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闻铃断肠声》分卷阅读1

  ☆、楔子 一眼万年
  身子一轻的瞬间,耳边是冰冷呼啸的风,还有琉璃的灯海。身侧浮云流过,天上疏星冷淡,她静静望一眼这个世界的所有风景,心彻底沉寂了。
  从这一刻起,这万丈红尘,大千世界,再也与她无关。
  她闭上了眼。等待她的身体落地那一刻粉身碎骨血肉撕裂的痛楚。
  跳楼。她冲动之下选择了跳楼了结李暖对她的背叛。
  得与失,对与错,她已是懒得去计较,她只想沉沉睡一觉。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呆着。
  然而,过了很久,始终没有幻想中的疼痛,她诧异地睁眼,却看到了另一方世界。
  被大雪覆盖,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夜色在雪光中微微明亮,隐约可以看清山脚下冒着热气的湖水吹化了湖面上的雪,可以看见湖边的石矶上坐了一个暗黑蓑衣大斗笠的人,手里拿了长长的钓竿,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
  她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只是看见远处雪色中那垂钓人。身随心动,她不知不觉已飘过湖面,立在水中央,不远不近来到了那垂钓人面前。
  那人身上落满了雪,却一动不动,仿佛已这样坐了千万年,一身纯净的肃杀。
  她看不清他的脸和神情。
  她正有心再走近一些,却不防那人忽而抬眸,直直向她看过来。白雪纷飞中,那样一双清冽而孤寂的眼眸。
  她被那一双眼眸死死钉在了水面上。
  四周水烟茫茫,风雪弥漫,她却看清他的眼神,心头某处一阵撕裂的纠葛,久久远远的纠葛,痛彻心扉。
  “清儿?”终于,他的声音惊喜而低哑,在风雪中发出一声低唤。她蓦然惊醒,她叫李清歌,李暖是叫她“清儿”,只是,她看清这垂钓人的脸,并不是李暖。
  他是谁?他又在叫谁?
  她呆愣在这垂钓人孤寂而惊喜的直视下,默然说不出话。却是那人望了她半天,唇角轻抿,他慢慢垂下头,又望着他手中岿然不动的钓竿,苦涩叹一句:“又是幻觉……我知道,你再也不会来了。”
  她轰然一惊,她明明就在他眼前,他看不到她吗?
  却又不知为何,她被他这一句话说的心如刀绞,她还未察觉,泪已“啪嗒”落下,坠落在轻轻泛着涟漪的湖面。
  她望着他,只觉心痛无比,那样熟悉的感觉。
  时空和忧伤,在这温温的水面上凝聚又飘散。雪不紧不慢地飘落。已飘了千万年。
  又过了不知多久,这垂钓人倏尔站起身,把手中钓竿往水中一掷,他用眼神清冷而决绝,低低道:“大师,不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去找她。”
  她被他眼中的决绝惊痛,猛地退开几步,却不防身子一重,沉沉就往那水里掉去。
  她吓得尖叫挣扎,却发现她动也动不了,也发不出声,浑身被绑缚了一般。正不知所措,却听耳畔一声惊喜地呼唤:“夫人,夫人,小姐醒了!”
  她蓦然又一怔,这到底是哪里?是谁在说话?
  她睁开眼,那独钓寒江雪的人已经不见,周围到处都是黑茫茫一片,纯正的黑色,没有一丝光。
  “铃儿,铃儿……”又一个柔软的哽咽的声音在耳畔低唤,还紧紧攥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攥得生疼。
  她低低喘了口气,不知到底怎么一回事,只觉一阵倦意袭来,如潮水一般把她沉沉覆盖,她便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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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銮铃现在的名字是叫銮铃,从两年前她醒来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叫她銮铃或者铃小姐。她姓萧。
  萧在李唐王朝是个大姓,听说她的祖上在南北朝时是梁国的君王,后来败落,不过家风优良人才辈出,所以户族旺盛绵延至今。她的祖父是当今的徐国公,她的父亲是当今的工部侍郎,她的婶母是当今圣上的女儿新昌公主,也就是说她的叔父是当今圣上的女婿。
  这些与她有关也无关。两年前她醒来的时候,身中剧毒,偶尔从周围人的口风里探出,倒好像是自杀未遂。她在病榻上缠绵了半年才能下床,才开始在院子里走动。而她家族亲人庞大,来看她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她身为小妾的母亲仍捧着她如掌上珍宝,望着她的双眸饱含泪水外,只有一个叫竹的小丫头围着她转,看来是真的关心她。
  于是,在大唐这两年里,她几乎没有出过她和她母亲相依为命的小院子,没见过其他人,对这里的了解宛若初生婴儿,白净一片完全陌生。此刻,歌声遥遥从远处灯火通明的宫阙里飘出来,回荡在骊山上空。
  身侧的太息池水面如镜,天上明月皎洁无瑕,丝丝缕缕微光温柔地呵护着亭亭而立的宫阙楼台,层层叠叠错落幽深,衬着这秀丽别致的骊山夜色,天水宁谧处,恍若出尘仙境。昨天她惯例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跟着她母亲学琵琶的,突然有人匆匆跑进来对她宣了一道懿旨,今天她就跟着萧府里的重要人物来了这骊山行宫,这是两年来她第一次正式走出她蜗居的小院子。
  而她一直以为这骊山上的行宫是叫“华清宫”的,听她姐姐说,却是叫“温泉宫”。她开始怀疑她这两年搜肠刮肚地想起来的关于唐朝的历史,却也没有追究,因为她是一个自杀过的人,想来没什么光荣的历史,也没什么光明的前途,她只想安分守己地听话,做一个好女儿,照顾好对她不离不弃的母亲。
  “小姐,前面有个秋千!”身侧的竹(与“庆”同音)突然兴奋地叫起来,不等銮铃回过神,已扯着她奔了过去。
  太息池边菊花台,现在正值春日,菊花台上繁花争妍,却独独没有菊花,菊花台掩映的草木深处,果然有一架小小的秋千,月光下粉蓝嫩黄的花草藤蔓盘绕,像一个巧的花篮。她一看到就心生喜欢。
  竹拿起手绢擦了擦上面的薄尘,小心地扶她坐上去。竹比銮铃小一岁,今年十六,梳可爱的双丫髻,发髻间零星地簪着小花,穿着藕色窄袖小衫,和高腰石榴裙,翘头履。一双水眸在澄澈月光下滴溜溜转,脸上满是灵动的笑意。
  “小姐,这儿可真漂亮,我要是能一辈子住在这儿就好了!”竹摸摸这株草,闻闻那朵花,小心翼翼地,生怕碰疼了弄坏了似的。
  銮铃微笑望着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以前的情况她不知晓,但这两年,竹死心塌地跟在她身边,却也是半步没踏出过萧府里那座小院子,除了逢年过节,没添过一件新衣服。竹身上这一套,还是随着昨日那一道懿旨颁过来的。
  见銮铃不语,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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