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于室》分卷阅读26

  和保姆房,才推开客厅和后院连接的门,走到室外去。
  天黑黢黢的,海风都是凉中夹热,从悬崖下抚上来。
  喻霁走了几步,觉得院子里也没人,手和脚都有点软,走在鹅卵石小道上,险些跪下来,他走到狗屋边,温常世也不在。
  “温常世。”喻霁轻声叫了一句,他大声都不敢。他怕被人听见。
  喻霁是软弱的,他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这么无能,劫后余生也不能让他开心到哪里去。
  他沿着步道往前走,神恍惚了起来,忽然间,他的手被人抓住了。温常世的手很热,一下就让喻霁的手不那么冰了。
  温常世低头看着他,微皱着眉问:“叫你怎么不应。”
  喻霁点点头,又猛然张望着落地窗后面,怕他爸杀个回马枪。
  温常世看出他的惊惶,没说什么,只碰碰喻霁头顶,告诉他:“你爸走了。”
  19.
  温常世把喻霁强行拉上楼,推进浴室的淋浴间里,开了喷头,对着墙冲。
  喻霁赤着脚,水淌到他脚边,他瑟缩了一下,回过了些神,转头看了看冲在大理石墙上的水,慢吞吞地说:“你站这儿我怎么洗。”
  温常世没不高兴,对喻霁说了“早点睡”,就出去了。
  喻霁洗了澡出来,到了张韫之给他发的照片,是他外公血液的检验单,还有两个未接来电。喻霁给张韫之回过去,张韫之语气十分凝重。他告诉喻霁,药物检测有不少指标呈阳性,邵英禄确实在给喻老先生用不该用的药,且剂量不小,不能再拖了。
  喻霁挂了电话,实在不想睡,也睡不着,便走到了楼下去,坐到客厅沙发上,看落地窗外的满月。
  他想不明白,邵英禄要威胁他,只要把外公和他隔离开来就好了,何必给一个本来就病重的老人用这些药。
  喻霁在黑暗里坐着,身后楼梯边的壁灯突然开了。喻霁回过头去看,温常世站在灯下看着他,又慢慢走过来。
  待温常世走近了,喻霁才看清他脸上的不悦。
  温常世不怎么客气地问喻霁:“不是让你早点睡?”
  “睡不着。”喻霁移开了目光,轻声说。
  客厅摆钟敲了十二下,新的一天开始了,可旧的一天带给喻霁的阴影,却依然罩在他身上,蒸不散甩不脱。
  温常世低头看着喻霁,过了一会儿,才问:“怎么?”
  喻霁摸不透温常世是真的想知道,还是礼节性的问话,便抬眼看了看温常世,却发现温常世可能比他想象中要更关心他。
  温常世的眼神还挺认真的,比刚认识那会儿,跟喻霁说话时,要认真得多得多。
  喻霁晃晃神,开口告诉温常世:“我外公的化验单出来了,不好。”
  他把张韫之告诉他的话又简述了一遍。
  有很多专业名词喻霁都记不住,他又心不在焉,说得糊里糊涂的,温常世也没显出不耐心,安安静静听他说完了。
  喻霁忽然想起喻幼怡的婚礼视频来,在所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之前,在教堂那一场纯美的婚礼。
  “我妈妈……”喻霁说了一句,不知该怎么表达,又闭起了嘴,过了半晌,才对紧盯着他的温常世说,“算了。”
  “我知道。”温常世说。
  喻霁呆呆看着温常世,温常世从外貌到脾气,都看不出半点耐心,应当是不允许下属说废话那种老板。
  但喻霁觉得温常世今天算是很耐心了,因为温常世又对喻霁补充:“你想说什么都行,我听着。”
  喻霁定定看了温常世几秒,说:“那我随便说说。”
  他对温常世有一种很奇异的信赖,因为温常世是局外人,意志坚定,或许无所不能,才让喻霁觉得现在说点不会和别人说的话,也不太要紧。
  “我小时候跟韫之一所学校,”喻霁说,“当时我外公身体还没有这么差。他住在我们学校附近的房子里,常常来看我。那时候我爸整天上新闻,在哪儿又泡了一个女明星,有了一个私生子。
  ”宜市这么小,我就算每天在学校,也不会不知道。韫之就劝我人各有命,不是每一个小孩和父母的缘分都很深。韫之和他父母的缘分也不深,他说至少我还有我外公。这是上天额外赐给我的,他连外公都没有。
  “你不要看我总在外面玩,我只有韫之一个能说话的朋友。韫之比我大几届,他出去念大学之后,我就只剩外公了。
  “韫之回来的前一年,我外公确诊帕金森以后,邵英禄就让他住进了那间疗养医院。起先外公还能认出我,后来并发症多了,渐渐就认不出来了。我穿着我妈妈的衣服,他才能稍稍想起一点东西,但也不多。
  “如果只有我自己,我没什么好怕的”
  喻霁停下来,不再说了。
  他孤独又局促地坐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穿着昂贵的睡袍,左手搭在右手上面,无名指上的红痣小小一点,鲜艳得让人想伸手去碰碰,看看是不是真的。
  喻霁怕的事太多了,怕外公命不久矣,怕邵英禄逼他太紧,怕温常世被发现,怕温常世变回去就不认账。
  “我不是要你怎么样。”喻霁说。
  他本意不是和温常世装可怜,说着说着倒真的有点可怜了。
  “我知道。”温常世又说。他坐在离喻霁不远处的另一个沙发上,腰背很直,注视着喻霁。
  喻霁被温常世看得面热,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急于让两人的气氛变得不那么暧昧,眼睛四处瞟着,满心只想转移话题。
  看见桌上摆着还没好的扑克牌,喻霁伸手指住了,装作轻松地对温常世说:“不如玩个牌。”
  “玩什么?”温常世顺着他说。
  “德州啊,”喻霁站起来,把牌堆到一起去,洗了洗,对温常世道,“好不好?我睡不着。”
  温常世点点头,喻霁就发牌了。
  喻霁一开始的牌运好,他赢了一局,上下打量温常世一番,说温常世现在浑身上下没点儿值钱东西,就去拿了便签纸,写了一张“猪头”,硬生生贴在温常世手背上。
  第二局又是喻霁赢,他写了一张“黄世仁”要贴温常世脸上,温常世躲了一下,他还来劲了,拉着温常世的肩膀非要贴。温常世拗不过他,允许他贴十秒。
  喻霁不敢太过分,数到十,没敢拍照就揭下来了。没想到温常世对便签的胶带过敏,皮肤上红了一小片,喻霁凑过去看了看,又用手碰了一下,难以置信地说:“你是不是啊,怎么比我还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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