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虫子,我保证让你活着回家。
“玛多,快逃!”
玛利多诺多尔只觉得剧痛。他在落日山岭上空翱翔。身下树海无边无际,凉爽的水意混杂日光的空气,清风迎面吹来。可他无法思考地向上直冲!这样就好像能把那幅绝望的画面整个抛在脑后……他不能原谅自己!他碾碎了他的尊严,舍弃了他的朋友,屈辱地从敌人手下逃跑……玛利多诺多尔的胸腔里仿佛有一把火,撕扯着燃烧,要烧尽自己的灵魂!
他向上飞翔着,绝望地痛哭。
可是更痛的是身体。他的伤还没好,强行从休养的沉眠中醒来,黑暗的诅咒更加猖狂了。毒素从身体深处蔓延,像一条条恶心的活虫,攀爬上他的鳞片、撕裂他的身体,折断他的翅膀……他也已是强弩之末了,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翅膀在强风中断裂,他一失足,从天上坠下。
玛利多诺多尔以为自己要死了。他好恨……他好恨。当他看到那个虫子般的人类,黑发黑眼,最憎恨的颜色,他没有了理智,咆哮着要吃了她!玛利多诺多尔发誓他会的!如果他能动,他一定要把这个人类剥皮拆骨,碾成肉泥,连她的灵魂都挫骨扬灰!他发誓要堕落成一头最邪恶的巨龙,哪怕登上帝国通缉榜也在所不惜!……
玛利多诺多尔发誓要报仇。他冷冰冰地看着面前这个人类,她的救治不过是羞辱。她为他做了些什么?不过是拿着自己无耻地窃取来的巨龙的宝藏,伪善地对待他。他冷眼旁观,她还能从他身上偷窃什么?她沐浴了他的血,他闻到了。她拿他的龙血草吃,他看见了。她剥下他的龙鳞像廉价的垃圾般到处挥洒,他感受到了。
贪得无厌的人类还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他已无还手之力,想要他的尸体,她用他的龙鳞,一刀就可以解决。可这个人类不杀他。玛利多诺多尔憎恶地想着,她还想要什么?
他的宝藏?他的灵魂?他的家乡?
她仿佛以为装作无害的样子就可以诱骗他的信任。她蹦着忙来忙去,用宝藏里浸润出来的鲜活身体带着血痕惊呼,又去泡水,表现自己的柔弱,一次又一次。她对他解释那日是个误会,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躺在了小溪边……漏洞百出的说辞。她告诉他她的名字是“贝莉儿”……只有名,没有姓?她想诱惑他吗?
玛利多诺多尔只觉得被侵犯的恶心。
人类仿佛觉察不到他的憎恶,她在他面前絮絮叨叨地聊天、自言自语,分享今日获。她的语言他从来没听过,不知道是哪个穷酸角落里跳出来想抢一块肉的臭虫。她很开心:“我找到湖啦!”她今天提早回来了,在夕阳还没下山的时候就一身湿地冲下来,身上还带着水的腥气,似乎是去水里游了个来回。她抱了一个大石碗回来,里面都是奇奇怪怪的带一对壳的东西。它们小得每个都只有他一根指头大,一张一合,露出里面白白又小小的肉。
那些东西连填牙缝都不够。人类一头乱发地大笑着说:“给你做好吃的!”那样子看起来真丑,丑得恶心。玛利多诺多尔沉默着冷冰冰地看着她。
那天晚上人类烧了一锅很香的汤。真的很香。玛利多诺多尔不知道怎么会有东西这么香,他亲眼看着她怎么做的,也不过就是一锅水,烧开了,里面放了一点点血块……那个仿佛诅咒一般的,法师才能弄出来的血块他早已认定了这就是她邪恶的证据。再加上这些躺在锅底张开嘴露出白肉的东西,就好像鲜得能把舌头都吞掉。
玛利多诺多尔试图控制自己的喉咙,可是巨龙的喉咙本来就如此巨大而畅通无阻。他控制不住。人类专门削了一个大石头碗给他,他用比往常快很多的速度喝光了。玛利多诺多尔这一瞬间简直连自己也恨上了。人类笑着说:“你喜欢吃呀?”她为什么要说出来?玛利多诺多尔恨得想现在就吃了她。她看不见他嗜血的眼神,因为她回身去拿那些烘干的肉。
她有一天划着地上算来算去,不知道在算什么,然后说“时间快到了我们要赶紧。”什么时间?玛利多诺多尔警惕起来,看着人类弄了块板子把他吊上山壁。他被带回她盖房子的地方,安置在小溪边,他看到她每天离开究竟去做什么。她把肉都切了,挂在火旁边一块一块地烘,烤得那些肉块扭曲,滋滋地往下滴油花。那只毫无廉耻地把自己当做宠物的家伙连烧到毛也不怕,蹲在旁边渴望巴巴地舔着地找油,被人类抱起来摸摸亲亲,然后塞给它一块反正玛利多诺多尔不知道是怎么鼓捣出来的,她说,是“蒸”出来的肉。
“蒸”出来的肉,“炒”出来的肉,“烘”出来的肉。她还专弄了一个大碗装一种专用白白的肉熬成的油。玛利多诺多尔低头看着那些躺在小碗里的肉丝,人类说这样能把肉保存更久。他简直不能想象那些兔子、鸡、鹿,被皮毛包裹着的身体最后就变成这样一小碗一小碗的肉丝。细得像头发丝。人类一批一批的处理,这边的锅烧水,那边的锅炒,旁边是一大堆挂起来往下滴水的肉块,她把滴干水的肉块又捶又打撕成条条再撕碎,他的龙鳞在她手里仿佛是连接着灵魂的器物。
人类有很多花样烹饪出非常好吃的食物,她的脑子里仿佛装着对这些东西利用的,一个全新的世界,她甚至哀叹没有足够的调料来拾这些东西。还要多足够?那些奇思妙想,玛利多诺多尔从来没听说过。不过这也很正常,他是巨龙,本来就不懂人类的花样。
他只为她表现出来的越来越多的与他不同之处而憎恶她。
他低头吃完了肉。她给他很多,他照单全。他需要肉来恢复力。然后她又给他舀一碗汤。这是锅里的最后一碗汤了。那不要脸的长耳朵跟在旁边呜咽,人类蹲下去摸摸它的肚子警告它:“你不可以再吃了。”
当然,它有什么资格来抢夺他的食物?玛利多诺多尔冷冷地瞥了长耳朵一眼,把它瞪开。吃完后他再一次提醒自己要把这个人类吃了,当他再一次被她从澡桶里拖出来,玛利多诺多尔其实已经能动了,能坐、站起来和走路。但他不想动,因为他还没有足够的力气杀了她。他希望有一天能在她吃惊的眼神下突然坐起,捏断她的脖子,他想象着那个画面都觉得快意。
而人类一无所觉,她正忙着红着脸别过去给他盖上一块叶子被,把他放在一个两边敞开的,里面满满地垫着干草和叶子的藤架上。
“你也不能天天泡着水,会泡肿的。”她冠冕堂皇地说,可他知道她的眼神垂涎地落在他的身体上,她的手拂过他的胸膛,皮肤痒痒的。玛利多诺多尔对着胸前那颗小小的头颅无声地冷哼一声。
“阿嚏!”人类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口水都喷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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