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鼬恢复意识的时候,只感到自己身边有着很多自己并不熟悉的气息。下意识地知道那些气息的所有者并不怀有恶意,只是多年来的经历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鼬勉强自己睁开眼,当对他来说过于刺眼的阳光直射眼底的时候,他才想起了心中始终存在的那种不和谐的感觉。
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啊啦,小鬼,你醒了?”那声音低沉嘶哑,却还能勉强辨别出是个女人的声音。
鼬企图做出些简单的防御姿势,以应对可能对他发出的突然袭击。只是他才想提起自己的手,便感觉到了从背后传来的刺痛感。多年的隐忍生活让他没有因为这些钻心的疼痛而□出声,只是身边那些陌生气息的主人倒是发出了一些并不好听的笑声。
“倒是个很倔强的小鬼嘛~”不知哪个男人如此说道,声音虽不好听,却也听不出任何恶意来。
“真是的,明明是个小鬼,逞什么英雄!”那粗哑的女声的主人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到鼬的身边,用力将他从床板上拽起,用和她声音完全不相称的轻柔动作取下了包在鼬身上的绷带。
鼬只觉得浑身都疼,那是很久都没有感觉到过的活着的生气,从全身上下唯一能自由活动的眼睛望出去的事物,以一种许久没有过的极度清晰的状态映入脑海。
“这是怎么回事?”鼬皱起眉头,认真地思考起来。
只是还没等他想出任何头绪来,就被“嘭”的一声大力的开门声打断了思绪。
“艾斯!!!”那是少年特有的高音域的声音,伴随着过高的分贝,震得本就有些疼的鼬的脑袋变得更是一团浆糊。
两个耳朵还在“嗡嗡”作响,鼬勉强抬起头望向门的方向。屋外的阳光似乎有些过于灿烂了些,鼬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勉强看清那个背光站着的声音发源地。
和大门相比起来相当矮小的个子,和那瘦小的身形极不相配的是在他的脑袋上带着一顶对他来说显得过大的宽边帽子。因为背着光,鼬看不清少年的模样,到却能看清随着被那少年打开的门一起洒进屋子的温暖却又刺眼的阳光,还有漂浮的那些光束中的细小的灰尘。
缓缓的,像是鱼儿在水中畅游着一般,轻轻地在空气中飘荡着。即便被突然洒入的阳光照到了身形,却仍然如此悠然自得地,左右摇摆着,缓缓地下降。又或者随着人们的动作带起的气流,忽的升高。
此时的鼬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如此在意那些不规则的飘荡在空气中的灰尘。但是莫名的,却因为这些以前从来不曾在意过的景象,而感到安心,并且空寂的心不知为何,忽然就感到了丝丝的暖意。
之后,又突然的,那些安稳地飘荡着的灰尘,忽然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劈开。鼬只看到一个黑影飞快地向着自己移动过来,然后本来就不怎么听话的身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几乎扑得散架了。
“艾斯!艾斯!艾斯!”那个带着和他并不相称的帽子的少年,也不管自己所扑倒的对象是不是能够承受自己整个人飞扑过去的力量的撞击,只是一个劲儿地将自己的脑袋在对方的胸口不断地磨蹭着,直到听到对方“噗通噗通”规则的心跳声,才安静下来。
“艾斯,你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我还以为你会死掉的。”少年仍旧把头埋在对方的怀里,声音闷闷的。
少年说话时似乎带着哭腔,鼬不自觉地想要伸手摸摸那少年的头,可却又因为身上不知怎么受到的伤的牵制,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
“我真的以为你死掉了……”少年终于从鼬的怀里抬起头,小小的脸被眼泪鼻涕糊作一团。
“哭得真丑。”鼬开口,发出沙哑的声音。他不明白为什么身前的少年会将他叫做艾斯,他也不想知道少年口中的“艾斯”究竟是谁,他只知道,此时自己的心情,就如同刚才看着空气中的灰尘一边,莫名的就被眼前的少年牵动起来。
“路飞,让艾斯躺下休息,他现在可是受了很重的伤啊。”刚才为鼬换绷带的人说道。
“艾斯受伤了?会死掉嘛?”少年满脸天真的扭头望向旁边的人。
鼬无力地叹气,心说,你究竟到底是希望我死掉还是活着啊……
接下来身边两人的对话鼬没听清,因为他很快又失去了意识。只不过这次他无法感受到外界的气息,脑中却是不断地闪过各种画面。
从那些零星的画面中,鼬知道了那少年路飞口中的“艾斯”究竟是谁,是什么样的身份,又为什么会受伤。之后,让他极为在意的,是那个在他受伤后,始终没有露面的好兄弟。
所以当他再一次恢复意识,努力消化自己所占据的这具身体的身份的时候,突然冲进他们的小屋的一个山贼说出的消息,让鼬的心情再一次产生了极大的动荡。
鼬知道,那只是这具被自己占据了的身体所遗留的心情,可是他却无法无视这样的心情。因为他也曾经有过,这种悲痛的,却又无人诉说的感受。
“萨波死了!”那个撞开大门的山贼冲屋里的人们叫喊到,“被天龙人打死了。”
那一瞬间,鼬的眼前闪过了止水的脸庞,手心似乎还残留着沾满了自己族人鲜血的感受。
“为什么……”鼬开口,问着最无力的问题。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直到路飞一边大声哭叫着“你骗人”,一边冲上前去一拳揍翻了那个来报信的山贼,“就算是开玩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萨波是不可能会死掉的!”
“我没有开玩笑!更没有骗你们!”那山贼努力挣扎着,却仍旧挣脱不了一个七岁孩子的钳制,他只能大声回应道,“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直到刚才我都在怀疑我自己的眼睛!那究竟是不是幻象,或者根本是我在做梦!”
“可是,艾斯你之前曾经说过吧!在萨波被他贵族的双亲带回去的时候,你说这对他来说指不定是一种幸福!”那山贼猛地起身将骑在他身上的路飞掀翻在地,“如果那家伙幸福的话,他会出海吗?!他会在破旧的渔船上挂上海贼旗独自一人出海吗?!!!”
鼬缓缓地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再一次在地上扭打起来的两人。而屋里其他的山贼,似乎也并没有劝架的打算。直到后来,可能是路飞打累了,他坐在地上,哭着说,“萨波,原来你并不幸福……”这时,屋里才真正地消停下来。
“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会照你说的去生活。只请你,别伤害他们两个人!”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圆脸的少年急切地说着话的画面。
“啊,原来他们所说的死去的少年,就是这个人。”鼬心想着,努力想要使脑海中翻腾的思绪平静下来,却仍旧完全无法平复内心激烈的情绪动荡。
“我以为,按照你的个性,一定会立马冲出去给萨波报仇的。”那个名叫达旦的山贼头子坐到了鼬的身边,用一种故作平静的语气说道。
鼬缓缓抬起头,安静地看着身边的女人。这个即便自己身受重伤,却仍然细心地照料着这具身子的山贼,平时总喜欢用自己粗暴的言行来掩饰她内心的温柔。鼬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同样的,鼬也能感受到此时的达旦那紧绷的身体和紧皱的眉头,无不显示出身边这个山贼头子的愤怒。
如果此时达旦能低下头看一看身边少年的表情,就会发现那全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单纯的、热血的艾斯会有的。
那个被鼬占据了身体的艾斯,用他清澈而又坚定的眼神,紧紧地锁住那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路飞。然后慢慢地起身,缓缓地走到少年身边,跪在他的身边,伸出双手就像他曾经无数次想过的,在那个残酷的新月之夜想要对佐助所做的动作,做了出来将哭泣的少年搂进怀里。
也许是因为再一次听到了从那具身体里传出的有力的心跳,少年的哭声逐渐减弱,到最后就只剩下哽咽。
此时,鼬才开口,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是谁杀了萨波,也不想知道是谁干的。”他将脸埋在路飞的肩上,没人知道他此时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些话来的。
当鼬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还没死的时候,是惊喜的。可还没等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还活着的时候,竟然发现这个“活着”的人,并不是原先的自己。还没等他消化这个事实,这具身体原先的记忆又告诉他,原来他虽然没有父母,却还有两个兄弟。
但现在,又突然有人告诉他,他的一个兄弟被人杀死了。
在如此激烈的心情起伏下,即便鼬想要让自己成为这个世界的旁观者,也无法忽视自己所占据的这具身体所带给他的影响。
他试图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却又在内心某种情绪的带动下,说出了一些他在以前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来。
“但是,如果被我知道是谁干的话,我会让他们付出最为昂贵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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