伙儿像是被霜打了一样,眼圈都红了。
赫连沛“啧”一声,摆摆手:“快都平身。”又转过头瞪了简尚书一眼,“简爱卿哪,不是朕说你,我大庆乃是天朝上国,该有容人之量,他一个孩子,千里迢迢地来了,才多大的人?你难为他做什么?来人,给巫童赐坐。”
等人跪了磕了头,再埋怨老尚书,让人家彻底变成坏人,好衬托自己的爱心,景七觉得自家皇上真是绝了。
又见这活宝皇上微微前倾着身子,跟个孩子似的好奇地打量着南疆的小巫童,张口就问:“南疆巫童,朕问你,你既然叫做巫童,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没有?”
他伸出手来比划:“修炼了你们的巫术,能成仙长生不老么?你可会御风遁地之术?哦……对,你可会穿墙之术么?”
大殿上静谧了一下,有堂堂九五之尊接待受降之臣,第一句不既不是安抚,也不是威胁,更不是占线大庆国威表示对方输得不冤、以后要好好听话,而是先问对方会不会穿墙术的?
估计不少人的心情都和景七差不多,想长袖掩面装不存在,要么像简老尚书,虽然没言语,可是胡子一翘一翘的,眼看着就要当场抽过去。
第七章:一场热闹
乌溪缩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了,指甲直直地掐到了手心里,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单手撑着下颌,微笑着的样子让他觉得说不出的难受,他想,那个人看自己的模样,就像是那些贵人看着供人取乐的小猫小狗的似的。
大殿高高的吊顶顶着一片小天似的,大柱子上的龙像是活的,盘旋而上,直冲霄汉。所有人的视线都居高临下地落在他身上。乌溪以为自己一直都是平静的,跟着大巫师学过很多东西,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法控制自己。
在南疆,大巫师就是他们的神,族人们敬重大巫师,就像是敬重伽曦大神似的,巫童是未来的大巫师,据说是天上来的小使者,要千挑万选的,离开自己的家,从小养在大巫师身边,学各种东西,在族人们眼里,并不因为他是个孩子,就少些尊崇。
就好像心里徒然间涌上一股血气,横冲直撞想要突破他的身体,扑向这里所有这样轻慢他的人。
乌溪侧了下头,却看见阿莱他们的表情他勇敢的族人和勇士们,卑微地站在在那里,脸上是敢怒不敢言的悲愤,这些面对着野兽毒蛇也没有后退过一步的男人们,此刻站在那里,要高高地抬起头才能看见那些个高高在上的人。
就像是一群任人宰割的小虫子。
乌溪深深地吸了口气,用他那说起官话来不大灵光的舌头慢慢地说:“皇上说的东西,大概是中原人的巫术吧,我们南疆是没有的。”
“哦?那你们修炼什么?”
乌溪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别说是被他目光直指的赫连沛,就是景七站在一边,也忍不住觉得这孩子的眼神很古怪,有种特别邪行的东西,看着让人心里怪不舒服的,一点也不像别的孩子那么讨喜。
乌溪站起来:“让我表演给皇上看吧?”
赫连沛忙点头道:“好啊,你可要什么辅助之物么?”
乌溪没说话,露在外面的眼睛微微弯了一下,像是笑了笑,景七却忍不住皱皱眉,乌溪转过身的时候,正好对上景七皱着眉望过来的目光。他这才注意到这个站在中原的皇帝身边,还有个微微侧着身,不大起眼的孩子。不过乌溪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转身走了两步,在那礼部尚书简嗣宗简尚书身边站定。
乌溪抬起头,弯着一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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