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去了。”
这时候康康终于忍不住哭叫哥哥,裴元把孩子从保姆手里接过来,他抱起康康有模有样。康康趴在他的肩头呜咽喊疼。裴元拍拍孩子的背一边哄一边给他擦嘴巴。
保姆只好带着两个人上车。司机也不是熟悉的司机,驾驶座和副驾驶坐着两个陌生人。司机看到裴元很不高兴,质问保姆,不是说只有一个嘛?保姆支支吾吾地说小孩子和他哥哥亲,没办法。
裴元想打个圆场说两句好话,去医院要紧。他突然想起来,程家有家庭医生,程西从不把人带到医院去。丹拓几次受伤不方便在医院接受治疗,也是让家庭医生到家里来诊断照料的。程西宠爱康康,难道会让保姆一个人带小孩子去看医生吗?康康的病情远没有到需要急救的地步,把家庭医生叫来才是妥当又安全的考虑,为什么要去医院呢?
无法忽视的寒意从脊椎升起,男孩下意识觉得自己的处境有危险。
谨慎的性格阻止了他立刻向保姆发问。他用眼角的余光斜乜坐在身边的中年妇女,据说从康康出生她就一直照顾陪伴,跟着康康在国外生活了两年,最近才回来。程西重金雇佣,是因为她经验丰富,而且爱怜孩子。自己带了三年的小孩应该很有感情吧?刚才那个急切的表情难道会是假的吗?她不会忍心伤害孩子吧?裴元一边想,一边紧张地握紧了康康的手。
程西忙着拾家里的鸡毛,孩子大部分时间只能和保姆保镖在一块儿,又有遗嘱的缘故,程西难产生程家人不会伤害康康的错觉。如果孩子死了,程西反而会拥有继承权,程家人不喜欢程西,必然会让这个孩子活着。裴元很难判断,会不会有人利用这种错觉、趁机贿赂保姆和保镖伤害康康,这是程西的心头肉,想要伤害程西,孩子是致命弱点。
康康不安分地在哥哥的大腿上拱,一会儿要抱,一会儿要揉肚子。裴元让他侧身搂住自己的肩膀,借着孩子的遮挡在裤子口袋里用手机给丹拓发信息。
车子的确停在了医院门口。司机催促他们下车,保姆想抱孩子,裴元眼疾手快先搂在了自己怀里。他们穿过草坪进入大楼,到副楼乘电梯上最顶层。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太太在等他们,她显然不是医生,而且她没有穿白大褂。
有人上来搜身,要把孩子抱走,裴元躲了过去,随即口袋里的手机、钥匙都被走了。
“这就是我的孙子。”老太太的眼神停在裴元怀里的孩子身上。
裴元被她语气里的狠毒震慑。她的双眼像两面黑镜,脸是一张悲戚、沉重的面具。这张面具挂在脖子上,让羸弱乏力的脖子负荷过重,颤颤巍巍地支着,随时都可能听到折断的“喀拉”声。裴元猜想这就是程西的母亲,她像程西形容的一样神经质,像每个他见过的程家人阴暗、忧郁。如果是受病痛折磨至此,裴元还能略表同情。
保镖在他身后把房间门锁上,裴元的神经猛跳,他下意识紧了搂着康康的手。康康哭得已经累了,也许是肚子没有刚刚那么闹腾,他趴在裴元的肩膀上安静地吃手指。一个保镖靠近裴元,裴元戒备地后退,侧身避开,没防备背后有人在他膝关节上踢了一脚,他痛叫一声跪下来,抱孩子的手却不敢丝毫放松。
眼角的余光瞥见老太太冷淡的目光,裴元咬牙道:“他只是小孩子,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程西。”保镖强硬地抢夺康康,孩子害怕地哭。
老太太微笑:“你也是小孩子,你保护他,自己呢?”
裴元回答:“程西帮过我,他资助我上学。”
“噢,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我可以带他去看医生了吗?”
“他是我的孙子,你觉得我会对他做什么?”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裴元想问她你对程西做了什么?他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只是纯粹好奇这对母子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他能想象任何人在这位霸道的母亲身边生活都不好受,她的母爱和正常人不同,要获得她的爱必然也不是正常的孩子。
为什么她想见康康?如果一个小孩子肚子疼,哭红了眼睛,只要有怜惜之心的人都会立即送医,而不是带着大批保镖把房子锁上做出审问犯人的姿态。
裴元很害怕,他的手掌心沁出大量冷汗,滑得几乎攒不住,只能不断地往衣服上抹。康康很重,他快抱不住了,手臂已经在颤抖,他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只能尽量不露怯意,但他怀疑老太太早就看出破绽。他紧张地想,丹拓什么时候能来?他能找到地方吗?
“他生病了,肚子不舒服,请您让我带他去看医生。”裴元说。
嗓子很干,喉咙里在冒火,声音变得又哑又沉,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老太太给了保镖一个眼神,两名保镖上来左右架起裴元,把孩子从他怀里夺走了。裴元红了眼眶,怒火在他舌尖上酝酿,但他发不出来,羞辱按捺在他的心头强硬地逼迫他闭嘴。他的目光紧紧跟着康康,康康发出嚎叫声,又尖锐又强烈。
“哥哥哥哥”他蓝色的小鞋子掉在地上。
保镖把孩子抱到老太太身前,一只手握着孩子纤细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拖着腰。那段脖子很短,又白又柔软,在保镖宽大的手中显得微不足道。她只看了一眼,点头示意。
保镖突然发力,孩子的脖子猛地扭向一侧,裴元甚至没有听到清晰的骨头断裂声音,因为康康的吼叫充斥了他的耳朵,然后哭喊戛然而止,以至于裴元以为他只是噎了嗓子。
房间安静了,孩子的脑袋连着脖子歪成不自然的角度,眼睛没来得及闭上,一对圆眼安静地瞠开,失焦的目光正落在裴元身上。裴元看到,眼角剩余的那颗眼泪从眼眶流出来。
他吓得发抖,喉头艰涩沉重,他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保镖把孩子扔在地上,小小的尸体落在柔软的毛毯上像云朵落在山坳中。
老太太露出傲慢的笑容:“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裴元没有听到,他挣脱了保镖,手脚并用地爬到孩子身边把尸体搂在怀里。康康的皮肤还是热的,他的手指半攒着,指节又粗又圆。程西花了心思养他,很注意孩子的营养,而且不吝金钱,康康在同龄孩子里算胖的,只是他现在还小,就算圆润些不妨碍他的可爱。裴元曾经想,按照程西这种养法,小男孩可能会有过早的肥胖症,不过程西好像有他自己的主意。
耳边有人尖叫呕吐,裴元的耳朵分辨出是康康的保姆。他没有心思理会那个女人,把孩子的尸体抱起来,一言不发往门外走。
保镖拦住他,他听到自己冷漠的声音:“人也杀了,可以了吧?”
老太太像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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