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分卷阅读4

  “快进去服侍陛下用早膳吧。”王姑姑倒熟稔,也不与她多说话,说完便往殿外走去。
  染陶回过头,眉头便微蹙起来。福禄昨日便与她说,今早一定劝得陛下去大庆殿。王姑姑这么早便来福宁殿,还笑得这般高兴,想必又心想事成了?
  她脚步匆匆往殿内走去。
  赵琮还坐在内室里,他没有太多感觉,只不过又被拦了一次而已,福禄却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孙太后欺人太甚!一个半路女官,就敢派来当面挡陛下,张口闭口就是孙太后。偏偏陛下是孙太后养大的,尽管孙太后不安好心,还真不能明面上说什么,本朝重“孝”。她梳子拿在手上,直接就给陛下戴了个小玉冠,不就明着告诉他们:这朝服他们陛下穿不得,这朝冠他们陛下也戴不得,这大庆殿,他们陛下更去不得吗?
  大庆殿,他们陛下不去,孙太后也别想去!她这辈子顶了天也就只能进文德殿!
  “陛下。”茶喜走了进来,打破沉静。
  “她走了?”
  “是,王姑姑走之前,问婢子,今日您是否还要去后苑看书。”
  赵琮“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茶喜便低头,往后站了站。
  福禄又道:“陛下,小的为您重新梳头!离大朝会还有半个时辰,尚来得及。”
  染陶走进来时,恰好听到福禄这番话,她走到赵琮面前,行了一礼:“陛下。”
  “樱桃饭做得了?”赵琮丝毫不受影响,似乎刚刚那个被女官给了个没脸的人不是他似的。见到染陶过来,他倒又高兴起来,笑着问她。白玉樱桃名字好听,其实就是樱桃蒸饭。
  染陶倒也镇定,微笑道:“做得了,稍后便有人送来。淘饭的茶水也已备好,放了好些时令瓜果在里头,是您说过的水果茶,陛下定会喜欢。”
  “那就好。”赵琮说罢便要起身。
  “陛下”福禄还要再说话,染陶却看了他一眼,他只好停下话头。
  赵琮用膳时,不喜有太多人盯着,他挥挥手,让众人都下去。
  况且,他也得好好琢磨一下此刻的情形。
  染陶却拉了福禄,直接去游廊下说话。
  福禄不满:“你又何必拉我?陛下好不容易被我劝动,愿去大庆殿,近来陛下身子又不错,今日实在是大好机会。王姑姑那算个什么?她竟然也敢也敢!”他说着便又气起来,说不出后半句。
  染陶也不喜:“自陛下登基以来,你入宫也已六年。往日瞧你同其他人打交道也没落下风,便是刘显也要唤你一声‘福大官’,我当你练出来了,怎的这个时候却这般无用起来?”
  “王姑姑狗仗人势!”
  “王姑姑算个什么东西!陛下给孙太后面子,才封她做郡夫人。陛下不给面子的话,她连个女官都捞不得!”染陶伶牙俐齿,“你也知她狗仗人势,她借的不过是太后的威风,若没太后,她敢说出这番话来?昨日我们便已说好,陛下若愿意去,便去,若有一丝勉强,我们便来日再说。”
  “陛下明明已被我说动!”
  “陛下是什么人?你我又是什么人?陛下虽然淳厚,心里却明白得很。陛下进宫后便是我在伺候,我看得清楚。今日,陛下若真的想去,一个女官能拦得了我们陛下?你真当王姑姑有那本事?陛下只不过是怜你那份心罢了!”
  “……”福禄闷声不语。
  “福禄,你近来有些过于急躁了。”
  “陛下已经十六岁,孙太后却那般,我如何不急?我怕陛下成了孙太后前方最后一道阻碍,怕,怕”不吉利的话,福禄说不出口。
  染陶“哼”了声,面色一冷:“她敢!又有何可怕?我们陛下是太祖嫡系子孙,先帝亲封的皇子,更是先帝当着许多大臣的面亲口传的皇位。借孙太后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这天下,是陛下的!你且瞧着,这才刚开始呢!”
  “我知道了。”福禄有些失落。
  “陛下不易,你我更当要耳聪、目明、心灵才是。眼下最要紧的是陛下的身子,万寿节当天,定有人出面请陛下亲政,你当人人服她孙太后?与这相比,五月的大朝会算什么?辽和西夏的使官又算个什么?陛下幼年时,还曾被辽国的副使吓到过,不见也罢。冬至日的大朝会,你且看着,那才是要事。只要陛下的身子养好,一切都无碍。切莫为了贪小的,丢了大的。”
  福禄虚心道:“是我莽撞了,染陶姐姐教训的是。”
  “倒是我依稀听到茶喜说,王姑姑问她陛下的‘行踪’?”
  “是。”
  染陶蹙眉:“今日若陛下再去后苑看书,你我都要警醒着。”
  与福禄一样,染陶再镇定,也觉得近日来似有大事要发生。
  她上回有这感触,还是先帝过世,陛下匆忙登基后,孙太后哭着抱着陛下哀哀说“日后便只有你我母子二人”时。那一回,孙太后刚哭完,次日,她的父亲燕国公孙博勋便在小朝会上请孙太后临朝听政。
  第3章先笑的人,可从来都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不论下人们如何愤怒、担忧,也不论他们如何做准备。
  赵琮胃口很好地用完了早膳。
  他这辈子的身子不好是实情,他想装也装不来。
  近来天热,胃口不佳。今日难得,染陶做了樱桃蒸饭,米蒸得软糯,上面码了一层樱桃,蒸熟后,樱桃汁水渗进了米饭当中。盛出一块来,摆在朱色的瓷碗里,格外好看。
  只看着,便令人胃口大开。赵琮先用小勺舀了一勺,细细地品尝了一口,樱桃甜酸,米饭又格外软糯,十分好吃,他面露满足。吃了一半,他又用琥珀色的水果茶淘了这樱桃饭,颜色更为漂亮。他看似仔细用膳,心中却想着王姑姑那番话。
  被人打脸,不气?
  当然不可能。
  但他赵琮有个优点,再气,面上也不显。况且他也知道,王姑姑是借了孙太后的威风。他没必要与一个王姑姑置气,即便王姑姑是太后的乳娘,他就是现在真想要王姑姑死,孙太后还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下人们的博弈,实际上是主子的较量。
  所以跟一个下人计较,实在没意思。
  如今的他比不过孙太后是实情,他也一直消极对待,更是实情。他就如那喝醉了的人,此刻还未到醒来之时,或者说还不愿醒来。到底何时才愿醒来?他也不知。
  今日答应福禄去大朝会,终究是不忍心看福禄那副期盼又可怜的模样。
  不过这一切,他迟早要那些人还回来的。
  先笑的人,可从来都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他也并未多吃,用了一小块樱桃饭,叫人进来,拿上书,照例是去后苑的亭子里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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