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冲对那公子道:‘公子,此番永不及第耶!”
江夜一愣,忽的捶床大笑,泪凝于睫,喘息不定。
公子亦笑道:“得车马载驰,门房驾马,你当不会落第耶!”
江夜嘴角翘起,偏头笑问:“若不幸落第该如何?”
公子慨然回道:“有何大碍?你且随我转徙天下,夜夜暖床罢。便是本少爷将来经营败北,一穷二白终日乞讨,偶然捕得一跳蚤,亦将与你分而食之也哉!”
江夜冷哼一声,白眼以对,不再理会。
他自不会有那一日,十四年鸿家嫡子,得大儒之父亲自教导,便不是神童,此番更兼三年寒窗,亦自信不会落第耶!
江夜心中有一事,从未曾说与公子听,然公子却也似全然忘却一般,并未问起。
他缘何要争得状元?
四年前,家破人亡时,他日日渴求寻一人杀了那昏聩皇帝,然深宫窈然森严,无迹可寻。
三年前,被迫买入醉红颜,他虽厌恶屈辱,亦曾想过以身伺虎,伺机击杀。
与公子结缘,偶得科举时机,他知自己手中无一证据可证清白,贸贸然陈情于帝上,无异于自投罗网。若是如荆轲一般,以图穷匕见之隐匿法,却是可以一试……然,无论两者中谁,皆会累及公子一家,误阳家一族,此亦绝非他所愿。
两年前,公子与他安居于春江花月夜,俩人若平常夫妻一般恩爱,然公子行商,不奔波,数月不归家。于时,他每日翘首以盼的,便是他归来之日。仇恨,却似昨日黄花。
数月前,公子遭贼寇欺侮,身受重伤,性命垂危,他咬牙切齿,不敢溢泪。公子之性命似藏于他双眸中,便是眼眶酸涩将裂欲炸,亦不敢落哪怕一滴眼泪。于时,他只愿公子性命无虞,愿以身替之,仇恨只如云烟,消散青天中。
此时此刻,似许多个这般闲暇娱时,轻倚公子于旁,耳中听得马蹄达达赶往京城,江夜便会忽而静将下来,明知数月后将有会试,却似全然不在意了,若死水一般,未有一丝波澜,不曾期盼,亦不曾烦忧……甚至……
“夜儿,当真不理我耶?”公子却道他正撒娇别扭,小声讨好疑问。
江夜心中叹道:若情势急迫,便忘却旧愁,中第夺魁,为公子挣得荣耀,便随他一道,浪迹天涯罢。
“夜儿……好夜儿……”公子双手紧环他腰肢,一只手摸将上来,解开他衣带,如蛇游走般灵巧探进。大手将欲愈加放肆之时,江夜自解了衣带,弃之于地,转首使眼色,嗔视公子。
“夜、夜儿?”公子犹然未敢相信,此事、此事不正是……□□?
江夜耳根通红,见公子只是目瞪口呆若木鸡像,更觉羞愧,弯腰便要拾起衣服。公子这才恍然大悟般扑将上去……
“轻些,疼疼……”
……
此事只关风与月,赴罢巫山兴云雨。
十一月,公子与江夜居于京城南郊。
俩人一路由南及北,自暖而寒,京城内外,朔风呼将而过,如刀似剑噌噌划过脸颊。比之于江南地区,此地甚是严寒,南方举子、商客、贩夫皆大受其害,时有寻医问药之事。
江夜夜间偏爱折腾,毫无睡姿可言,平日里,多是公子夜间为他覆被。某日,公子一时不查,他便露着半边身子吹冷风,翌日醒转便着了凉,额头微烫,喉头嘶哑,吐气不顺。
公子怒视之,这般大个人了,还和孩童稚子无异,端的呆愚,不惜身体。江夜亦自觉羞愧,侧首而卧,口不能言,目不敢视,便从锦被中伸出手抓住公子衣角,轻轻摇摆乞怜。
公子这才无奈笑将起来,握住他的手,道:“你且卧床休养,我去开几味药便来。”江夜点头嘱咐道:“外头天寒,手炉、大氅皆带着,当心勿受风寒。”
公子正挤挤与药铺中,眼见如此多人皆来诊脉治药,观其衣饰皆江南花色,听其口音亦有江南特色。公子心中活泛,直觉其中有商机,买了药煎给江夜喝罢,待他药效发作昏昏睡去,便又流星大步行至药房,于一旁观察、思索。
公子细观之,见有一人,其衣较之旁人甚是臃肿粗糙,心中有异,便上前相交。
口中劝道:“这位兄台,在下观你面色红润,力十足,全然不似有恙在身,可是误诊耶?是药三分毒,春闱在即,且要谨慎行事才好。”
那人见公子公子语言流利,风度潇洒,又听他言及春闱,便知当是同年,心中欢喜,抱拳笑道:“兄台所言极是。我乃闽南人氏,进京春闱,姓陈名训,不知兄台自何处来?”
公子顺口你笑道:“我名阳安,亦是今年举子,江南人氏,不知兄台”不自觉说出真实名姓,也未恼,本来也只欲起个头便请他解惑,不想这陈公子却大惊问道:“阳公子?你便是扬州解元阳安?”
“……。”公子愣怔,不知这当如何回答,他虽是阳安,却非解元,解元真身恐还在梦中。稍一犹豫,便又自抒其怀,江夜便是他,他便是江夜,是以朗然谦谦一笑:“正是在下,不知兄台寻在下何事?”
陈公子手中正提着草药,将欲说话,四处一望,便又小声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处,我等移步详谈可好?”
“然也!”公子最喜与人交游,上至地方高官,下至乞儿妓子,百无禁忌,皆能与之说话,说话往来,不曾有隙。此番与陈公子交往,少不得欣然治衣同行。
举步入一僻静茶馆,俩人关门下帘密谈。
“阳公子,你可知如今京城形势如何?”未曾寒暄,陈公子便急不可耐开门见山,竟性急如此。公子虽老神在在顾自悠闲,心头却一紧,凛然肃穆。
早已有闻,今上圣体染恙,已罢朝不上,政事交由丞相代管。虽无人敢言,可朝臣亦料得,今上驾崩之时便在这几年之间也。然最令世人难解的,便是这立储一事,众大臣虽冒死觐见,在皇宫跪上几天几夜,今上犹然不言,不罚不应,却拒不立太子。
今上而立之年登基,前两位皇子皆是庶出,母妃地位皆卑贱未有助力,终日争斗,去岁大皇子落败已“暴病而薨”,皇帝大恨,由是亦杀鸡儆猴当堂赐死了二皇子,流放了其党羽数十家之多。是以,大臣不敢再言声,仅存的四皇子、九皇子亦偃旗息鼓,党羽爪牙皆未敢露面,储位之争至此稍歇。
有举子终日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愚昧不明世情,呆傻疑道:“这有何难?将来……及至那日,自有嫡皇子接替,自古便从此法,有何不妥?”
却不知今上登基之年,巡视天下,微服过扬州,偶然瞥见女子画舫上一女子,刹时惊为天人,六宫粉黛无颜色。佯作世家公子于之相交,尽心力才得通情意,说服她入宫为伴。
从此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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