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江湖那个人》第一百八十五章：将离别与不速之客

  城北青石巷，有人缓步行走，顾青辞走路很慢，每一步都踩得很踏实，脚步声回响在巷子内，令人感觉清晰而陌生，不禁回头，看到的仍是灰暗与残破的旧城一偶，岁月使这里变得荒凉而凄美，但这城似乎又夹杂许多人和事，岁月缓缓流淌。渭城是残旧的，但残旧却更增添了该有的灵性。
  天上的雨已经停了，地上有一些积水，轻轻踩在地上，总会溅起一圈圈涟漪，看着从屋檐墙角滴落的雨滴，有虫子在轻声鸣叫，一阵阵，树尖的水珠沙沙落下，有盎然春意阑珊。
  顾青辞一走进院子里，就看到有个小孩儿撅着屁股，拿着一根棍子捅着蚂蚁窝，看到了顾青辞之后，回头傻笑，道:“哥，嘿嘿，好多蚂蚁！”
  顾青辞微微一笑，走过去，说道:“放心吧，过几天咱们就回家了。”
  小石头不喜欢待在城里面，即便是莫岚影天天带他出去好逛，买很多东西小石头都不开心，总惦记着家里面养的虾子，每天早上起床都会跑到顾青辞屋里去问什么时候回家。
  在城里逛了两天，小石头就不出去了，天天拿着棍子在院子里戳蚂蚁窝，也不知道多少蚂蚁被他给祸害里。
  有脚步声轻轻响起，是永远都淡然如烟雾的秦可卿缓步走了过来，她静静地望着顾青辞，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就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说出来，在这雾气朦胧中，总感觉如梦如幻。
  小石头脑袋一歪，露出两颗大门牙，喊道：“秦姐姐！”
  秦可卿脸上居然隐隐约约之间有一点淡淡的微笑，很细微，但是却能看得出来，冲着小石头点了点头。
  顾青辞走过去，微微拱手，道：“秦姑娘，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秦可卿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抬起头望向顾青辞，随着这个动作，那只是披肩的头发自肩头微微摇动，隐隐间那几缕白发有些格外美丽，普通冬日白雪，紧抿若红线的唇，竟然是前所未有的专注，淡淡道：“我要走了，要回天山了。”
  顾青辞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了起来，微微一怔，有些艰难的挤出一句话：“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秦可卿点了点头，道：“我师父给我发信了，说是宗门有事情，我必须赶回去。”
  顾青辞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视线穿过少女的肩头，望着院子里的朦胧雾气，发现也没什么好看的，很不舒服，却又面露微笑，道：“什么时候走？”
  秦可卿淡淡道：“现在！”
  …………
  这一次，顾青辞真的望向远方了，很远很远，那一层层的院墙似乎阻挡不了他的视线，他是不太开心了，总觉得自己有些无能为力，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无能为力，但就觉得有些无奈。
  不知道何时，院子里有人影晃动，是好几个人，有顾夫人，有莫岚影，有素衣，还有被素衣拧着不敢动的刘亦青，他们都站在窗户前望着外面，特别是顾夫人，神色间还有点激动。
  一群人趴在窗口偷偷的看着顾青辞秦可卿两人，刘亦青神色痛苦，他被素衣拧得眼泪都差点掉了出来，无语道：“你们这样看有什么意思啊？”
  莫岚影白了刘亦青一眼，道：“素衣，狠狠地拧他，这人是不是傻，没看到人家小两口氛围到了吗？待会儿肯定有事情发生。”
  刘亦青满脸无奈，又说道：“可是，伯母，您怎么也跟着她们，您不会觉得有意思吧！”
  顾夫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院子里，头也不回道：“当然有意思了，可卿那丫头那么漂亮，要是将来当我儿媳妇儿，我做梦都会笑醒的，又漂亮，又有礼貌，又懂事儿，武功又好，要是她愿意当我儿媳妇儿，我就不担心青辞以后会被欺负了。”
  刘亦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觉得要是秦可卿真成了嫂子，那时候你才应该担心吧，大哥是天下闻名的无双公子，谁能欺负他，可要是秦可卿成了他媳妇儿，那可就不一定了，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那日子……哎哟！”
  “闭嘴！”
  刘亦青话没说完，就被素衣狠狠地拧了一下，道：“你要是再敢说一句，你……你……你以后一辈子都别想喝酒了！”
  刘亦青：“……”
  …………
  人生总是有很多情绪，即便是一直以来都犹如冰块一般的秦可卿在遇到了秦可卿之后，也多了很多种情绪，更何况顾青辞从来都拥有很多情绪，现在更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情绪，或许是低落，或许是言不由衷！
  沉默了好半晌，秦可卿缓缓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顾青辞有话脱口而出，却在最后关头又收了回来，然后摇了摇头，只是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在长岭县见到了那个一袭白衣犹如仙女的道姑，后来在战场上，她紧紧的跟着他，寸步不离，在他被人刺杀的时候，她第一次出现情绪波动，誓死要杀人，在沙场上她从天而降，望京之战时，她不顾一切，自毁剑道。两人约定一战时，她几乎是彻底放弃剑道……
  只是，最后，顾青辞的脑海里突然定格了，那是两句话“谁伤的你，我去杀了他！”还有一句，秦可卿一如既往地平淡“你喜欢我吗，我要杀了你！”
  天人交战一般，顾青辞沉默了，静静地站着，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切都是静止的，那是从来没有触碰的感觉，他缓缓的低下了头，正好在这时候，秦可卿微微抬头。
  秦可卿虽然身材高挑，在女子之中是比较高的，但是顾青辞却也高，他低头，而秦可卿抬头，两人面对，距离很近，很近，都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顾青辞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那抿若红线的嘴唇，有着致命的诱惑，他的心乱了！
  心跳很驳杂，却不是一个人的心跳，那是两人都在快速升温，秦可卿那寒霜的白皙脸庞，就像是被火给融化了，出现了一抹红晕，静静地和顾青辞对视着。
  空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房间里，顾夫人莫岚影几人包括刘亦青也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可是好半晌，都不见两人有什么动静。
  顾夫人的手抓着朱窗檐角，一激动，就大声喊出了一句：“亲她……”
  这一道声音，仿佛银瓶乍破水浆迸！
  然后，顾青辞和秦可卿都同时后退了一步，都满脸通红，非常尴尬的望向那房间，顾夫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四周望了望，才发现，这时候，居然只有他她一个人在这里了，刘亦青几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做到屋里的桌子旁了，都在喝茶！
  顾夫人微微一笑，有些尴尬的抬起头，道：“要不，我马上就走，你们继续？”
  …………
  秦可卿脸颊通红，然后看着顾青辞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顾青辞摸着脑袋，看了看知道做错事已经跑了的顾夫人的背影，只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来点声音。
  好一会儿，秦可卿又是非常淡然了，一袭白色道袍在清风中微微飘荡，缓缓道：“我要走了，我心中似乎是不舍的，看着你，我是开心的，我不会忘记，待我长发及腰时，你来送我十里桃花！”
  顾青辞身体微僵，抬起头望着秦可卿，看着那犹如墨水一般的眼睛，脸上渐渐升起了微微的羞涩笑意，淡淡的说道：“我愿意，化浮萍躺湖心，只陪你泛岁月的涟漪！”
  无数的雾气弥漫在院子里，仿佛将这方天地都带到了高空云海之中，朦朦胧胧里，只有两个一袭白衣的青年少女，没有说话，不知道多久何时，雾气未散，门外有人轻轻敲门。
  顾青辞愣了一下，缓缓过去开了门，却看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几天前刚打过照面的七皇子唐墨奕，一身简装，头上带着一顶羽冠，很是礼貌的先行执礼，拱手道：“顾大人，冒昧来访，还请勿怪！”
  在顾青辞眼中，这个七皇子的角色应该是属于不速之客，并不是很欢迎，也没有邀请对方，只是淡淡道：“不知道七皇子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唐墨奕倒是一点不在意顾青辞冷淡的态度，微微一笑，道：“顾大人，我是来跟你说一件事情的，今日午时三刻，午门外会开法场，斩头的是你的朋友，钦天监的宁清，宁老！”
  顾青辞眉头一皱，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儿？宁老犯了什么事儿？”
  唐墨奕往前走了两步，轻声道：“宁老私自斩杀朝廷命官，嗯，是琅琊郡知府张志欢和琅琊郡六扇门总捕头岳岩，两人奉旨进京，却在望安镇被宁老拦下，斩杀，就在你进京前两天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是因为什么了吧！”
  顾青辞眉头一挑，突然想起刚到京城那晚，深夜十分，那客栈外似乎有人来过，转瞬即逝！
  顾青辞眼神一凝，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刚入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