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分卷阅读18

  接过护肤湿巾和防晒的帽子,边解衬衫扣子边往外走,把桃色麻烦和辣子鸡都交给自己的苦命助手处理。
  反正,鸡肉炒出来,他也不会吃,小花聊两句,也是无意义的捆绑。
  此类暧昧他经历过太多太多,现在还好,不是在镜头前,哪天拍摄期间那女孩上来一擦汗一楼胳膊,导演再点人家公司的钱,特意不剪干净……蛛丝马迹流出的结果,必然是两人的名字一起,被铺天盖地的娱乐号软文提及,连带某些连祝炎棠自己都没印象的细节,盖上一个“祝徐恋终于坐实?!”的标题。
  届时,泱泱祝粉必定如以往每次那般迅捷而至,浩浩荡荡占领评论区,和徐子苓的粉丝以及两人的cp粉厮打在一起,好不热闹。
  至于女明星为什么要买通告找骂,祝炎棠完全可以理解,但却感到厌烦,并且不想掩饰。
  这种耐心的缺乏,或许也是他在圈里那“脾气差劲,性格古怪”的传闻的由来。
  祝炎棠越想越觉得可笑,插着兜走在山路上,到brit“已经协调好,摄制期间此类情况不会再发生”的信息之后,倒是松了口气。
  等走到吴酩经常写生的那片野湖边,祝炎棠已经脱下亚麻衬衫,拎在手里,身上则只留了件纯黑色的竖纹背心,配着宽松的九分牛仔裤。放眼看,那人也穿着背心牛仔裤,果然站在湖边竹下,对着画架上半人长的画布,一下一下地描绘着什么。
  祝炎棠把衬衫系在腰上,走近一看这片碧透的湖已经在画布上成了型,背后是重重林浪山影,空空茫茫,安安静静。
  “你不是专攻水墨?”他心情明亮了点,偏着脑袋问。
  “油画也学过,不经常练练,手艺不就彻底丢了吗,”吴酩最后添了几笔,把一块石头的表层阴影画好,抬眼一乐,“这回就是想练练厚叠色,我可不想变成局限于一种表现手法的老顽固,那是自取灭亡。”
  湖边的石头整齐地长了厚实的青苔,摸一把,什么脏东西也沾不到。祝炎棠在专心画画的家伙身后,找了块平整的坐下,仰头看着叶隙间,那几片悠悠飘荡的云,道:“今天下午要去田里菜。”
  “那我就继续去当苦力呗。反正镜头拍那一小会儿上来的肯定不够吃。”
  “哈哈,那我们现在可以休息到两点半。”
  “想睡了吗?”由于几乎每天中午于此会面,吴酩对他的作息已经十分了解,他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人已经像猫似的在眯眼睛。
  “嗯。”
  “对了,祝老师,又没吃午饭吧?”吴酩又问,“没吃我包里有点菜,今天是芦笋炒蛋和烤杏鲍菇,你吃点再睡。”
  “会长胖的。”习惯“生食青草”的祝炎棠进行他例行的挣扎。
  “米饭别动,给我留着就成,傍晚你不还跑步吗。”吴酩进行他例行的安慰。
  于是祝炎棠打开飘香的密封盒,用筷子尖戳着弹性十足的菇片,道:“两点二十五叫醒我。”
  “得嘞。”吴酩应着,又画了一会儿湖光山色,直到背后完全安静了,他才回头看看,然后默默从画夹里取出另一块画布固定好那也是一副油画,色调温和而静谧,勾画的是一个伏在膝头沉睡的身影,清瘦的,安宁的,映在树叶筛下的柔软光斑中,漾在水波般的绿意之间,好比胎儿沉睡于母亲的身体里。
  日子就这么缓缓地、轻飘飘地流,七月流过去,八月眼见着也要见尾巴。祝炎棠终于成功驯服了那头不喜欢干活的老牛,虽然是在某无名英雄的协助下,那位牛兄现在不在出棚前被他喂点干草,就绝对不肯好好犁地,反之,被吴酩和祝炎棠一块摸两下,就会有极高的生产积极性。天黑前经常没事干,吴酩还带领一众小孩儿,把塑料瓶当成杀手锏武器,捉来一瓶又一瓶的地老虎喂鸡,这其中不时也有祝炎棠的身影,衣服脏了也不怕,反正有崭新崭新的洗衣机。
  最奇的是,不知吴酩到底为什么那么擅长和各类动物打交道,母猪新下的崽也能摸了,祝炎棠在某个月黑风高夜,如愿以偿地用手掌按了按那带花纹的,肉嘟嘟的肚子和屁股,突然有种自己正在逛肉摊的错觉。
  那看起来颇为浮夸的放映机和烧烤架,最终也派上了用场,经过几次村民神文化丰富活动的进行,吴酩似乎已经被拥护为“全村的希望”,姑娘小伙,老头老太,还有那一群哇哇大叫的小孩,全和他相熟,他居然也学会了点方言,几乎能叫上每一个朋友的名字。
  每天,这已经成为日常,祝炎棠不时在拍摄间隙看到他,就会带点探究地琢磨:是不是当一个人用简单的态度为人处世,他的人际关系也会随之简单起来?
  之后这问题的答案,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当祝炎棠按照剧本安排的周折,陷于节目中各种鸡毛蒜皮无伤大雅的矛盾,最后又见矛盾因为大家的“彼此理解”“相互扶持”之类的鸡汤,得到个温情结尾,他就会觉得所谓“真诚”都是装出来的、毫无价值的东西。然而,又当祝炎棠穿着沉甸甸的隔水服上岸,放下装满莲蓬的背篓,紧接着被吴酩一脸兴奋地扑上来拥抱时,他看着吴酩的川久保玲t恤沾上的淤泥,也看着自己沾了油画颜料的手腕,就会坚定地认为“真诚待人必会获真诚的回报”。
  不过,无论过程如何,“温柔”“关心他人”“没有架子”之类的真诚标签,通过此次回归自然的节目,也成功贴到了祝炎棠身上。面对那些有关他在片场耍大牌闹脾气的传闻,粉丝们也有了反驳的依据和空间,诸如“祝炎棠刀工”“祝炎棠菜”“祝炎棠唱歌哄牛”等等正面热搜,更是每周都没断过。
  离档期结束还有一周的时候,远方的谢明夷发来贺电,这次的节目达到了预期效果,谢氏的祝炎棠比亚光的周睿冰夺目太多,他这做老板的,当然是扬眉吐气。
  不过是brit接的电话,汇报了具体情况后,他为难地通知老板:“祝先生现在不在,没带手机,晚饭前应该可以给您回电话。”
  “喔,在拍摄吗?”谢明夷问。
  “没有,应该是和一个朋友喂鸡去了,最近小鸡孵出来了。”
  谢明夷像是有点忍俊不禁,也有点惊诧:“谁家的艺人?”
  “不是艺人……”brit努力解释,却又念着答应过祝炎棠的事,“就是单纯的,朋友。”
  brit没说谎,这会儿祝炎棠的确没在拍摄,不过也没和吴酩在一起,他正扶着老腰在菜地里撒辣椒籽,等着吴酩挑水回来浇。最近跟两人关系很好的一只小黄狗围着他转,蹭他挽起裤脚的小腿。吴酩则挑着扁担,带着满满两桶水,在菜地另一头大汗淋漓,晒着午后的阳光快步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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