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十岁的进士,弱冠之龄不正是好时候?”
若是平常,自是如此,但正是因为现在不同寻常,所以才有不同的路数好走。
与蒋存不同,方奇然沉吟片刻,问道:“云浮,这话你是特意选在松风兄与谢贤弟不在才说的?”
自复试后,他们几乎日日在一起待着,刘拂也有无数劝告他们的机会。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特特挑了大年三十除夕守岁的日子,趁着谢显与徐思年不在时说。
刘拂点头,将目光移向一直闭口不言的周行:“三哥觉得呢?”
周行转着酒杯,道:“你劝我们别考,那不考就是了。”
刘拂挑眉,终于确认了周行的状态极其不对。
似是月前从贡院回来后,就沉默寡言了许多。
“若我说得错了呢?”
周行同样挑眉,轻笑道:“你若错了……那我自然就去考了。”
忍不住白他一眼,刘拂失笑,安心许多。
可见周行虽然起了些变化,但本性依旧故我。
更没像她担心的一般,因为之前掣肘太多,而失了自我。
“看来三哥是明白我的意思了。”
周行轻哼一声,斜睨蒋存一眼。
见他们两个如孩子似的互相瞪眼,刘拂与方奇然无奈对望,又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出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周行之前的状态,确实让人有些担心。但以目前来看,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想他过了年便是二十,正是处在成人与少年的交汇,成熟起来,也属正常。
方奇然笑着插话:“你们二人先别开口,再给一息时间,说不得我就想明白了。到时候,再与云浮辩个对错。”
蒋存点头:“若论书上学问,我再不与云浮比。只是京中时势,难不成还有人熟得过我们三人?”
他与周行,捎带上方奇然,乃是京师有名的混世魔王,却又与各家同辈相处得极佳,对各府情况也是烂熟于心,就算是近三年都在金陵,可与京中来信频繁,消息就算稍微滞后,也定不会不如从未离过金陵的刘拂。
前后思虑过无数次,自觉再无什么疏漏,蒋存信誓旦旦道:“此次你若说服不得我们,该当如何?”
“少将军缺得东西,只怕我也取不来……”刘拂笑道,“那只能打扇斟酒,无所不为。”
本是她往昔常与同僚们玩闹时的赌注,刘拂说得自然,说过后想起之前察觉的蒋存对她的不同之处,又有些后悔。
她摸了摸鼻子,正想将话吞回来,已来不及。
蒋存微愣后立时反应过来,轻声道:“那若我输了,便替你牵马坠蹬。”
从不惧输,但永远盼着胜利的少将军第一次感到迷茫。
他竟有些分不清,自己是想输还是想赢。
此时的蒋存却没想起,除了弯弓射箭拳脚手艺外,整整三年时间,他都未赢过刘拂一次。
将蒋存神情全部看在眼中,刘拂在心中轻叹口气,点头应了。
以他们三年来几乎朝夕相处的情意,立时疏远是绝不可能的。
只有平日里多多注意,在不引起蒋存察觉的情况下,克制住自己的随口就来。
刘拂转头,笑望方奇然:“大哥你呢?”
方奇然摊手道:“我从猜不透你的心思,还是要给自己留点大哥的尊严。”
在刘拂看向周行前,他已沉声道:“定是你赢。”
刘拂既敢应赌,那她就绝不会输。
她替自己斟了杯酒,又替方奇然周行斟满,独独漏过蒋存。
在将酒壶抛给少将军后,刘拂才开口道:“仅三个字皇太孙。”
周行与方奇然皱眉沉思时,蒋存已反应过来:“原是如此!”
他看向刘拂的目光中满是惊艳:“云浮,这杯酒,我敬你。”
刘拂受之有愧,忙举杯与他同饮。
蒋存以为她是见一斑而窥全豹,其实不过是占着知古今将来的便利,推测而出罢了。
当今励图治文功武德,堪称一代英主。
仅有的不足之处,大概就是子息单薄,没能为大延皇室开枝散叶。
建平三十八年,圣上膝下唯一长大成人的皇子,在太子册封大典前一个月病逝,只留下年仅三岁的小皇孙。
圣上失子大悲,又因小皇孙胎中带着体弱,便以真龙之命相镇,直接将太子册封大典改为了太孙册封大典。
十六年过去,太孙磕磕绊绊的长大,即将成人,身体却依旧不佳。
也正是因为这点,安王才敢在盛世作乱。
等跨过年去,太孙二十加冠,圣上也已过知天命之龄,再不用不了两年,便是渐渐移权的时候。
与徐思年、谢显等父辈不显,需得外放做几年官的不同,按着方奇然三人的家世,打从他们出生起,便是预定成了太孙的亲信。
若是太孙身强体健,他们本该自幼一同长大才是。
就算没有相伴长大的情分,让他们干干净净地由太孙主持的那届春闱进官场,才是圣上最中意的。
所以对于三人来讲,明年春闱,不中,要比中更好。
前世的少将军与左都御史,也正是在建平五十八年的春闱金榜题名的。
只不过一个是文榜眼,一个是武状元。
刘拂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周行。
若是因为粪号一事耽误了一年秋闱,建平五十八年的春闱他也不该错过才是。
以周行的本事,不可能连个二甲都未入。
反倒是……反倒是周四公子,周默存于建平五十八年登科及第。
***
春节过后,刘拂等人也要启程上京。
在见过刚刚葬了刘秀才的刘平江后,刘拂领着望日骄,趁着风急夜黑,摸空回了趟饶翠楼。
此时乃是半夜,不论是食客还是恩客,退的退睡的睡,一个时辰前还歌舞升平的饶翠楼,已是安静非常。
几人闲话许久,直到天光微亮才停了嘴。
“谢姑娘还好么?”
春海棠笑道:“莫担忧,姐姐我对人如何,你还不知晓么。”
刘拂俯身,在春海棠还未察觉时抱了抱她。
怕海棠姐姐忍得太辛苦,刘拂在轻拍了下她的脊背后就松了手,假装没有看到她通红的眼眶般,领着望日骄与陈氏兄妹向她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此去一别,再见就不知是何时了。
四人乘着马车赶往城外,与五人汇合。
一路无话,第二日便已到了镇江,在镇江小住一夜后,于第三日一早弃车上船。
刘拂算好了一切,却没算到她晕船。
在吐了个昏天黑地后,刘拂拒绝了几人走陆路的建议,日日窝在船舱中,只当自己是个死的。
也亏得她将望日骄接来一起,不然仅凭陈小晚一人,只怕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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