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树还是树,连那架子上的摆设,也还是原来那些古董文物。除去无人常住,积了点薄灰,其他地方倒还说得过去。
想来这三年间,家里大约仍有人为他说了说话,没把他这位“江湖余孽”的遗物旧居,同那在南疆断崖下的尸骨般清个一干二净,倒算挺念旧情。
时过而境不改,云三少对此委实颇为惊喜,当下便心满意足地入了住。大手一挥,旁边偏房赏给司徒凛,自己则在主厅占山为王,逍遥自在,又过了把当年富贵小公子的瘾。
一连三日怀旧念旧,也还真不得不说,住过了九淼和大漠那些寒碜客居之后,再睡回自家的檀香木雕花床,简直太惬意!
但是,再惬意也不能天天窝着嘛!
还是出来透透气吧。
思至此,伸个懒腰,大步流星出了主厅,路过客房时贼兮兮凑到纸窗前,悄悄瞄了一眼。
但见着房中俩人对坐桌前,云辰小心翼翼摆着瓶瓶罐罐,而司徒凛正摊着左手五指,神色无奈,当中血痕已被黑褐药膏糊了一层又一层,模样甚像茅厕中物。而云辰左看右看,仍不满意,又掏出一瓶来继续抹,惹得边上那位“当事人”无奈地扶住了额。
看来凛兄也被二哥这位“医仙”折磨得不浅嘛!
想起自己方才那经历,云濯摸摸脸上口子,对司徒凛暗抱同情,不语摇头,继续往偏房走。
结果那边更热闹,院里仨祖宗不知怎的又争得面红耳赤,而堪堪一听,似乎话题还是关于他在望泉镇里使的机关术……
得,这边的热闹,自己怕是要越凑越乱,还是得脚底抹油。
云濯一叹,继续往外绕,不久到了一方名为明心的空旷石台,台上躺着清洛之尸,而周围一圈云家小弟子正个个紧张非常地捏诀施法,净化怨气,毫不敢怠慢。
看了眼那被铁链捆住的青黑尸首,望泉镇里九死一生的经历又浮上心来,他一声哀叹,揉了揉眉心。
这也不行,那也有人,真是家里什么地方都容不得……可到底去哪儿散心好哎?
左思右想,好不纠结,云濯屡屡碰壁,决定放任自流,数着路口胡乱拐,待无路可走时抬头一看,竟见一处肃穆祠堂。
这正是供奉武陵云家列祖列宗牌位之地君风堂。
……这,透气儿也好故地重游也罢,怎么就到这儿了?
云濯一挠脑袋,叹气连连。
然,既来之则安之,思忖须臾,还是抬脚迈了进去。抬头一望,正对的墙上,大小龛里密密麻麻排了几十个灵位,黑压压一片,好不压抑。
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这地方,他们兄弟仨小时候经常被父亲押着来,一跪就是半天,挨个上香进贡,祭祀祷告。
那会儿,他大哥做这些繁文缛节,十分滴水不漏,严正端方得很。他二哥呢,虽谈不上喜欢,倒也算是循规蹈矩,勉勉强强不出纰漏。
唯有云濯,最是受不了这些,那乌木牌子上的字,委实看得他头疼,堪堪念叨上一个时辰便捱不住了。
什么青鸾君云翎,重明君云承,螭吻君云毅……现在看来也是一样,从上到下一个接一个,走马观花似的直往眼睛里灌,更别说记住谁是谁了。
不大令人愉快的年少往事上了心来,云濯不由得抱了臂一声长叹。
唉,你说这祭祀之礼,却是谁发明的呢?
他兀自摇了摇头,眼睛也顺着那正龛上的牌子一溜往下走。
谁知,目光却在触及那最下面的牌子时,神色一滞。
乌黑一片的牌子上,金墨镌刻的八个字扎得他眼睛生疼。
——英招君云远之灵位。
深秋时节,一阵冷冽的风自屋外穿堂而过,那齐整排列的灵位一排排矗立着,仿佛一个个静默相对的已逝之人,将那屋内的气氛压得更沉了三分,静谧得可怕。
云濯竟忽然觉得,自己的双脚同灌了铅一般,死死定在了那砖地上,再也迈不动半步。
天狼君云濯,弑父叛师,大逆不道,按旧例应家法处置。
冷厉的话语犹在耳边,同四年前冬天那寒到彻骨的雪一起,裹挟着凌乱不堪的记忆向他袭来。
方才调笑玩闹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云濯痛苦不堪地攥紧了双手。
鬼面人环绕的异教玄殿之上,殷红的血珠断了线似的自他手中的无奇剑锋淅淅沥沥地淌下。
面前之人倒在血泊之中,白袍被染得通透,其上的绣纹斑驳看不清颜色。
剑刃坠地有声,凄厉的呼喊萦绕耳边。
那是他的梦魇。
“我回来了,爹。”
沉吟良久,云濯颤抖着双手,在那灵牌之前点上三炷香。
“对不起。”
龛前的白衣青年双膝一软,长跪不起。
青烟徐徐盘绕而升,在未萦上屋顶横梁之前又渐行消散,到底了无一丝痕迹。
像是无法回头的纠结过往,又像是永无归日的逝者之魂。
终究都是不可追。
“哎,云濯?”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不知多久后,云濯终于神情恍惚地起了身,身后却忽传来一声低唤。
这一声叫得他乍然从悲伤中缓过点劲儿,急忙一回头,竟是司徒凛似笑非笑地倚在门口。
那人里面仍半散不散地穿着件紫衣,外面大抵是因在望泉镇打斗之间损了衣裳,而临时披了件云家弟子的白袍。堪堪露出的手腕和颈子边,纱布与浅浅血迹虽依稀可见,面色倒比在望泉镇时的苍白痛苦红润了不少想也是休养了三日,伤势大好,这才赶着刚换完了伤药出来透风儿的。
“凛兄?”
悲意尚未散去,司徒凛的到来虽让他心情稍微明朗了些,云濯表情仍是木木。
他怔愣道:“你怎么来这了?”
司徒凛一摊手,无奈道:“,出来散步呗!谁知迷了路,七扭八绕,就到了这儿了……我一看你在那儿拜祭什么人,又想着你家这祠堂我也不好进来,这就只能在门口等了。”
他说着,随手甩了甩半披的头发,又上上下下将云濯打量一番,却忽的在看到某个角落时眼神一亮,继而一扬下巴,笑道:“哎,云濯,你这儿好像有好吃的,给我拿两块儿出来尝尝呗!”
“什么?”
云濯闻言,边沿还有点红红的眼里,露出几分疑色来,顺着司徒凛那目光往下一看,竟还真瞧见一旁侧龛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不知谁的牌子前摆了盘桂花糕。
盛在白瓷盘里的淡黄糯糕上,撒了细细一层糖粉,绵密得像冬末春初时落在迎春花骨朵上的薄霜,四边被齐齐整整切成菱形,露出红糖或豆沙做的夹馅儿,几点金黄的桂花瓣儿点染其上,仿佛隔了老远就能闻到那金秋的香气。
云濯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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