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连府里浆洗的丫鬟婆子地位都不如。
只是这样的话说出去有谁会信?
毕竟,这位三小姐程蕴宁可是实打实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是程府唯一的嫡小姐。
所以说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候真奇妙的紧,就是亲母女,却也能处的和仇人差不多。
从前还好,有府里老太爷护着,老爷和太太即便不喜,倒也没有太过为难三小姐,不想,偏又在两年前烫伤了脸,好好的一张芙蓉面瞬时变得和厉鬼一般,等老太爷游历归来,早变成了坑坑洼洼的疤,竟是用了再多的灵药都不见好。
老太爷就又离了家,说是要给孙女儿寻药,到现在都两三年了,竟是一去不复返……
如此爹不疼娘不爱,程蕴宁的处境还真不是一般的惨。
连带的她们这些跟前伺候的,也受尽了府里其他下人的白眼。
好在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瞥了眼特意拾好的放在几案上的鼓鼓囊囊的包裹,圆脸丫鬟站起身来:
“走吧,时辰也差不多了。”
“我还以为巧云你心软了呢。”巧兰哼了一声,也跟着起身,“叫我说也没什么不忍心的,咱们也算是日行一善了呢,小姐这样呆在府里,早晚得憋屈死,表少爷好歹一表人才,也不算亏了她。”
两人说着先后进了房间。
明明已是初夏天气,府里其他主子早换了碧绿绿的轻薄茜绫纱窗,唯有这间屋子还是遮挡的严严实实,再加上外面乌云压顶,两人一时难以视物,若非路径熟,可不得撞到那陈旧的木板床上?
“小姐,该起了”两人一左一右上前,各自撩起一面帐子,外面正好一道闪电从天空劈下,两人同时“啊”了一声,手中的帐幔也应声滑落
帐子里的女子正圆睁双眼,直挺挺的坐在床上,衬着脸上可怖的疤痕,让人瞧了简直如堕地狱。
叫声太过惨厉,程蕴宁终于回神,纤细的身体猛一哆嗦,一双眼睛却渐渐变得猩红
不是过了奈何桥,饮了忘泉水吗,眼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下意识的抚向脸庞,触手所及,依旧一片坑坑洼洼
“我们,宁姐儿……蕙质……兰心,可世人浅薄……只重皮相……祖父对不住你……没能治好,治好……”
就为了这张脸,竟是累的祖父死不瞑目!
也是为了这张脸,自己才又苟延残喘二十余年,直到做出了能让容颜恢复如初的雪肌膏,才设计了顾家后,决然而去。
本以为死后,见到脸上再没有了疤痕、光洁如新的自己,祖父一定会开心吧?如何能料到,一睁眼,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不是死后有所眷恋,才会在人间徜徉数日吗,可这程府于自己而言,根本就是炼狱一般的存在,再如何,自己都绝不愿回到这里来。眼下这又算什么?
“小,小姐”巧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心里一阵阵发毛
明明还是那般丑陋不堪的模样,怎么还突然变得鬼里鬼气了?正自胡思乱想,蕴宁正好缓缓转过头来,目光相接之际,只觉毛骨悚然,下意识的撇过头去:
“小姐发什么呆呢,有神了就快起来吧。顾公子可还在那棵老槐树下等着你呢,去的晚了,说不好表少爷就会生气了……”
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有些懊恼不是商量好了,引着程蕴宁自己过去,这般漏了行迹,被她发现了破绽,可就麻烦了。
转而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被幽禁在小跨院的这两年里,也就表少爷隔三差五来一趟,不时送些好吃的好玩的来,这丑女对表少爷,当真已是情根深种!表少爷既已知会过今儿会带她走,怕是即便天上下刀子,也别想拦住三小姐。
果然,一听到“表少爷在等着”这几个字,上一刻还神思不属的程蕴宁,翻身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小姐慢些,穿上外衣”刚刚回神的巧云再也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终于要脱离苦海了。
一旦这丑女跟着表少爷私奔,自己和巧兰就可以回到夫人身边侍候了。
蕴宁却是牙关紧咬,虽不敢置信,却不得不接受一个明明不可能的事实
自己回来了,且还是回到了最痛最悔的和顾德忠私奔前那一刻!
那岂不是说,祖父这会儿,就在城外?
蕴宁一把推开两人,极快的穿好鞋,却怎么也止不住泪眼涟涟
祖父,能再见到把自己疼到骨子里的祖父,便是再受一遍从前的苦,也是甘愿的。
看蕴宁没命的往外跑,巧兰愣了一下,忙不迭抓起桌上的包袱,追上去扯住蕴宁一把塞到怀里:
“小姐,这边,这边……”
既是私奔,怎么能走正门!
又弄了块面纱帮程蕴宁戴上,还想说些煽情的话,不妨蕴宁已是抓了包袱掉头就跑。
被撇下一个人孤零零站着的巧兰极快的起脸上勉强挤出的不舍,吐出了两个字:
“蠢货!”
这才施施然回转。
作者有话要说:冷的发抖啊,求藏(*^__^*)
☆、有情人
一声闷雷从头顶滚过,黑色的云层已是渐渐铺满了整个天空,几粒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从天上砸了下来。
蕴宁坐的马车如飞一般从棋牌胡同尽头拐角处那棵大槐树旁驶过。
那是一棵百年古槐,足有数人合抱粗,如盖一般的绿荫下,这会儿正站着位身着蓝色直裰的十五六岁男子,瞧见众人奔跑、惊慌逃避即将到来的雷雨天气,男子明显也很是惶恐不安,不时跺跺脚,神情不耐至极。
听到响动,男子转过头来,不是顾德忠又是哪个?待瞧见是一辆如飞而至的马车,用力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悻悻的嘟哝了句“真是又丑,又恶心的,大麻烦……”
却被马车快速跑过时荡起的烟尘狠狠的呛了一下,顾德忠身子一抖,骂骂咧咧的忙往后缩,厌憎之外,哪里有半点即将和心上人私奔的焦灼、期待?
蕴宁放下车帷幔,眼神里一片淡然上一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顾德忠于自己而言,不过是一个陌路人罢了。
回视线敲了敲车厢,吩咐车夫:
“再快些,一刻钟内赶到,车翻番。”
真没想到被硬塞到手里的包袱中会有这么多银两!上一世自己却是随手交给了顾德忠,所以那些所谓的家人到底是有多厌憎自己呢,宁愿出这么多银两,也要把自己给推到火坑里!
“好嘞。”那车夫登时神一震客人出手还真是大方。方才给出的车资已是顶顶高了,翻番的话,就能顶上自己一天挣得了。这样的雷雨天气又算得了什么。
站在树下的顾德忠却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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