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射向马儿的利箭。
他虽然这么想,但是郡王说了让他把人送回上京交给卫大夫,他也答应了郡王,就会竭尽所能去做到。
天色实在太暗,就算黑狼五感再灵敏,也不可能在飞驰之中看清楚地上的绊索。
等他意识到时,两匹马儿的前蹄已经被绳索绊倒。
他心中大叫一声糟糕,当即就将连接马儿和车辕之间的套索流环全数斩断,防止连马带车都摔下去,并把自己当做阻挡,一脚撑着地,运功想要将车子停下。
此时赶上来的弓箭手瞅准时机,将他的左腿射了个对穿。
疼痛激起了黑狼的凶性,他仰天长嚎一声,硬生生将车子停下了。
车停下之后,他也不管腿上的箭,一手撑着车辕,一手拔出背后的刀。
拉车的马儿们就地打滚之后又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跑了,那些骑着马的弓箭手没有立刻靠上来,而是谨慎的将他们围在中间。
黑狼知道这是暂时的,马上这些人就会像秃鹫一样,围上来将自己啃食殆尽。
他用力握一下刀柄,想着等会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也就赚了……
但是他的这个愿望注定成不了真。
因为就在他这么想完的一眨眼之后,这些人都死了。
事后他向慕容极禀告的时候,也是这样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一眨眼都死了”。
任由慕容极反复询问,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看清。
他只知道这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忽然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因为咽喉被割断,鲜血一下子喷得到处都是,还有不少溅到了他身上,简直就像是半空中下了一场血雨。
直到死去,这些人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用剑割开了喉咙。
黑狼也是看到那个人和他手里的剑,才反应了过来。
那个人拿的甚至不是一直带在身边的那把黑色长剑,而是一把京畿卫的佩剑。
这把剑当然也是好剑。
京畿卫那些人喜欢把自己的剑形容作“天地煌煌”,就是夸赞自己的剑多么明亮多么锋利,能够映照出世间一切险恶之事。
他们神骑营在背后也嘲笑过这种自我吹嘘的无耻行径,笑这些公子哥们把自己的剑吹成了镜子,可惜刮个胡子都派不上用场。
可是此时此刻,这把剑拿在这个人的手里,黑狼就突然想起了“天地煌煌”这四个字来。
然后这把“天地煌煌”之剑,被随手丢在了地上,鲜血从雪亮的剑身上尽数滑落,渗透到了泥土之中。
黑狼当然认识这个人,郡王他们称呼他为“枭”,是一个武功非常高的西蛮人。
按理说,这个是“自己人”,他等到了这样的高手支援,应该觉得放松下来了,但是黑狼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本已经打定主意葬身此处,将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但就在这个人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他却开始不自觉的四肢发颤,而等到靠得更近一些的时候,他将自己隐藏在马车的阴影之中,恨不得蜷缩在地,俯首祈求。
至于要求什么,他也说不清……
但很显然,这个人的目的,并不是黑狼。
他的目的,是那辆已经没有了马的马车。
或者说,马车里的那个人。
他知道,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就在这里,在马车里,在这扇门后。
站在依然紧闭的车门前,他闭了一下眼睛,再次提醒自己,不论看到什么,都要冷静一些。
是的,有血腥味,带着香气的血……
他拉开了车门。
月光里,瘦削的青年低垂着头颅,被一枝羽箭,死死的钉在了车壁上。
“晏海。”他声音很低,就像是呓语一般。
但偏偏那个在昏睡之中的人却听到了。
晏海动了一下,接着就睁开了眼睛。
他抬起头,目光迷蒙的看了一眼。
“云寂……”看清楚之后,他笑了一笑,说道:“你来啦!”
第89章
他笑容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云寂没有理会,只是把他肩头的那枝箭弄断之后,把人从马车里抱了出来。
面色虽然难看,但动作却很轻柔。
“云寂,其实我……”
“闭嘴。”云寂很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他只能叹了口气,把头靠在了云寂的胸前。
云寂将轻功运至极致。
他今时今日的武功,纵然不能真正的缩地成寸瞬息千里,但全力疾驰之下,马车须得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的被他在一半不到的时间里做到了。
上京高耸的城墙在他脚下如履平地,守门的将士甚至连残影都不得见。
近几日上京诸多事端,卫恒应了薛长短的邀约,已经从白家搬到了刑狱司里。
所以云寂一进城,便直接往刑狱司的方向去。
晏海用衣袖遮挡住嘴唇,自以为掩饰得妥帖,将翻涌而上的鲜血悄悄地吐在了袖子里。
反正身上已经都是鲜血,多这一些也无关紧要。
云寂抱着他的手紧了一紧。
怀里的人身上血腥很重,但是更重的,却是那种不容忽视的异香。
这种平日里淡薄的香气如今馥郁浓烈,萦绕在鼻端,甚至已经掩盖过了厚重的血腥气味。
这种味道实在是……
“云寂?”晏海有些茫然地喊他的名字。
他猛地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处宽阔的屋脊上,明月近在咫尺,清晰的映出了晏海张大了眼睛疑惑的样子。
虽然晏海此时十分狼狈,脸色也是白得吓人,但目光却是清朗明澈,清清楚楚的映出了他的模样。
得快些去找卫恒,晏海伤的很重……他脑海之中如此想着,却无法控制地将晏海放了下来,然后避开了他肩上的伤口,紧紧地拥到了自己的怀里。
“你不太乖……”他喃喃地说:“我一定要好好罚你……”
他闭起眼睛,方才打开车门所见到的那一幕,又一次在黑暗中浮现出来。
冥冥中,有种不能抑制的愤怒促使着他做些什么,就好像之前那样。
那一瞬间,他遵从了自己的意愿,将那些试图伤害晏海的人,全部都杀光了。
哪怕他并不需要这么做……说到底,那些人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并非始作俑者。
杀人一贯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这种手段过于决绝,有伤天和。
所以,自己是在后悔吗?
不……最可怕的也许正是这一点……
偏偏一点也不觉得后悔,甚至觉得远远不够。
不论是什么人,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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