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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土坯房漏雨,薛花花拿桶拿盆接着, 雨落在桶盆里, 哒哒哒的响着, 听得人心烦意乱, 原主对马水根的感情复杂,既是想找个伴儿, 更多的是冲着马水根攒的粮食。
这几年马水根一个人,四季上工挣工分,省吃俭用攒了不少粮, 他没有儿子,几个孩子跟着过去, 不担心被虐待,说媒的人一提,薛花花就动了心。
谁能想到, 好事弄成这样。
“你快回去换身衣服吧, 话我说得很清楚,你是劳强户,我是劳弱户, 我两不合适。”薛花花把野菜摘干净,蹲在屋檐下, 借着雨水清洗遍。
马水根的情况,许多人愿意和他结婚, 犯不着纠缠她。
“我......”马水根甩了甩手, 从湿哒哒的衣服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票, “我知道了,这是我给未出生的孩子的,你收着,我以后不过来了。”
他看得出,薛花花真不想和他结婚了,就是从刘华仙上门闹过后。
什么劳强户劳弱户不过是借口罢了,他一天天老去,而陆德文他们正年轻,用不着几年就会赶超他的。
劳强户不过是村里人没事开玩笑说的而已。
薛花花看出是两张布票,不肯收,“你自己拿着,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西西穿过的衣服都留着,孩子有衣服穿。”
“你收着,我家里还有。”村里每年发一次布票,他全都留着,本来是想结婚的时候给薛花花扯布做套新衣服的,现在用不上了。
怕薛花花再拒绝,把布票搁在靠墙的凳子上他就走了,队长媳妇又给他介绍了几个女同志,他恐怕没时间过来了。
薛花花抬起头,马水根已经冒雨离开了,她让赵彩芝把布票收起来,找个时间给还回去,她和马水根无亲无故,收他东西不太好。
薛花花将野菜切碎,捡了两个没发芽的红薯混着煮,待红薯煮软了,捣碎了拌拌,野菜夹着红薯的甜,好吃得很。
薛花花先给赵彩芝和陆西西盛了两碗,又给三个儿子盛了三碗,锅里剩下贴着锅的就是她吃的。
她往锅里添了些水,将贴锅的野菜红薯冲得干干净净倒进自己碗里。
陆家的饭桌上少有人说话,赵彩芝边喂孩子边盯着薛花花的碗,“妈,我早上吃的饭还没消化,吃不了这么多,你吃些吧。”
房间顿时传来道男声,“浪费可耻,彩芝,吃不完给我,给我端进来。”
说话的是陆德文,薛花花大儿,二十一岁的人了,上工挣工分还没赵彩芝一个孕妇多,她没个好气吼道,“一碗饭还不够你吃的,吃了吃喝拉撒就是睡,把自己当猪啊,过年是不是拉去供销社换钱啊。”
房间里没声了。
“彩芝,你吃,吃不完就留着下午吃,家里再穷不能短了你们娘两的。”薛花花端着热乎乎的碗,吹了吹面上浮着的野菜沫,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阴雨笼罩,衬得房间光线昏暗,村里的都是土坯房,屋顶盖稻草麦秆,临院坝的那面墙开个小窗,窗户开得高,垫脚也看不到屋里的情况,所以早晚都开着,冬天天冷了才会找稻草堵上。
薛花花进房间拿碗,冲摸着肚子打瞌睡的陆德文说道,“你的伤差不多了,天晴上工挣工分去,我找队长说说,你不干别的,就挑粪。”
挑粪这类活是村里一级劳动力干的,一天10工分,属所有劳作里工分最高的。
陆德文难以置信的睁开眼,“我没挑过粪啊。”
生产队能挑粪的都是庄稼老把式,像马水根,为什么能成为劳强户,就是挑粪挑出来的,而且挑粪这种事不是你想挑就能挑的,要经过生产队干部的确认,首先粪要装得多,不能往外洒,还不能慢悠悠的晃。
让他一挖土挣6工分的三级劳动力去挑粪,他答应生产队也不答应。
“没挑就学,我看这雨要绵几天,等桶接满了雨水,你就在家里练习。”薛花花收了碗筷,脸上没什么情绪,都说人多力量大,家里三个儿子,如果努力挣工分日子不会差到哪儿去,但家里就是穷。
她在会计那看过去年一家人的工分,好样的,三个牛高马大的汉子还比不过两个女人,偶尔请假偷懒不算,还有十几次是扣了工分的。
她问过了,陆德文偷偷跑去山里掏鸟蛋被生产队队长发现,以矿工倒扣了工分,一两次就算了,十几次......
给惯的。
难怪原主一大把年纪还想二婚,都是让这家给逼的。
她养坏过一个儿子,接了原主的班,就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看薛花花神色坚决,陆德文慌了,支支吾吾道,“我伤还没好呢?”
“所以让你先练练,等伤一好就去挑粪。”
“每年挑粪的都是那些人,队长会答应我去吗?”想到这,陆德文哭丧的嘴脸稍微好看了点,粪可是金贵玩意,关乎着庄稼收成,生产队盯得紧,哪儿会把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他。
薛花花看出他的心思,哼了哼,“这个不用你管,到时候你去就是了。”
陆德文脸色一垮,张嘴就想说不,对上薛花花直勾勾的眼,心口一凛,弱弱的说了声好。他妈不再是以前埋头干活啥也不管的性子,从她去四队找刘华仙赔工分就看得出来,刘华仙大哥在公社里头工作,生产队的人都不敢惹她,他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说服陆建国帮忙,轻轻松松就把工分搞到手了。
说给他挑粪的活,估计也是真的。
薛花花洗了碗,让赵彩芝带西西回房间睡觉,把陆德文,陆明文,陆建勋从床上拉起来,陆德文挑水,两兄弟就在旁边看着。
学,学会了都去挑粪。
只装了半桶水,陆德文将扁担平放在肩上,慢慢弯下腰,将绳子下端的铁勾勾在桶上,双腿颤颤发抖,脊背怎么都直不起来。
“妈,伤没好,立不起来。”陆德文一脸委屈,肩膀都压红了。
薛花花不为所动,“是吗?那晚上就自己煮饭吃,我的伤也没好,彩芝怀着孕,你们自己看着办。”
靠墙坐着的陆建勋急了,“妈,我来。”
陆建勋十三岁,在村里来说是大小伙子了,但有陆德文在前边起了不好的头,队长并没给陆建勋安排工分多的工作,陆建勋整天轻轻松松的到处跑,掏鸟蛋打鸟摸鱼,跟个小混混似的。
薛花花横他眼,“坐着,有你干活的时候,先看着你大哥做。”
陆德文咬咬牙,两只手稳住扁担,重重深吸口气,双腿打直,战战兢兢的将水桶挑了起来,不到半分钟,哐啷声,扁担两端的绳子滑开,桶落地,水全洒了出来。
陆德文急忙扔掉扁担,揉着肩膀喊疼。
水洒了,等房间里雨水接满要过一会儿,陆德文刚松口气想去凳子上坐着休息,就看薛花花推着块石头,一圈两圈的滚来。
“嫌水重就挑石头,把力气练出来再说。”薛花花是铁了心要好好管他们,把石头滚进桶里,又进屋滚了块石头出来。
陆德文欲哭无泪,他承认打架时他躲在一边去了,不过哪个不长眼的锄头挥下来砍着他脑袋是真的,脚也崴着了。
薛花花让他自己把桶放好,自己坐在陆明文和陆建勋中间,“你们好好看着,二十几岁的人连桶水都挑不动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陆明文看着叫苦不迭的大哥,舔了舔发干的唇,悻悻道,“这不挺好?妈就不用害怕大哥把你背到河里淹了啊。”
村里人老爱骂儿子,“现在就见不惯我,等我老了干不动了你们几兄弟还不得把我抬到河里扔了。”
据说,哪个村发生过这种事,村里老人最爱说这句话,他从小听到大。
薛花花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拍到陆明文头上,“你大哥背不动不是还有你们吗?仔细看着,你两伤好了也给我去队上挑粪。”
原主的这辈子就是她的上辈子,柔柔弱弱,做什么都不成事,年轻时反抗不了丈夫,后来管不了儿子。
这辈子,她重头来过。
陆德文知道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抖了抖肩膀,把桶立正,将绳子挂在扁担上,重新来......
一下,桶纹丝不动。
两下,桶仍旧纹丝不动。
三下,桶动了,不过没挑起来。
“妈,我真的不行。”
“那晚上就饿着......我决定了,以后咱家的饭菜就按谁挣的工分多来分配,彩芝去年几乎没请过假,以后家里她该吃最多,其次是我和西西,至于你们,想想自己去年挣了多少工分......”
陆德文心虚的低下头,看着桶里的石头,咬咬牙,将扁担扛在肩上。
在他额头滴满汗珠的时候,桶终于动了,他腰杆也直起来了,只是扁担一晃一晃的,随时要断掉似的,陆德文擦擦汗,一动不敢动。
家里穷,除了灶房的两口锅啥铁器都没有,这扁担的绳子挂着铁钩,一看就不是他们家的,弄坏了要赔,他赔不起啊。
“走啊。”薛花花催促。
陆德文快哭了,肩膀火辣辣的疼还不算,绳子不住的往扁担两侧滑,假如桶又掉下去,不小心砸着他的脚……
“妈,挑水吧,我还是挑水。”
走了几步,又返回来,“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不?”
老知青被他一惊一乍吓得哆嗦了下,反应过来,朝陆德文踢了撮土,头也不回的扛着锄头回保管室了。
傻不拉几的文盲,懒得浪费时间。
生产队的粮食,箩筐,锄头,镰刀等等统一放保管室由保管员守着,上工前去拿,下工后放回去,他们动作快,这时候保管室没什么人回来,见保管员的眼底闪过惊讶,老知青挺火气又来了,都是陆德文那个傻子,一天的活半天干完,等着,下午肯定会给他们安排多的地。
刚从保管室出来,陆德文就堵在他前边,目光直勾勾的望着他,老知青气势汹汹蹬回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陆德文,“德文同志,你干什么?”
“你能不能跟我回家见见我妈。”有知识的人说的话,薛花花会听吧。
老知青不给面子,“下午要上工,没时间。”他不知道陆德文哪根筋不对,不想和陆德文凑堆,隔壁生产队的村民被他家坑了工分,他才不会上当。
陆德文没能把老知青带回家,失落不已,待回家看到桌上一小碗清汤寡水的野菜粥,心情濒临崩溃,“妈,我挣了一上午工分,新来的知青们看得一愣一愣的称赞不已,是不是多给我盛点啊......”没有对比还好,他低头看赵彩芝面前的是碗,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来,赵彩芝不上工,面前的却是大斗碗,满满的,都冒尖了,他心力交瘁道,“妈,我吃不饱。”
“知道吃不饱了,去年偷懒的时候想什么去了?这个月就这么吃,要是表现好,下个月给你多添点。”薛花花边喂孙子吃饭,边拿余光睇着邋里邋遢的陆德文,冷冷道,“要是表现不好,下个月减少一半。”
这么点粥还少一半?不是要饿死他吗?
粮食堆薛花花房间,薛花花说多少就是多少,念及此陆德文肩膀一垮,耷拉着背,规规矩矩坐下,几口就把碗里的吃得精光,然后意犹未尽的盯着赵彩芝的碗。
赵彩芝也觉得自己碗里的粥多了点,薛花花舀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整整两大勺,她以为薛花花盛给陆德文的,谁知薛花花把碗放她面前,“你吃。”
赵彩芝惊讶得瞪大眼,不敢伸手接,薛花花说她辛苦一年,该得的,她还能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遭了刺激,那次后,她婆婆性格变了很多,常常在他们耳朵边念叨劳动最光荣,不劳动没饭吃,饿死活该等等......吓得他儿子嘴里时常冒出“干活”两个字。
陆德文咽了咽口水,好几次想开口让赵彩芝分点给他,又怕薛花花骂,张了张嘴,一副垂涎欲滴的神色望着赵彩芝。
“彩芝吃多少饭是她挣的,你去年不偷懒也能和她一样。吃完了是吧,吃完了就房间睡觉,上工的时候我叫你。”薛花花眼皮都没掀一下,陆德文恹恹的站起身,一步三回走出了堂屋,刚踏出门槛就听薛花花叫他。
陆德文欣喜若狂,风驰电掣般跑回去,“妈,你叫我?”说着话,手已经拿起了碗边的筷子,只等薛花花一声令下就大口大口开干,嘴角的口水都快流到碗里去了。
“睡不着就去外边捡柴火......”薛花花嘴角抽了抽,极力忍着没笑出来。
一听是这话,陆德文瞬间又焉哒焉哒的,他不死心,“妈,我看彩芝好像吃不完,要不要我帮帮她?”
赵彩芝识趣的将碗朝他推了推,陆德文双手捧着碗,就差没把脸贴上去了。
“吃不完就晚上吃,干多少活吃多少饭,你不睡是吧,去外边捡柴......”
“睡,马上回屋睡。”陆德文不磨蹭了,丢了筷子就跑进房间,脱鞋,上床,盖铺盖,睡觉,动作一气呵成。
比起几口饭,他更不想捡柴,凡是费力气的活他都不喜欢。
薛花花不知道自己做法对不对,但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村里爱说妇女能顶半边天,靠她和赵彩芝闷头干活强撑着根本撑不了多久,得把陆德文他们积极性调动起来家里的日子才会越来越好。
下午,陆德文上工,薛花花照旧背着背篓出门,重活她干不了,割猪草还是绰绰有余的,保管室旁边建了个猪圈,养着四头猪,由副业队长负责,她去看过了,下了几天的雨,积攒的猪草吃完了,四头猪听到脚步声,俱拱着脑袋,嗅着鼻子走了过来。
像割猪草这种活儿,都是村民们干完地里的活抽空割的,猪肥,过年大家才有肉吃,所以村民人积极性高。
只是农闲时还好,农忙就把人折腾得够呛,累惨了,压根不记得猪草这回事,以致于村里的猪跟人似的,一到农忙就像被人剐了圈肉下来,瘦得令人心疼。
她把割猪草算工分的事一说,副业队长当即变了脸,“不成,工分是村民们一滴一滴汗水堆起来的,割猪草算工分,谁还愿意下地?”副业队长觉得薛花花异想天开,亏他刚想夸夸陆德文上午的表现呢,得,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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