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琼林宴,是在琼林苑这座皇家园林里,为新科进士举行的贺宴,和唐时的曲江宴,是一个性质。
此宴由天子亲赐,新科进士为宾客,陪席的是以翰林学士、龙图阁直学士为首的一群士林前辈。
可想而知,有多么荣耀。
能参加琼林宴,对于天下数百万的士子来说,正是他们寒窗苦读的动力所在。
何况在赴宴之前,进士们还要戴着御赐的金花,骑着马一路出城,招摇而过。
一路上,沐浴在城中百万居民的目光中,抵达光荣之地。
想想就要笑出声来呢!
这不夸张,当四百名进士在皇城中集合后,黄尚就见到每个人的脸上,都抑制不住笑容。
往日里严于律己的游师雄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近日来心情郁闷,小病一场的韩忠彦,也咧着嘴,向相熟的同科连连抬手。
如果大家不是穿的清一色的绿袍,就更好了。
这些绿袍是天子赐下的,配合官靴和笏(hu)板,就是电视剧里朝会时群臣手里拿着的那个狭长板子,代表着官身。
从此之后,可称官人。
别小看绿袍,宋朝的官服品级,是用颜色判断的。
九品以上是青袍,七品以上是绿袍,四品五品为朱色,三品以上是紫色。
而新科进士,封官基本是从九品,却能得天子特赐,穿上七品的官服。
宋朝的品级很难升,宰相不过是三品,这个七品,远远不是后世明清的七品芝麻官可比,很多文官宦海沉浮一辈子,许多武将征战沙场,流了多少血泪,都达不到七品。
而普通的士子,只需用三场考试,就能穿上七品的官服,进士的尊贵,可见一斑。
除了服装外,还有金花。
金花是宫廷名匠所制,这一批从去年初就开始打磨,做工精致至极,金丝缠成的花蕊清晰可辨,戴在头上,随风轻轻颤动,更显贵气逼人。
很快,又有一群马夫牵着良驹,往广场而来。
这些给进士骑的马,都是特别挑选的,性格温顺,再加上前面有马夫牵着,就算是从来没有骑过马的读书人,也不用担心在游街的过程中出丑。
这般整肃仪容仪表,一一准备妥当,那边鼓乐齐鸣,四百进士一齐上马。
宫门打开,今科最耀眼的大宋天团,亮相了。
此刻的皇城之外,已经是人山人海。
万人空巷这个成语用在这里才最适合,成千上万的人涌向一个地方,使里巷空阔冷落。
无论男女老少,都挤在大街两边,都是为了来看一看新科进士,沾一沾文翰之气。
不过打头的,不是进士们,而是禁军开路,一队仪仗,一班鼓吹。
仪仗队后,才是以状元、榜眼为首的众进士。
毫无疑问,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第一位,年纪又是最轻的黄尚,是万众瞩目的对象。
他刚刚出宫城,就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三月中旬的天,冬天的寒气本来还未完全散去,但现在全部被人气驱散。
他地球上时,曾羡慕那些明星有粉丝团,也希望有朝一日台下粉丝如云,众星拱月。
现在实现了。
而且是百倍,千倍。
当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看向自己,黄尚都被这种情绪感染,下意识地抬起手,向着两面挥了挥。
轰的一下,气氛瞬间爆发,两边的百姓激动到无以复加。
无数人挥舞着双手,他的目光望向哪里,哪里就发出震天呼喊。
队伍往前走,在人群中,黄尚看到了刘易,朝着他点了点头。
犹记得曾经落魄时,他和刘易、陈升三人吃着大排档,谈起女相扑。
而现在,陈升被蔡京挑唆,英年早逝,死得不明不白,刘易解试未过,准备来年再考,黄尚则已走在众进士的首位。
此时刘易就狂喜着朝着两边大喊:“看见没有,三元是我友人!三元是我友人!”
又走了一段,在人群中,黄尚又看到了大相国寺卖女红的小尼姑,朝着她微微一笑。
小尼姑卖画,是他结识轮回者的转折点,从那时起,人生拐向另一条快车道。
而小尼姑更是拼命挥手尖叫,俨然是最狂热的粉丝,激动得险些晕倒。
除了熟人外,黄尚还发现一名老道士,与周遭格格不入。
别人的视线都凝聚在进士的身上,只有这位老道士双目茫然,没有焦距,隐隐有点老年痴呆的症状。
但黄尚的眉心隐隐一动,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将这老道士记在心上。
就这般,队伍慢慢前进。
为了让新科进士享受,上千人的队列一路走得慢到极致,而每往前几十米,就响起震天的喝彩。
“文曲星!文曲星!”
到了中间,不知是谁喊出声,先是杂乱,然后逐渐统一,声势浩大至极。
古代的传播速度再缓慢,半年时间,又是连中三元,足以让黄尚文曲星的名头,从永州,到两广,再一路传到京城。
永州贡院前的一战,更是不知夸大到何等地步。
此时万众一心,终于爆发出来。
就连黄尚都没想到,他在民间,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声名。
“好机会!”
他福至心灵,立刻开始第二次尝试凝聚文曲星。
集英殿上,当公布状元时,黄尚就感到八方文气齐齐汇聚,尝试凝聚文曲星。
但事实证明,难度远比他想得要大。
单纯的引动文气,与运用道家法门,改变文气,造神文曲,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后者稍稍引发的一丝压力,就足以压垮他。
千年的积蓄,无数人的信念崇拜,绝不是一个生灵能够承担。
但现在,京城的百姓不也是崇拜着他吗?
往日里,人们祭拜孔圣,因此国子监和各地贡院的孔圣雕像,汇聚着海量文气。
而此时此刻,人们将他当成了文曲星转世,在人间的化身,这份信念足以帮他承担压力。
果不其然,当这一次再度凝聚文曲星,有无数无形的丝线,将沸腾的文气分散出去。
这是与屠夫的信仰较量中得到的经验,黄尚没有任其浪费,开始有意地引导反哺。
得了这个世界这么多好处,是加以回报的时候了。
黄尚如今的感应已经灵敏至极,在这个狂热的时刻,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更能让他感到许多家境贫寒,心思纯净的士子,还有许多希望通过学习来改变自身命运的百姓。
不仅是京城,天下各地,都有太多太多。
将原本弥漫于天地,无法被运用的文气,注入这些人体内,哪怕是极为稀薄的一部分,哪怕他们无法以文气来战斗,但也令他们才思敏捷,学有所成。
即便重文轻武的国策一时间难以扭转,也不该只是让文人骑到保家卫国的武将头上,而是要普及文化,开启民智,让知识传递。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这就是黄尚现阶段对世界的回报。
他不求什么,只是举手之劳,问心无愧。
但做完这一切,他却发现,文气变得驯服了许多。
虽然依旧沸腾,却是真的向中央浓缩,形成一个扭曲不定的气团。
“很好!但是还不够!”
这无疑是一大进步,可距离凝聚文曲星,依旧有一大段路。
黄尚没有操之过急,稳固着气团。
尖叫声此起彼伏,长长的队伍沿着御街南下,再转向西行,往城外的金明池而去。
就在这时,黄尚眉头隐隐一动。
他从人群中,感到一股股恶念。
新科进士游街,哪怕平常再酸的人,要么不来,如果来了,也被狂热的气氛感染,只剩下羡慕向往,发愤图强。
可那些恶念显然不是。
是煞气杀意。
“西夏!”
和明教找准贡院放榜的日子袭击的道理是一样的,这一天高层最为聚集,街头又被堵得严严实实,即便是京城的禁军远非地方驻军可比,也难以抵挡袭击。
而不仅是西夏外敌,三道强大的气息,也来到了琼林苑外。
黄尚嘴角微微一扬。
“你们真是选对了日子啊!”
“我所求的外界助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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