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一)》直到永恒番外07软禁

  07软禁
  罗宇坐在棕色的高背扶手椅上，身姿笔挺，眼睛牢牢盯住缩在床上的人，将餐盘往前推了推：「乖，再多吃一点。」
  程乐容眨巴着眼，觉得胃被撑的难受，这几日罗宇每天都逼着他吃东西，虽然光看摆盘就知道这些菜色必定要价不斐，但是——「罗宇哥，我想离开了。」
  明媚的阳光自落地窗透入，映的房里的挂画丶花瓶等摆设都镀上温暖的光泽，这个房间几乎一尘不染，地上还铺了一层柔软厚实的地毯，就算跌倒也不怕摔伤，温控设备让房里始终维持舒适的温度，床铺更是软硬适中，舒服的让他躺着便不想起身。
  可是，这里并不是他的地方。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带到这里，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睡的这麽沉。在那之後，罗宇就将他当成难民似的，每天卯起来喂他一堆吃的，包括各式各样的补品，几天下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腮帮子已经硬生生地圆了一圈。
  这里门禁森严，就算罗宇不在他身边，他也无法踏出屋外一步，简直像被软禁似的，他无法明白罗宇为何要这样做，只好过着像是与世隔绝一般的生活。唯一清楚的，只有这里是罗宇的地盘这件事，以及，他与罗宇之间的云泥之别。
  「把这个吃完。」罗宇一如往常置若罔闻，彻底无视他的话，只摆出一副如果他不吃就不走的架势。
  程乐容愁眉苦脸，小声道：「真的吃不下了。」想了想，他决定把话题拉回来：「我丶我还要工作，真的得走了。」
  罗宇探出手，不顾他惊吓的眼神，自顾自的将手掌贴在他肚腹上，还揉了揉。
  「罗宇哥！」程乐容涨红脸，上半身向後退去，企图躲闪掉腹部上炙热的温度，然而床就那麽大，并没有给他太多逃跑的空间，结果，他还是被按在床上让罗宇彻彻底底的摸了个遍。
  似乎是确认了他已经吃饱的事实，罗宇满意的收回手，脸色依旧冷淡：「工作？你昏倒的那一天，的确有不少通电话……我通通都给你辞掉了。」
  「阿？」程乐容睁大眼，不敢置信的低叫：「你怎麽可以这样？」
  「喔？我不能吗？」罗宇一个倾身，将程乐容困在墙壁与他之间的空隙里，床铺因为增加的重量发出一阵吱呀声，罗宇眼神凶狠，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离开我的视线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程乐容，你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有多糟吗？」
  那天，循着情报来到程乐容的租屋处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微微敞开的门以及这个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模样，那瞬间心脏麻痹般血液倒流的感觉，至今依旧让他头皮发麻，完全不想再品尝第二遍。
  医生的话更像是敲响了警钟：「……只是劳累过度，打完点滴就能回去休息了。不过，他身体的各项指标都不是很理想，或许是长时间都在做着超出负荷的工作，也有营养不良的症状，虽然现在还年轻，但身体若是留下隐患，等年纪再大一些就会更辛苦。建议不要只依赖成药，调整生活习惯，最好也要有适度的运动，才能提高免疫功能……」穿着白袍的医生显然将他当作程乐容的亲属，絮絮叨叨地开始讲了一堆注意事项。
  想起这家伙似乎从几年前就不断兼各种打工赚取生活费用的行径，罗宇第一次感到有无形的手扼住喉咙般的窒息感。过去，他实在太轻忽这个人了，连他到底一次接了多少工作都不知道……原来这个人这麽不懂得照顾自己吗？既然如此，就只好由他多注意点，一定要把他养到白白胖胖丶脸颊也软乎乎的才行。
  程乐容不知道罗宇的决心，只是茫然的睁大眼，他的身体怎麽了吗？虽然这阵子是累了点，但也与以前的生活相差不大，为何罗宇哥似乎相当不高兴的样子。
  更让他困惑的是，此刻黏在他身上的高大身躯。
  「阿容，我饿了。」罗宇将程乐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慢吞吞地靠在程乐容的肩膀上说。
  程乐容唔了声，有些不知所措，低沉的声音擦过耳畔，带来一股酥麻之感，来自下方顶在臀间的热硬更是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下，罗宇却没做什麽，只是轻笑道：「放心，我等你体力再更好一点。」
  程乐容垂眼盯着自己的手指，整张脸憋的通红，罗宇哥这是在戏弄他吗？这样子的罗宇哥，放在从前，他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的他，只觉得一片混乱。
  「阿容，我要吃你做的饭。」罗宇侧头，亲了他的脸一口，说的理所当然。
  「……」罗宇哥拿给他的食物，每一道菜都胜过他的手艺千百倍，结果罗宇哥却总是变着方法要他下厨，这也是令他无比费解的一件事。
  然而，在理智回笼前，他已经乖乖的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选好食材，切着菜，准备做些家常菜，来填饱罗宇的肚子。
  香气随着翻动的锅铲一点一点扩散了整个厨房，程乐容盯着逐渐完成的菜色，忍不住喃喃自语道：「程乐容，你现在到底在做什麽阿。」
  理智告诉他该离开，身体却总是擅自行动，他花了这麽多年将这个男人的面貌彻彻底底刻在骨血里，事到如今，已经几乎无法拒绝他了。
  夜里，程乐容辗转难眠。
  罗宇隐藏在行为底下的温柔让他受宠若惊，却也在同时感到了深深的不安，这一切都像是最甜美的梦境一般，只是虚幻的快乐，而他，已经不愿再做梦。
  「宠物，就该有宠物的价值。」这是那一天，罗宇哥对他的评价，他亲耳听见，千真万确。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换了好一点的饲料喂养，他的定位也不会有所改变吧。
  三年的时光，换来疲惫不堪的身心，他不後悔他的选择，再重来几次都会做一样的事情，然而，永无止尽的黑暗，既无来路，亦无归处，像是行走在悬崖边缘，随便一点风，都能让他万劫不复。
  早在他决定离开的那一天，他就已经认输。
  再也，不想要奢望了。
  小心翼翼的试图拉起窗户，程乐容向外探出一点脑袋，入眼的高度让他缩了缩脖子，正想要离开窗边，罗宇的声音便自後方传了过来。
  「留在这里，让你痛苦到想要跳下去吗？」
  程乐容一惊，连忙转身，就见罗宇脸色阴郁，双手环抱在胸口，离他不过数步距离。
  「我丶我要走。」或许是连日足不出户累积的压力，程乐容终於按捺不住，蹲了下来，将自己缩成一团：「拜托，不要再让我动摇了。」
  只要在一起就好了，这是最大的谎言。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心甘情愿到老死，然而，人果然是贪心的。
  他希望，自己也能真真切切映入这男人的眼里，否则，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见面。
  「这麽想走的话。」温热的体温凑了过来，罗宇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想走去哪里？」
  「我丶我……」程乐容一时语塞，是阿，他要去哪里，他本来就是没有家的人，而那住了三年的地方，他也不想要再回去了。
  「好吧，反正也弄的差不多了。」罗宇一把将他抱起，扔回床上：「换上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