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知道你惦记你的律哥哥,娘不说别的了,不过得一步一步走过去,别跑,知不知道。”
“谢谢娘”,云祈开心,转身就要跑,刚抬起一只脚随即反应过来,对着爹娘呲牙一笑,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接着吃饭,有一种儿子被拐跑的感觉。
云祈真的听话了,慢慢走着,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一些事情,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六章愧疚
严律终于是醒了。
睡了一个上午,他的脸色好了些,嘴唇干燥,持续的高热让他虚汗不止,乏累不堪。身子软软的没什么力气,一阵阵打着寒颤,后背上的伤口还在发疼,肿胀着。
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他没有其他的人。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是他十二年来每天都面对的,除了白色暗黄的墙壁,其他的不管是床、是桌、是椅都是褐色的,单调黯沉。
有些冷啊。
严律坐在床边,双少撑在床沿上,盯着自己的鞋子迟迟不肯穿上。
大概是因为病了吧,坚强的少年心里委屈。发抖的身体让他无助,藏在沉稳、老成背后的孩子心性冲了出来。
严律的眼眶发红。
一直以来,他与父亲相依为命,他知道自己没有得到娘亲疼爱的机会而且他连娘亲的样子都没见过,与其他有娘的孩子不同。父亲是严厉的,可待他是好的,严律心里也明白父亲的用心,理解父亲的教育风格还有父亲倔强的忠心。所以他从来不任性,不吵闹,按照父亲的要求刻苦练功;他听从父亲的教导,把云家视为恩人,敬重老爷夫人,宠溺云祈。他努力当一个懂规矩、知进退的好孩子,一直也没觉得苦、累,甚至当父亲因为不是他的过错责罚他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辩解和怨言。
现在,不知怎的,他不理解自己的做法了,不满足当前吃饱穿暖,能有片瓦遮身的生活。之前也是病过的,可严律从来没有过类似的想法,或许是有而没有意识到吧。
严律承认,他羡慕云祈,羡慕云祈的无忧无虑,羡慕云祈的父母在旁,羡慕云祈的生活优渥。他知道那些好的东西不属于他,他也不想奢望。严律只希望,至少生病的时候,会有人陪在身边。他不要求父亲会亲自喂他吃饭喝药,嘘寒问暖,因为父亲是做不到的,他的要求很低,只是希望无论是谁能陪陪他,跟他说说话,仅此而已。
背后的烧灼感传来,严律抬头看着木头横梁,皱着眉头,转了转眼睛将不应该有的泪水回。
“胡思乱想什么,要靠自己的,不是早就对自己说过的吗?”
严律对自己说,他早就做过决定,他严律绝对不要窝在云家一辈子。
严律穿上鞋子,走到桌旁,上面已经摆好了温热的饭食还有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是严开出门前准备好的。
严律没有胃口吃饭,直接端起了汤药一饮而尽。
很苦。
苦涩的药汁在口中花开,浓烈的气味直冲鼻梁、脑门。严律皱着眉头生生吞了下去。药汁顺着喉咙一直流到胃里,引起一阵翻腾,他险些吐了出来。
严律闭着气,压下恶心的感觉,手扶桌子,挨着难受的过程。
“律哥哥,你没事吧”
云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随后是凌乱的脚步声。
“啊呀”,云祈跌倒了。
严律的脚向外动了一下,又了回来。他瞥了一眼狼狈的云祈,再次闭上眼睛,他不想管。
如果是在平时,严律早就扑了过去救那个生活在幸福里的少爷。此时,他有些坏心思地想,云祈倒霉的样子也不错,自己凭什么次次都纵着他,绕着他转。
刚刚云祈一走进严律的院子,就看见严律扶着桌子弯着腰痛苦的样子,着急往里跑。一时被看清路跌倒了,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云祈快速爬了起来,麻利渐起掉落的被子和衣衫,径直跑进屋子。
“律哥哥,你没事吧”云祈将被子、衣衫放到一旁,抱着严律的胳膊扶他坐下,满眼都是担忧和焦急,不停询问,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律哥哥态度中的疏离。
冰凉的小手反复摸着严律的额头,“律哥哥”“律哥哥”“律哥哥”地叫着。
严律沉默着,一方面是因为药汁苦涩,一方面是因为心里觉得对云祈不住。
想想云祈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自己年长五岁,怎生得这样的心思呢?真是让烧坏了。
突然,久久不动的严律抱紧了云祈,力道很大。
他愧疚了。
严律想起迷糊之时,每当他热的受不了,总会有一片冰凉为他缓解痛苦,轻柔而有耐心。是云祈,是云祈啊。他后悔不相信父亲所说的云祈寸步不离的照顾,他后怕刚刚的捉弄心思,让云祈跌倒。他为什么生出那些胡乱的心思,明明有人诚心诚意地关心他,明明有人时刻相伴,明明云祈真心相待。
云祈感到疼了,他不明白严律为什么紧紧抱着他,联想刚刚严律痛苦的表情,他以为严律身体出了问题,云祈大声叫着律哥哥,喊着律哥哥,没有得到回应。他的心里更急了,心中想不通律哥哥到底怎么了,一门心思地以为律哥哥肯定是病的不轻。
“哇”,云祈急哭了。
“律哥哥,你怎么了?”
“律哥哥,你别出事啊!”
“律哥哥,你到底怎么了,祈儿好怕啊”
“律哥哥,你别抛下祈儿啊”
“律哥哥,律哥哥,你说话啊”
“律哥哥”
严律被云祈的哭闹拉回了心思,连忙拍着云祈的后背,小声安慰着。
“律哥哥,你到底”云祈抽噎,“怎么了,为什么不跟祈儿说话啊”。
严律心中更加愧疚了,“祈儿别怕,只是药太苦了,苦的说不出话来了”
“真的?”云祈问,泪水还挂在眼角。
严律点头,伸手擦掉云祈的泪,捧着的他的脸,鼻头对鼻头蹭了蹭,“可信了?”
“恩”云祈笑了,小孩子的情绪总是变得那么快,前一刻忧心忡忡,下一刻破涕为笑。
云祈从口袋里掏出老头给的果脯,拿出一个塞到严律的嘴里,“吃这个,就不苦了”
严律叼了过去,也塞了一个到云祈的口里,两个人相视而笑。
严律笑的很灿烂,这是他在云祈面前第一次发自内心,没有杂质的笑,是云祈口中律哥哥的笑。
云祈觉得严律真的是因为药太苦才会那个样子,也就不过多纠结了。他踮起脚,额头对着严律的额头,脑子里面想着娘教的话,他发现严律还是在烧啊。
云祈小脸一板,摆出大人的架势,训责严律不好好照顾自己,生病还乱跑。
严律笑着应着,由着云祈拉着他回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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