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了,沈潘与那位衣衫□□,面色红润过头的姑娘可谓是相谈甚欢。莫说那位范同窗住在哪里他知道了,连着人家有几口人,人有几块地都被摸得一清二楚。
“呦,爷,下次再来。”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那姑娘冲着他眨眨眼,那脸盘子微微颤抖,抖得脸上的粉掉了一地。
难为沈潘还慎重点点头,替着她把门带上。
暮色苍茫,沈潘借着那几微的光快步数过第五个院落。
院落不大,就是那土墙有些凋敝。看得有了些年份的土墙凹凸不平,像写尽了沧桑的土丘。
沈潘深吸口气,迈着坚定的步子踏了进去。正看到有人撅着屁股,背对着他,手里的斧子寒光四射。那人对着前面一个送力,听得“啪”的一声,斧子落在硬物上发出声脆响。那人往前踉跄一下,趴坐在地上。
这是在劈材?沈潘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废柴到如此,也怨不得他前世那么潦倒。
“范送?”沈潘犹豫喊了一声,停在门口,摸了摸鼻子。估摸着,一会儿那人的斧头劈过来自己该躲还是挡?
“是你?”范送倒是没有那么激进,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到来人,在原地望了半天,方才静静来句。“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呢?沈潘心里想着,点点头。算是回应了范送这句开场白。
回应沈潘的却是一阵冗长的寂静。
沈潘咽了咽口水,却是不知这话该怎么接。
凤连说他口拙嘴笨。倒是没白说。可如今这个样子,该如何是好?
沈潘定了定。觉得这人不问“你来干什么?”实在是太犯规了。
又是长寂到没有头的安静。沈潘张了张嘴,直觉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行吧,你不说我说。半晌,挠了挠头,还是一本正经地问了句。
“你知道我来干什么吗?”
“哼。”范送冷哼一声,扭过头去,连看也不愿看他一眼。“沈公子打也打了,我怎么知道的您来这儿干什么?蓬门荜户,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年轻人,怎么能这么激动呢?
沈潘叹了口气。“你要赔个不是吗?”
范送冷眼看了眼他,哼一声,狠狠扔了手里的斧子。“做梦。”
沈潘看了眼地上的斧子松了口气。扔了就好,得一会儿再打起来,他再伤了人。
“你不赔?”沈潘眯眯眼,玩味地看他。“你该知道,我能断了你的仕途,也能给你接上。”
“沈公子请回吧。”范送皱皱眉,继续拿起斧子,转过身继续劈柴。“范送贫困潦倒,还是知道骨气怎么写的。”
那日的事情,范送本是恨极了这人。贫寒人家的孩子,读书尚且不易。能考上了云首书院更是难如登天。何况他家里还有个聋了的老母。本想着出人头地,却不曾,他被人一碗砸掉了前程。
那碗砸来后他没还手。云首书院不准打架。那人打了他,又不是他打了人。他本以为这无妄之灾,自己忍忍便过去了。他醒来后据理力争,禀明管事,自己并未坏了规矩。
他连碰都没碰那人。他急智地装晕过去,是他的审时度势,本就是他的委屈求全。
可那一切计较,却在被管事告知,那人是靖国公府长房嫡子的时候化为了苍白无力的解释。
打他的是靖国公府的长房嫡子。是他口里忠勇将军的亲子。
他这次,不冤。文人若是与街头巷尾嚼舌根探人家私的长舌妇们做了一样的事,也是令人不齿的。
所以他什么都不再说,冷静地回了家。前程没了,他却不能丢了做人的底线。
没了前程,他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去。
说是不怨不恨是假的,可他却束手无措。本以为他们再无了交集。却不曾想,这位还要特意过来羞辱自己。
范送气红了眼,狠狠地瞪他一眼。转过身去将明日里要用的柴火劈了。
他明日要出去去劳作。好歹要先帮着那聋母亲把柴劈了。
“你真不赔?”沈潘摸摸鼻子。自己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倒是贴的欢。
“那我赔。范兄,我错了。”沈潘诚诚恳恳行了一礼。对着人家的屁股躬身弯腰。
“………………”又是一阵悠长的宁静。
这一次,范送直接僵在了原地。“你说什么?”
“我错了。”沈潘眼里透着真挚,上前一步。“你当日的话在世人眼里并无不妥。你本就不是知情人。我又何必与你计较?我堵不住悠悠之口,却妄想耍横,害了自己不要紧,却害了你。总有一天,我要给我爹娘正名,还他们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昨天没写完。今天补了。么么哒。
第7章静清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范送又立起身子来,脸色微微僵硬。那黑灯瞎火站在自家院子里的大块头真的是一言不合就打了自己的沈潘?
“你才傻。”沈潘定定道。“我让你赔不是,你不赔。”
“所以你赔了?”内心毫无波澜的范送突然有点想笑。这位好像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不太能理解这位的心思,却还是想尊重一下这神奇的思考方式。
“那沈公子方才牵强附会给自己添了那么多自己错了的理由都是干嘛的?”范送眼睛亮了亮,那黄了吧唧的脸在黑夜里也闪出些润泽来。这回把斧子轻轻放在脚边,没了方才的戾气。
“都是狗屁。”沈潘面无表情。自家的爹娘,自己都不敢维护,还指着谁疼?
“所以沈公子今日到底是来?”范送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放松下来,慢慢对着沈潘放下了戒备。这人抛开权势,抛开对错,能与他拉下脸来说这些,就与外边那些纨绔子弟不同。
“和解。”沈潘默默吐出两个字。
赔礼道歉只是个形式,谁赔不一样?重要的是范送不会断了前程。这不仅仅是一个馒头的恩情。
前世里两国动荡,民不聊生,凤连为着苍生三上微尘山,向无机大师求治国之法。
那无机大师一次都没开过门。只传了话说他只会念经,不会治国。凤连问他无异于缘木求鱼。
那老秃驴刁钻的厉害。藏在国寺里,整日里只知道受那香火钱在那儿装深沉。
倒是凤连强弩之末时,他下来拼掉了自己几十年的修为给凤连续了命。“皇上治得了水患,平得了叛乱,得了良臣。又何须问贫僧治国之道?如今贫僧效仿佛祖割肉喂鹰,只盼皇上能不忘先皇教诲。”
那老和尚打得一手好太极,却不曾想他真的会救凤连。
当日他候在一旁,听到那“佛祖割肉喂鹰”的时候,第一个浮现的却是眼前这黄脸书生拿的糙面馒头。
老和尚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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