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鼻子飞扬而起的汽车尾气。
卫正岳忽然有点忧伤,垂下头提了提自己的双肩包,反方向走去。
黄昏把他的影子拉得长而消瘦,平日里那丛头顶上耀武扬威的黄毛都耷拉下来,萎靡万分。
9.
卫正岳的狐朋狗友都一众认为他这段时间要么是病得不轻要么就是中邪了,整日神出鬼没,下课铃一响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放学后总拿各种蹩脚理由拒绝去网吧玩游戏和打篮球,脸上常常会无故露出谜之恐怖的微笑,看得人得慌。
要说看上哪个小姑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他这种流氓技能点满的人,谈朋友向来大刀阔斧,干净利索,看对眼了就叫上几个兄弟堵在人家姑娘班级门口表白,接受就在一起,拒绝就拉倒走人。像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是真的寻思不出来了,甚至还琢磨着哪天实在不行就扛着卫正岳去路边摆摊的风水大师那里驱驱邪,招招魂。
然而此刻他们的好兄弟正鬼祟地跟在闵言身后,五米开外,近了怕被发现,远了怕跟丢不见。闵言跟几个朋友走在一处,谈笑风生。他还是穿着素白干净的白衬衫校服,身形颀长,些许乌黑柔软的头发覆盖在雪白的脖颈上。
笑着与好友分别后,独自走在绿荫遍地的小道上,卫正岳亦步亦趋。
走了数步后,闵言缓缓放慢了脚步,转过身来,微蹙着眉说道:“你老跟着我干嘛?”
“轰”地一声卫正岳感觉有把火从脚底直接窜到了头顶,他也不敢走近,隔着老远,磕磕盼盼地说:“那个……那个我是九班的卫正岳,我们……我们见过面的。”他突然抬起了头,疾步向前走去,有点激动又迫切地说:“就是上周一的那次出操啊,我当时被通报批评来着,就站在你左手边的那排花坛前。”说着就拿手用力拔拉着自己头顶的黄毛,试图唤起对方的记忆。卫正岳眼神亮发光,有点紧张又期待地看着闵言,满脸都写着“是我啊!是我啊!”
闵言茫然地盯了他三秒,觉得对方特别像一只认错了主人的巨型犬科动物,此刻正蠢得撒丫子赶上来冲你“呼呼呼”甩着大舌头,讨好地摇晃着尾巴。
“不认识。”闵言转身离开。
大概因为和闵言照上了面也对上了话,卫正岳忽然胆子肥了脸皮厚了,赶上去围在闵言身边开启了话唠模式:“不认识没关系啊,现在不就认识了么,那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下吧,我叫卫正岳,正义凛然的正,岳飞的岳。爱好看漫画,打dota,打篮球,哦我篮球可厉害了,和我一比我那些朋友全是一群菜鸟,但如果是你和我打的话,我可以考虑让让你……”
“闭嘴,吵死了。”
一路上闵言不耐烦地皱着眉,卫正岳一会儿跳到闵言跟前边倒着走边面对面说着话,一会儿绕在闵言身边梗着脖子双手夸张地在空中比划着什么。
微风吹过,两旁枝叶簌簌发响。
从那天以后,卫正岳俨然成了闵言身后的一条甩也甩不掉的小尾巴,明明不是一个班的,闵言总觉得自己二十四小时都能看见他,频繁地跑闵言班级,把人叫出来后,把巧克力、酸奶各种学校小卖部看得到的零食轮番送一遍。
中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食堂,气喘吁吁地打下两份饭菜,等闵言踏进人满为患大排长龙的食堂时,卫正岳就站起来向他拼命挥挥手。细心地为闵言剥着虾再逐个丢进鲜汁中,恨不得亲力亲为替他把肉里的骨头也剃干净才好。
放学准时等在闵言班级门口,一班是优等生班,到了最后一堂课,老师失聪一般恨不得拖课到天荒地老。卫正岳只能无趣地弓背趴在阳台栏杆上,数着天空中掠过的一排排燕子。等到闵言出来后,就和他一起走出校门,同时嘴巴也不会闲着,把自己从早到晚所有发生过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向闵言汇报一遍,然后再目送着接送闵言回家的车子疾驶远去。
晚上,卫正岳翻开自己扁扁的钱包,不惊愕然这个月的生活怎么就剩这么点了?
他双手交叉托着脑袋躺在自己的硬床板上,开始寻思周末得去打工了。
“我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呢”迷迷糊糊入睡之际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心中响起。
“管他呢,老子看他顺眼呗。”一个翻身呼呼大睡。
10.
久而久之,闵言渐渐默认了卫正岳时时刻刻像颗不知疲倦的小行星一般绕在他身边旋转。
期中考在即,闵言其实并不是一个学习刻苦悬梁刺股的好学生,也非天赋异禀,甚至他的成绩是非常一般的,能进优等班完全是因为自家老爸四处打点送礼的结果,认为自己优秀完美的儿子必须同样配备完美的硬件软件教学设施。准备临时抱佛脚的闵言抱着厚厚一大摞习题册向图书馆走去,后面自然也跟着随手捡了几本书装模作样的卫正岳。
选了一个较角落的靠窗边位置坐下,各自复习。闵言头疼得托着额头,黑笔一次次“刺啦刺啦”地划掉在稿纸上演算的方程式。卫正岳则随意摊开书的一页,把头搁在书本上,趴在那里默默看着焦躁无比的闵言,卫正岳觉得不耐烦的闵言也是挺可爱的。而后坐正身子,抚平褶皱的卷子,掀开笔盖,颇具大将风范,开始操笔做题。
然而到了第五题就卡壳了,卫正岳把卷子推到闵言面前:“小言,这个二元二次方程怎么解?”
闵言接过卷子,盯着题目看了很久,动笔演算。
过了十分钟,他还在蒙头演算,只是眉头越皱越紧拧成了倒八字。
卫正岳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你算出来了么?你如果不会……”
“我会的!你再等等,不要吵我!”闵言粗暴地打断。
卫正岳打哈哈地说:“也有可能是题目出错了啊,现在很多出题人都很不靠谱的。”斟酌了下推开椅子站起来:“那我去借几本辅佐资料书看看。”
像卫正岳这种人,一个学期可能都不会把脚踏进图书馆一步,对着一排排书柜上复杂纷乱的字母数字的书籍编号发愣了半天,转悠了半个图书馆才找到资料书所在的位置,抽出一本直接坐在地上研究了起来。
卫正岳其实并不笨,只是从来不把学习当回事,而此刻一旦沉下心来看书琢磨公式,他就会沉浸其中。
过了许久才发觉自己已经在这里坐了好久,便匆匆取了几本书回去。
回到原座位,发现闵言侧趴在桌上,居然睡着了。
卫正岳拉开闵言隔壁的椅子,也学着他的动作双臂交叠,把脑袋枕在上面,近距离看着闵言。
额前的碎发垂落一侧,露出白净光滑的额头,鸦翅般的睫毛打下一层阴影,覆在鼻梁上,红润的嘴巴微张,吐出温热的气息,窗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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