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个女人力道奇大,手腕被拽的生疼。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他接起来,阮爱在电话里面喊:“裴元,车来了,门口集合!”
女人惊得松手。裴元的表情又愤怒又冷酷,他转头就跑,一直跑到校门口。阮爱坐在一辆银色奥迪上,那是他们家的车,裴元认得出来,阮爱爸爸开的就是奥迪。他毫不犹豫钻进了车里,车门慌慌张张地关上,他还能从后视镜里看到马路对面婶婶追逐的目光。
他仓皇避开视线:“扯什么淡?哪里来的司机?”
阮爱冷笑:“你被狗咬伤、在学校晕倒不见人来探望,一双鞋子就把她看得眼睛都直了。什么玩意儿啊?就是要告诉她,没了他们,你过得可好了。”
裴元无话可说,他潜意识里的某个部分很同意阮爱的观点。
“小爱是好人,但我不想惹是非。要不然鞋子还给程先生吧,我只穿了一次,擦擦还是新的,拿回去退掉就好。”男孩有点受挫,他用崭新的手绢擦干净鞋底,小心翼翼地放在窗下。
皮质鞋面的纹路考究细腻,鞋头的橙色色块明亮饱满,看着让人高兴。排线是整齐紧凑的,鞋带的穿孔小巧可爱,经典的标志印在外侧,以拓着airjordan的飘带与长翅膀的篮球为组合,翅膀很大,扑棱扑棱地飞进裴元的心里。嘴上说要还回去,但他的手一直没离开鞋面。
丹拓坐在床边擦枪:“你喜欢它就不要还。”
“能显摆一次我已经很开心啦。”
裴元轻手轻脚地坐在杀手旁边。他们周围是十几条枪,像摆摊卖假货,黑的霸道,木头色老气,银枪最酷,大部分是中规中矩的军绿色;有的枪柄上涂了迷,有的看起来很旧了,枪柄和枪管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裴元还找到了那只银色的小提琴盒,里面装了一支秀气的老枪,木制枪托,枪管细而短,机框锈得厉害。裴元把它拿起来,有点沉,他得两手抱着。
程西说丹拓在缅甸参加战争。所以,这很有可能是上过战场的枪。
裴元不由得对这杆枪产生了敬佩之情。
“这个叫什么?”男孩问。
“自动步枪。”杀手说。
“它有名字吗?”
“56式。”
“一共有100式吗?”裴元扣了扣扳机,没有什么反应:“没有装子弹呐。”
丹拓指了指空荡荡的机框:“没有装弹匣。”
裴元摸摸鼻头,害臊了,他哪里知道什么地方装弹匣。丹拓把他手里的枪接过来,从小提琴盒里拿出黑色的弹匣装上:“这是我的第一把枪,在缅甸的时候打仗就用它,很好用。扣动扳机可以连续地发射子弹,杀伤力很大,也可以把它调到一次只打一颗子弹。这里,有一个‘单’字,把快慢机往下拉一档到就可以变成一次只打一颗子弹了。这里是快慢机。这是中国人做出来的,和美国枪一样好用,更便宜,所以后来缅甸人大量用这种枪。”
那个“单”字模糊不清,被磨损得厉害,像半截埋在黄土里,与战争的记忆一起消磨了。裴元伸手摸了摸,他的另一只手握着宽大的弹匣。弹匣只能勉强握住,枪尾架在他的肩膀上,膈得不舒服。他闭上一支眼透过准星看窗外,准星正对着月亮,他“咻”地叫了一声。
丹拓在他身边发出低笑。裴元诧异地转过脸,还来得及欣赏杀手先生脸上没有完全褪去的笑意。丹拓笑起来又年轻又帅气,他本来应该很年轻的,裴元猜测他最多也就是三十岁,只要他愿意把络腮胡剃了,换条牛仔裤,也许再配个棒球帽,他可以做个摇滚乐歌手。
“你笑了,”裴元很惊喜:“你笑什么?我很好笑吗?”
丹拓摇头,但是他嘴角还没有回去:“把枪放回去吧,它以后还能用。”
“都锈成这个样子了,怎么用呀?”
“还可以的,只是不经常用了。”
在丹拓手上的另一把枪是狙击枪。裴元专注地看他把各部位拆下来整齐摆好,床单上码着一排枪管,裴元随手拿起最长的那个,套在大拇指上玩。丹拓刚刚洗完澡,他闻起来像晚风和自由,裴元心驰神往,悄悄地把头靠在他粗壮的大臂上。丹拓用眼角的余光斜乜,男孩露出无辜的笑容,心脏却怦怦地跳。裴元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会越来越贪心的。
打疫苗、吃花生糖、同居、新球鞋……他也想不到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那天看到你用手机给程先生打电话了。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工作?”男孩说。
“没有,这几天都可以休息。”
其实裴元的意图在别的地方:“嗯……那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问完他的耳根发热,他还是第一次问别人要电话号码呢。
“要做什么?”丹拓问。
裴元支支吾吾说:“我有时候想给你打电话……”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又变了,“这几天你出去了,餐厅经理问我用水用电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借用东西我也不好开口,总之都是些鸡毛小事,要是能发个短信或者打个电话就方便了。”
丹拓报了一串数字给他:“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第10章枪声在背后响起
“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裴元喜滋滋地捧着手机。他的件箱里只分垃圾短信和阮爱的短信,列表的最底下,有一条来自妈妈的消息,缩略信息只能看到“对不起”。他瞪着那三个字瞪了好一会儿,给丹拓发了一个笑脸,不远处的手机猛地亮了亮,丹拓回复“到”。
“到”在列表的最上面,把“阮爱”踩在了脚下。裴元有点愧疚,阮爱高居他的消息列表一年多,大有常年霸占头条的姿态,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按了下去。重色亲友,这个词出现在裴元的心里,让他又兴奋又惶恐。
窗外的晚灯暗了,裴元放下手机准备洗澡。他走到窗户前,撩开窗帘一角向外探。这间房间只有一扇窗户,从来不拉开窗帘,窗户紧锁,大半部分的玻璃被报纸糊住。也就是说从外面看,没有人知道这间房子住了人。杀手先生偶尔撩起窗帘偷偷向外看,裴元也学会了这个姿势。他透过报纸的缝隙看见漆黑的街道,除了土狗和流浪汉,没有新奇的风景。
“丹拓,”裴元笑了:“你来看,就是那几只狗咬了我。”
丹拓站在男孩身后,但他的目光没有放在狗身上。
他突然把窗帘放下,拍拍裴元的肩膀:“拾东西,快点,要走了。”
裴元紧张起来:“怎么了?去哪里?”
他刚刚问完,楼梯间响起的脚步声,裴元机灵地闭嘴,噤若寒蝉。丹拓以眼神示意他安静,把书包扔给他,然后挨在门口透过猫眼看了看,将桌子搬起来顶住门边。裴元把球鞋和课本塞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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