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夫人。”吴天明唤宋氏的语气有些讨好。他自作主张把女儿带回家,他这夫人对孟氏母女又一向不满,态度好些兴许就不必闹了,真闹起来他只会在女儿面前颜面尽失。
宋氏三十来岁的年纪,细长脸薄嘴唇,唇角天生微微上翘,于是不管什么情绪都让人感觉带着分笑意。
宋氏抬眼匆匆瞟了眼面前的吴天明和他背后容色娇艳的年轻女子,语带怒气地说:“瞧你这眼贼心虚没底气的样儿。”话不是什么好话,可那唇角的笑又让人觉得她未必真的气恼,许不过是嘴厉害些的戏谑之言。
吴天明脸上有些挂不住,宋氏嫁入吴家后,刚开始那段日子还有些大家小姐初为新妇的温婉之态,没过多久嚣张跋扈的脾气禀性就显露无疑了。好歹是世家之女,多少有些教养,不至于像市井泼妇那般撕破了脸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来,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
吴天明这些年来碍于丈人之势,处处忍让,实在忍不了了就借公差之名出去躲几日清净。宋氏骂他不从避讳着房里那几个宋家陪嫁过来的下人,府中丫头们玩闹皆在一处,又最爱背地里嚼舌头,他惧内的事在府上早已人尽皆知了。
可今日不同于往日。
在长女面前他丢不起这个脸。想当年他在孟氏面前是何等的专横霸道说一不二,今日在烟柳巷偶遇怜月时那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又是何等威严。还不等他开口,宋氏那张嘴又巴巴巴开始念叨。
“比起往年那些个。这个年纪轻,又堪绝色,难怪你稀罕得跟什么似的,当着我的面儿也粘粘糊糊地只顾往她身上瞅。”宋氏伸出右手,被丫环扶着,拿姿作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胡说什么?”吴天明背着双手站得挺直,他知宋氏误会了,以为怜月是他哪个小相好的。
“吴大老爷好一个痴情种。”宋氏走到吴怜月跟前,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细看后道:“怪道这么稀罕,活脱脱十几年前的孟如礼嘛!”
“休得胡说,这是我与孟氏的女儿怜月。她以后住府上了,你着人拾个屋子出来吧!”吴天明怕宋氏越说越没边儿,当着未出阁的姑娘家胡言乱语。
吴怜月抬手揉了揉下巴上被宋氏食指碰过的地方,总觉得那里痒得难受。
宋氏脸上露出隐隐的笑意:“怎的?孟氏没了?”
“劳夫人挂念。母亲一切安好。”吴怜月咬牙道。她不指望要什么嫁妆了,只想赶紧被宋氏赶走,回家照顾母亲。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她便看透了,她那不可一世打骂母亲的父亲,在宋氏面前半点脾气不敢有。再看宋氏以为母亲去世时的那副小人嘴脸,她若留在吴家,嫁妆就别想了,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问题。
吴怜月打定了主意,若这宋氏再对母亲出言不逊,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货。正当吴怜月气得呼吸滞重伺机反击时,宋氏像换了个人一般说道:“是我误会老爷了。在怜月面前闹了大笑话,怜月你也别多心,我问你母亲也是好意。若你母亲不幸过世,你身为吴家之女,搬回来我和老爷都高兴,你的弟弟妹妹们也是欢喜的。可若你母亲尚在,她舍得你搬过来么?”
这吴怜月可是孟氏的宝贝疙瘩,她差人到孟家找麻烦不是一次两次,可从未有人见过吴怜月。向白槐胡同的街坊打听才知,孟氏不许吴怜月抛头露面,不许吴怜月做粗活。自个儿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还娇惯着女儿。
她今日见了吴怜月,瞬间明白了孟氏的心思。她是指着这个如花似玉的闺女攀高枝儿呢!可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孟氏怎么可能舍得将女儿送回来?怕只是吴天明的一厢情愿吧!
吴天明见夫人态度和善,便解释道:“她娘还不知道。我的意思是让月儿回府学些规矩,也赶紧物色个好人家把亲事办了。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再耽搁不得了。”
吴怜月等着宋氏开口,厉声厉色地将她逐出去。
宋氏思考了片刻,格外通情达理地说:“月儿怎么说也是她娘十月怀胎,冒着性命之攸生下来的。老爷您这么不打招呼就把人带回来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吴怜月不敢相信宋氏会说出这样通情达理的话。若非早知宋氏为人,她都快感动得流泪了。
“不过老爷也是好意。按我的意思,差人送月儿回去一趟,和她娘说清楚,如果她实在放不下女儿,就接来府里一起住着,等月儿嫁人了再搬回去。”宋氏并不是要征得谁的同意,自顾自地说完便吩咐了下去。
孟氏指着闺女攀高枝儿?下辈子吧!宋氏庆幸吴天明把吴怜月带回来了,要不是亲眼所见,由着那母女俩折腾,没准哪天就爬到她头上去了。她大户人家出身,家族中男人们那些四海网罗的美姬妾见得不少了,还没哪个比得上吴怜月的,那丫头小小年纪便有种又勾人又惹人怜的味道。
***
嘉王府内。
李妃怀抱着哭闹不止的幼子在房间来来回回踱步,面色焦急地问身旁的丫环:“奶娘呢?小公子饿得直哭她也不管?”婴儿久哭不止,胀得通红的脸上泪水口水糊了一脸,两只小肉手在空中无助地挥着。
“全儿乖,全儿乖……”生育后奶水不足的李妃心疼地安抚着孩子,用丝绢替孩子擦净脸后怒视了一圈满屋的仆人:“傻站着做什么?继续找啊!找不到她就马上出府再接个奶娘来,合着饿得难受的不是你们?”
李妃此话一出,身旁的仆人都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只留了个贴身服侍的姜儿。
这寻不见的奶娘是太妃娘娘“赐”的,她并不想要,可又不敢不要。儿子的奶娘何等重要,本该找个本分结实的寻常妇人,而太妃娘娘赏赐的那位,奶水是足,可不安分的念头更足。
曾经的嘉王府是座密不透风的墙,能进屋中侍候的都是千挑万选的忠仆,做杂事的下人们则是那些忠仆的亲眷。亲眷犯错,不用王府的几位正主发话,那些忠仆自会处理好与自个儿相关的人。
她是被太妃娘娘强塞进来的,王爷王妃恩爱,王府仅有的几房侍妾,有几位是打小侍候王爷的,有几位是王妃从娘家带过来的,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打她进府以后,她虽不必为太妃打听什么,只被嘱咐过要好生伺候王爷,但房里使唤的人全是太妃安排的。
那个奶娘。饿着了她的全儿她还不敢骂,突然抛下饿得嗷嗷叫的小公子,定是为太妃办事去了。她又敢说什么?再不满也得用着顺着忍着。
“奶娘找着了。”一个小丫头大喘着气跑进来回话。
李妃忙道:“赶紧把人叫进来啊!”
小丫头吞吞吐吐地不说话,只望着身后。
“李夫人。你的人我替你带过来了。”锦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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