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灶头,备着点简单的米面菜蔬。
等他下了碗面,烫了把菜叶又加了个蛋,做好端进去的时候,却看到星芒已经睡着了。
想来这孩子生着气在雪地里冻了半天也累极了,他走过去帮忙盖好被子,一个人回到桌边默默地吃起面来,烛火把他的影子投射在空空荡荡的墙上。
待小染带了饭菜回来,他才喊醒了星芒,好容易说服他多少吃上一点,又让小染陪他回了住处。
如此一番折腾,他重新睡到床上又是过了子时,一瞬时有种脱力的感觉。
但又睡不着。
星芒上山的时候刚满五岁,长得玉雪可爱,仿佛面团捏成的小人,尤其一双眼睛又黑又大,旁人说什么他信什么,招人喜欢的紧。
不过在朝暮阁的下院里,每年都有送上山来的孩子,心性也是各有不同,近百个仿佛年纪的孩子成天在一处学文习武,三年一次争那有限名额,虽然难得闹出什么大事,但也三不五时会有让人心烦的绊子。而星芒这样资质天赋上佳,时常被夸奖的,自然受的更多,他一年年长大,性情也变了许多……也许这就是朝暮阁的先祖们设立下院的用意。
其实除了身份特别的那几个,只要是从这里走到上阁的弟子们,有哪一个没有经受这些磋磨,而在上阁中众弟子间暗潮汹涌,相比这真的只是小孩子们的玩闹。
他方才本想对星芒说,这世上也不是只有朝暮阁一个门派,武功没了重新再练就是,但他也明白,对于这些六七岁被送上山来,唯一的目的便是进入上阁,能学得绝世武功的孩子们来说,那是几乎无法承受的挫败。
莫说是如此沮丧,哪怕一念轻生也不是没有的……
睡着前,晏海模模糊糊地想着,不若明日去找找邱,让他去问问胡长老,可愿意把星芒为弟子……
却不想一觉醒来,又出了事端。
小脂死了。
第4章
第一个发现的是小染,昨日晏海特意叮嘱他留着陪好星芒,他早起却发现小脂吊死在一间空屋子里,受了不小的惊吓。
下院共有仆役三百多人,何况自我了断也是与人无尤,但问题在于,许多人都证实昨日里北苑的星芒将她大骂了一顿,还说了些狠话,才害得那丫头想不开的。
毕竟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才做了这般傻事。
更重要的是,这事被人捅去了上阁。
包括晏海在内的七个下院管事都被喊到了总管王涛涛办事的花厅里,一群人挤在不大的厅堂里,却没有谁先吱声的。
王涛涛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脸色不太好看。
“我说你们,平日里个顶个的会说话,怎么这时候一个两个都成了锯嘴葫芦了?”他用力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知不知道李赫远说我什么?”王涛涛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八,在场的管事们几乎都比他年纪要大,但他总管的位子已经坐了五六年,训起人来颇有威势:“他说我教养不善,把下院这些好好的孩子们都养得任性骄纵,长此以往,就是要毁了朝暮阁的根基!”
众人皆知他和李赫远不对盘,对方自然会以此事来做文章,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我呸!什么个东西!”他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平时端着脸假装清正,阴起人来可顺溜得很!”
“总管。”看他告一段落,邱连忙凑上前去:“不知可是惊动了阁主。”
“就是在阁主面前被那小子告了一状,主要长老们都在场,我这次可是颜面尽失,丢人丢到家了!”
“那……阁主他……”
“阁主倒是没说什么,让我细细查清楚了,那丫头虽说签的是死契,也要给人家一个交代。”说到这里,王涛涛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也知道,阁主最不喜欢这等事情,回头要是再被人从旁说几句,指不定我们大家都得受牵连。”
大家心里都挺担忧,但这时候也只能多说几句宽慰的话,事情总是这样,不论多糟,这么多人说了一阵也就感觉不至于会太糟了,王涛涛脸色才好转了一些。
“总管。”晏海问道:“不知星芒少爷如今怎样了?”
“给仇长老处置了。”提到这罪魁祸首,王涛涛摆摆手:“那孩子资质真是好,折在这事上头只能说运气太差,可惜了!”
仇长老是主管刑堂的,出了名的严苛。
人太多,晏海也不好多问,只能大家散了,他才一把将邱拉住。
“出了这事也真是那孩子运气不好。”邱也知道他是要问什么:“我已经问过,说是仇长老那边要给他喝散功药,提前送下山去。”
朝暮阁中废武功却是用一种特制的药物,喝了之后非但内力全无,三年内也是不能聚气习武。
“他家里……”星芒姓厉,厉家是万州望族,只不过他父母俱亡,家中皆被叔伯把持,他外祖生怕他受欺负,才想办法把他送来朝暮阁,只是如今他外祖已经去世,如果回到本家,真是前途未卜……何况那孩子一心只想去上阁,又怎么能……
“晏海,我劝你一句,这事可插不得手。”邱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不了我回头去求一句胡长老,找个可靠的人把他平安送进家门就是了。”
“只能如此,有劳你了。”晏海点点头:“喝了药,会有几日不太舒服,我待会去跟王总管说一声,把他接去我房里吧!”
“那孩子心气太高,你多劝劝他。”
晏海和邱告别,带着被吓到的小染去取了几服安神的药物,又去了库房,清明大祭杂事繁冗,直忙到很晚才回了自己院里。
库房内自然没有办法取暖,任是穿得再厚也无济于事,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他只觉得手足发软,也吃不下东西,随意洗漱之后便昏昏沉沉地躺到了床上。
人是昏沉但又睡不踏实,到了夜半浑身发冷冻醒过来,他才知自己又发了热度。起身想要寻些清热的药丸,却只找到了空空的瓶子,这才想起前几天就已经吃完了,这两日也没有得空到摘星阁去取瓶新的回来,这夜半三更谁来理你一个奴婢难不难受,必然是要挨到明日早上才能让小染去取药了。
小染喝了药睡得很沉,这么大动静也没有醒来。
他披着外袍坐在床边,屋内炭火微弱,又病得晕头转向,只觉得骨隙之间都隐隐作痛,心中便不有些抑制不住的恨意,到底是为什么要受这些苦痛……不过这恨意也就是一转念间,便被压了下去。
回过神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不过是受寒发热,也不是什么大事,难受得躺不下去,就坐一会吧!
今夜睡得匆忙,没来得及拉上竹帘,纵是细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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