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握着方向盘,运货车的空调坏了,他只好打开车窗吹吹外面温热的风来驱赶闷热。汗液顺着额角流下,劣质不透气的员工服浸出汗渍。
电器商场附近有所大学,几个大学生趁着午休时间跑来买洗衣机,交了点定金便匆匆忙忙赶回学校上课。而苏澈责负责趁着下午的空档给对方送货上门。
几番周折,苏澈终于看到那几个临时请假溜出来货的学生。四个叽叽喳喳的年轻女孩子,看到送货车正在兴奋的招手。
苏澈暗自好笑女孩子就是女孩子。自己读大学时哪有那么讲究,几个室友衣服脏了臭了就挂在阳台外面吹吹,实在脏的惨不忍睹就直接丢给干洗店。
顺着她们指的方向才找到宿舍楼。苏澈下车打开车后箱,从里面拖出了装着洗衣机的瓦楞纸箱。苏澈抬头对她们笑笑,“就是这里吧?在几楼?”
好帅好帅!
几个女生见到苏澈从车上下来时就开始叽叽喳喳了,现在看到正面更是傻乐不可支。
“在4楼。”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稳重的女生开口。
“哦,好的。”
苏澈试了试重量,抓着捆在纸箱上的宽塑料绳,将洗衣机整个抗在肩上。听见她们对自己嘀嘀咕咕的议论声不由勾勾嘴角。长得帅有屁用,又不能当饭吃,最后还不是会被人一脚蹬飞。深知体力劳动很幸苦的苏同志对着一帮子女生有感而发,“同学们,要好好学习啊。”弄得她们一脸莫名其妙。
苏澈偏瘦,扛着那么大一个箱子看上去更是让人担心。苏澈把箱子向上托了托,歪着脑袋对她们说,“走吧,你们带路。”
“好的好的。”欢呼雀跃的就往宿舍里走。
看她们那么高兴,苏澈不由得也跟着好笑。
然而,就在苏澈刚踏进苏澈没几步时,就被人大吼着拦下来了。
苏澈被吓了一大跳,扛着洗衣机愣在原地。
“你是干什么的?”尖锐的嗓音响起。
苏澈艰难的扭过头,“我是替她们几个送货的。”
“送货?送什么货?”宿管凶巴巴的指着苏澈,“没看见外面写着闲人进吗?”
“可是我……”
“出去出去!”
苏澈为难的看看那几个女生,只好先把洗衣机放下,太重了。
“阿姨,我们中午刚买了洗衣机,这位哥哥是帮我们货过来的。”几个女孩子是刚到学校的新生,见到这阵势立刻不知所措了。
“谁告诉你们学校可以用洗衣机的?你们买之前就不知道来问问吗!”宿管拉扯着嗓子,正义凛然,指着苏澈就吼,“还有你们,想赚钱想疯了吗?哪有学生宿舍能用洗衣机的!”
苏澈埋头,抿着嘴不说话。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的狗血淋头。
听到这几个女生不情愿了,“什么不准用,明明其他宿舍都有人用的,我们前两天才看到隔壁宿舍有人搬了洗衣机进去!”
“学校前段时间才明文规定的不准用大功率,不行就是不行。”
“阿姨,您看,”苏澈勉强堆着笑开口,“她们几个都付了定金了,您就通融一下吧,反正都是住在您负责的宿舍,要在一起呆那么多年呢。”
“谁让你说话的,一个大男人还没脸没皮的进女生宿舍,叫你出去没听到吗?门口那么大几个字,你是没长眼睛还是不识字?”
苏澈这次彻底没声了。
几个学生你看我我看你,一样不知如何是好。宿管抱着手臂对着苏澈昂着脑袋,翻白眼。
“那个……要不然这洗衣机我们不要了吧?可以退货吗?”一个女生尴尬的开口,其他的立在一边没打采的低垂着头,“我们定金不要了也没关系,能麻烦你……呃。”
“嗯,没关系的。”苏澈微笑,重新蹲下身把洗衣机扛起来往外走。
“对不起。”学生垂头丧气的跟在苏澈旁边,愧疚道,“让您白跑一趟。”
“没事没事,你们还有课吧,快去上课别耽误时间了。”
苏澈打开后箱,开始吃力的把洗衣机抬高,放回去。
“那我们先走了。”
“好的。”
“要不,帅哥,留个电话吧。”女生有点脸红。
“我没电话。”苏澈看那女生一脸不信又尴尬的样子,只好补充,“没钱交话,停机很久了。”
“哦。”几个女生看着苏澈开车送货车离开,一个个都心情低落。
过了一段时间,她们几个才知道,原来这栋宿舍楼的大妈还在学校里开一家干洗店。
难怪。
苏澈的好心情被一堪比洗脚水的倾盆大雨浇灭了。
慢吞吞的把车子开回家电商场后门,耷拉着脑袋又一次把洗衣机扛回仓库。
刚回去,就看见了老板在仓库里背着手晃悠,一股领导视察顺便关怀关怀的下属的架势。看见苏澈,肥胖胖的身体转了转,“诶,你,你是那个……”
“苏澈。”
“哦,送东西呢?幸苦了哈!”
苏澈面对他虚情假意,尴尬道,“这是别人退的货……”
苏澈还没说完,就看见老板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退的什么货?”
“洗衣机。”
“一台洗衣机都能抵你一个月工资了,你说退就退?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可别人只付了定金,而且……”
“你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说,谁允许你一个送货工说退就退的,工资还想不想要了?”
苏澈面无表情垂头任由狂风暴雨向自己砸来。
最后要不是刘展出面求情,苏澈的工资大概就被克扣了。
等老板走后,刘展拍了拍苏澈的肩,“行了行了,别这副委屈的表情。没事啊。”
苏澈这才抬头,表情呆滞。
刘展被这副傻样逗乐了,“你怎么什么表情啊,被骂傻了?”
“没。”苏澈呼出口闷气,“我就是感叹感叹人生真是根搅屎棍。越搅越浑。”
“听听你说的什么话?臭不臭?”刘展嗅了嗅苏澈,故作夸张的退开几大步,“果然臭!”
“你就别逗我了,展叔!”
“叔你个头,叫哥!”
“叫什么?”
“哥!”
“诶,乖弟。”
相处久了,苏澈也放得开了些,于是刘展又一次被这看似人畜无害的臭小子摆了一道。
苏澈揉了揉腰,没骨头的瘫进沙发里,折腾那么久,累死了。
抹一把脸,他突然想念家里那只没心没肺的煤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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