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一)》村落的来客04谋生之道-2

  04谋生之道-2
  「斐代尔，你记住，当没有人想要失去你的助力的时候，你的价值便胜於一切。」
  丹右手撑在桌面，面颊贴在掌背上，看似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後，便不再开口。
  斐代尔微怔，总是挂在面庞上带着傻气的笑意敛了起来，一时间，那双金色的眼眸便有了冷意。
  「......价值吗？」
  丹并未放太多注意力在斐代尔身上，只是看了眼桌子，发现已经卖的七七八八，便站起身，将仅存的一两瓶药收入怀中，唤了下斐代尔：「别发呆，走吧。」
  「阿？喔。」
  就在他们正准备离开之际，一声尖利的叫声突兀的响起，「等等！」随即，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过来，直接拦在丹的面前。
  「你别跑！」
  「喔？」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身前的小孩子，这是一只幼年男性魔物，看上去相当瘦小，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一看便知生活境况不佳。
  「跑？我为何要跑？」丹不怎麽在意的说着，就打算绕过这孩子离开。
  那男孩见状一急，几乎要扑在丹身上：「我丶我的妹妹生了病，喘不过气来那种，我丶我要跟你买药！」
  「买药？你有钱吗？」
  男孩几乎是憋红了脸，才说：「我的钱不够，可是我不欠你，我会还你的。」
  丹冷冷说：「我没有让人赊帐的习惯。」
  「你！」男孩眼眶已经通红，却固执的不肯掉眼泪：「我知道你不喜人打扰，只有在市集才有机会见到你，也只有你有能力救她，所以丶所以......」
  丹轻叹口气，蹲下身看着男孩：「所以你什麽也付不出来。」
  一旁的斐代尔听到这里，抬了抬手，似乎想说些什麽，又面露迟疑，慢慢地垂下双臂，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丹。
  「只要能救她，什麽代价我都愿意。」这时，男孩已经说到这儿，他相当瘦弱，一张脸只有成年魔物的巴掌大，衬的黑黝黝的眼睛格外的大，因为紧张的缘故，又饱含湿气，看上去简直就像被抛在路边的幼犬。
  丹却仍然不为所动，碧绿色的眼眸如冬夜未褪的寒霜，一点温度也无：「什麽代价都可以？话可不能说得太轻易阿。」
  丹伸出手指，挑起男孩尖瘦的下巴，嘲讽的笑道：「要救治最重要的人，就该付出最重要的代价。所以，你愿意将你妹妹给我吗？」
  男孩眼睛睁大，猛地拨开丹的手，後退数步：「你！」
  「如何，你愿意吗？小鬼。」丹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下摆，居高临下的看向眼前的男孩，「把她给我，我会让她活下去，从此之後，你们再无关系。」
  瘦弱的手臂发着抖，男孩实在抖得太厉害了，就连手指都在颤动，拳头握紧复又松开，好一会儿後，他惨白着脸，摇了摇头。
  丹低低笑了，语调愈发低微幽冷：「不愿意？即使她会死也一样？你这是亲手决定害死她喔，小鬼。」
  男孩的面孔都是汗珠，神色却添了一抹执拗：「我立下誓言，绝对不会离开她……总有办法的！我，我不需要你！」
  「哼。」丹露出无趣的神色，「那你赶紧消失在我面前吧。」
  转头看向斐代尔，丹不客气的说：「傻在这儿做什麽？准备走了。」
  临走前，丹又瞥了眼依旧呆呆站在原地的男孩，「对了，小鬼，你听过猎风谷吗？」
  「……」
  「一个九死一生的绝境，不过嘛，反正你们兄妹也是活不长，还不如去那儿等死。」
  语毕，丹便朝村子的入口走去。斐代尔急急追上：「丹先生丶丹先生，等等我阿。」
  丹撇嘴，哼道：「亏你腿生这麽长，竟然走这麽慢。」
  斐代尔挨近丹的身侧，双手绞在一起，支支吾吾的说：「不丶我只是想问，真的没办法帮那孩子吗？」
  「喔？」
  「以你的本事，这并不难做到吧，为什麽要这样狠心？」话起了头，斐代尔便继续说道。
  丹停下了脚步，一双碧眼平静无波的凝视着斐代尔，连一点愤怒也没有：「收起你那廉价的同情心，或者，你可以考虑回头帮他啊？毕竟，我们可没签任何契约。」
  「喂？丹先生丶丹先生？」
  看着头也不回径自往前走的丹，斐代尔搔了搔头：「哎，惹他生气了。」
  想了想，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那男孩，斐代尔又转过了身，向方才丹所在的摊位处看去。却见眼前空空荡荡，那男孩不知何时竟已离开了，也不知是往哪儿走去。
  「请问？」
  正当斐代尔四处张望时，属於女性的轻柔音调在一旁响起，斐代尔闻声看去，眼前是一个年轻的魔族少女，扎着一条大辫子，纯黑色的眼眸相当明亮，使她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相当漂亮。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呀。」魔族少女继续搭话。
  斐代尔眨眨眼，抬头看了眼刺眼的阳光，同意的点头：「的确，是个好天气。」
  魔族少女勾起一抹笑，看上去更加甜美：「你是方才跟在丹先生身边的人吧。」
  「阿，是，没错，就是我。」斐代尔有些疑惑，依旧乖乖回答。
  少女得到了答覆，笑得更加开心了。
  「那，帮我将这些拿给他吧。」提在少女手上的，是一个编织的细致紧密的竹篮，里头摆满了诸多精巧的糕点，错落有致，看上去就很可口。
  斐代尔吞了口口水，发现自己又饿了，「为什麽？」
  少女笑着说：「虽然要价不便宜，但丹先生的药救活了我相当重要的人，我想要答谢他。」
  「可是，妳可以自己拿给他阿。」斐代尔不解的问。
  少女摇了摇头：「他不收这些的。」又看了眼斐代尔：「只是，像你这般奇怪的魔物，他都愿意带在身边，也许这回他会愿意收下也不一定。」
  「……」斐代尔将硬塞到他怀中的竹篮抱着，小声咕哝：「真的很奇怪吗？」
  「什麽？」
  斐代尔的声音压得太低，那魔族少女显然没听到，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咳，没事，我会帮妳拿给他的。」斐代尔说：「你知道刚才站在丹先生前面的小男孩是谁吗？就是被丹先生拒绝的那位，我听到丹先生要他去猎风谷，猎风谷又是什麽地方阿？」
  「那个阿。」少女眼神转为淡漠，又笑笑说：「先生，你还真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呢。」
  「呃？」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先生，若没有生存的能力，就算这次靠着丹先生而活了，也迟早得死。」
  或许魔物天生就带了点凉薄，即使是这样娇俏可爱的女孩也不例外。只听少女继续说着：「猎风谷是一处相当危险的地域，不过，也不是必死无疑，也许他们兄妹能撑过去也说不定。阿，我该回去了。」
  少女不再多说，只是又重新挂起了笑意，对着斐代尔道别，这才脚步轻快的离开。
  斐代尔愣了一会，才突然想起丹已经走远了的事：「阿，丹先生，要等等我阿。」
  抱着篮子，斐代尔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入口，悲伤的发现那里已经空空如也，果然，丹先生完全没有等他的打算。幸好他这次来的时候因为好奇的缘故，有稍微记了一下周边的几个特别的风景，匆匆忙忙的，斐代尔跑了十来分钟，才终於赶上丹。
  「呼丶呼呼！」喘着气，斐代尔一边将篮子捧到丹的面前，一边说：「丹先生，你为什麽要走这麽快阿。」
  「我说过，是你走太慢。」似乎忘记方才建议斐代尔去帮那对兄妹的事，丹嫌弃地看向那竹篮，「这是什麽？」
  「这是有人要答谢你的。」斐代尔眷恋的看着里头的蛋糕们：「它们长的真可口。」
  「我不要。」丹一口拒绝，冷淡极了：「反正拿的人是你，你就收下吧。」
  「阿？这丶这怎麽行？」
  丹无情的说：「的确不行。所以，这两天你的工作量要加倍。」
  「……」
  「怎麽？」
  斐代尔突然嘿嘿笑了：「我发现，丹先生，你真是一个注重公平交换的人耶。」
  丹喔了一声，问道：「原来在你心中，我开出的交换条件很公平吗？」
  斐代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要相信你。」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他并不想要随意改变对丹先生的看法。斐代尔笑嘻嘻地继续说：「只是，丹先生你生的这般好看，如果别这麽凶恶，一定很受欢迎吧。」比方刚才那个魔族的少女，就相当喜欢丹先生。
  丹闻言，用看疯子的眼神扫了斐代尔一眼，显然无言以对也懒得回应：「……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