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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遥默了一下,转过头向护国府中央那座名为博翰阁五层楼宇望去,从这里仰望,正好可以看见那楼宇最上面的一层。
“博翰阁一共有五层。”南遥淡淡说道。
林江宇点点头,伸出五个手指头,一根根地数过去,“一楼是宴饮会客之所,朝堂官员来访都在那里接待,二楼陈列的均是玉石古玩,都是二哥淘弄来的,三楼是珍奇密卷以及各类天下孤本,我爹为三哥准备的,四楼是武器兵甲,我爹自己用。”
“五楼呢?”南遥问道。
“爹没说过,也从没让我们上去过。”林江宇拨弄着最后剩下的小拇指说道,“不过我偷偷撬锁进去瞧过,里面密密麻麻摆得全是灵位,那些灵位的主人都是和我爹出生入死的兄弟。”
说到此处,林江宇的眼神暗淡了一些,他知道林焱打下的这偌大的家业背后,是血流川泽的凄艳,是一个又一个不归的亡魂。
南遥却满意地点点头,眼底渗出笑意,“借你们家博翰阁的五楼一用。”
“做什么?”林江宇仰脸问道。
“拘魂。”南遥说道,话毕人影便已不见,林江宇再转头去看的时候,只望见博翰阁五层之上,燃着一点儿幽幽的鬼火。
南遥站在一片片灵位之中,闭上眼睛已感到四周灵气异动,那些战死的将士亡魂多数因怨念太重不愿往生,纠缠在此处的灵位之上,南遥要将他们带回冥界,早日凑齐万只亡魂,也好将自己解脱。
林江宇望着那点若有若无的鬼火舔了舔嘴唇,没再去管,反正在偌大的护国府中,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识得出南遥。
林江宇转过身面对着平静池面抻了个懒腰,继而说道:“老沧龙,水龟别吃太多,小心被我爹发现了。”
平静的池面上冒出一颗气泡。
“乖。”林江宇哄小童一般说道,打了个疲乏的呵欠向回走,边走边琢磨着怎么趁二哥此次回家多敲诈一番。
西北荒漠,林焱骑在马上,手里握着一封自京城而来的密信,信上的笔迹他熟悉得很,毕竟这字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密信随后被林焱撕碎,散在漫天的黄沙中。
林焱于黄沙中向远处眺望着,回想当年的老对手,那些人如今死的死,隐的隐,徒留他牵绊在是是非非中,极力保全自己的儿子们。
如今朝堂上这些年轻的后辈也不知怎么了,动不动就要打上“清君侧”的名号对北境林家、华南原家、华东令狐家这几个开国大户进行弹劾,仿佛如此,才能体现这些言官的价值,当真不自量力。
好在京城那位九五至尊的耳根子没有那么软,况且西北未平,怎么着也要留些肯为他领兵的人。
林焱吐了口嘴里的黄沙,抽鞭打马,一骑绝尘。
第4章第四章 偷听者割耳朵
林焱走后不多时日,林云清便回到了护国府,那一身日月在肩、星山在后,仿照皇帝宴饮华服而制的衣衫,怕是只有林云清敢穿着招摇过市。
“二哥!”
林云清还没进武帝城呢,林江宇就赶过去迎,对着三年未归家的二哥,满带欢欣地叫了一声。
林云清满脸笑意,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幺儿,你又把咱爹怎么了?写信给我的时候把你好一顿骂。”
林江宇撇撇嘴,赶紧转移话头,“甭管这事儿了,三哥可在府上等着你呢。”
“嗯,老三怎么样?”林云清柔声问道。
“老样子,身上不方便,嘴却毒辣得很。”林江宇道。
林云清朗声大笑,身后跟着的一个黄衣女子脸上也带了抹微笑。
这女子十岁便入了护国府,在林云清的身边当了八年的丫鬟,接着又当了四年的侍妾,林云清一直没娶正房,身旁也一直就这么一个女人。
林江宇回头,呲牙咧嘴道:“二嫂好。”
女子好看的丹凤眼闪现一丝慌乱,随后微笑颔首道:“不敢。”
林云清抓回林江宇的脑袋,拍西瓜一般拍道:“现在先别乱逗她,反正早晚是你二嫂。”
身后的女子红了脸颊,面如桃花。
推开护国府的门,林云清第一句话便是:“柴儿,我回来了,你快出来迎接我。”
柴儿是林安易的乳名,这乳名还是林云清起的。
林安易自出生起两腿就是废的,很多时候都是林云清在照顾,这当二哥的背着他看花看树,观雨望雪,打鸟捉蝶,所以这兄弟俩的之间的情感异常浓厚。
“我知道你回来了,不用像个猴子似的一个劲儿喊。”林安易坐于木制轮椅上,被婢女从房里推出来,脸上气色比往日好了不少。
林云清忙走过去,从婢女的手中接过轮椅,无奈笑道:“柴儿,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甜一点儿?”
林安易眼神中俱是得意,抬头望着林云清,问道:“哥,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待不了多久。”林云清说道:“最多七天。”
林安易点点头,“那你最少要陪我三天。”
“七天都陪你。”林云清一拍巴掌,豪爽说道。
林江宇耸耸肩,歪头对身边的女子笑道:“二嫂,让他们两个在这说话吧,我带你去屋子里看看。”
林云清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所以说陪林安易七天那就一个时辰也不少,连晚上都是和他挤在一张床上睡的,就像小时候一般。
三年未见,两个人有太多说不完的话,天南海北到处闲扯,不过有些话可以随口胡诌,有些话却只能在护国府内说。
就好比两人对弈时,林安易问道:“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林云清望着棋局,慢吞吞说道:“他还在慢慢培植党羽,太子那边、内阁那边都要顾到。要说他在京城左右斡旋也当真不容易。”
“你去看过他?”林安易问。
“去过几次。”林云清下了好大决心一般落下一颗黑子,继续说道:“不过每次都说不上几句话便被往来门客打断了。”
林安易拄着下巴思量片刻,略带深意地说道:“咱爹可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领兵呢。”
林云清笑笑,“柴儿,你不用想那么多,爹有他的思量,大哥有他的阳谋,你和江宇保全自身便好。”
林安易慢慢点头,又落下一颗白子,向林云清笑道:“你输了。”
林云清笑得释然,摊手说道:“我何时赢过你?”
“江宇倒是赢过。”林安易说道,“而且不只一次。”
林云清靠在椅背上,缓缓道:“那小子的脑袋里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千奇百怪的,让人捉摸不透。”
千奇百怪者林江宇独自泛舟爬上了水中的龟岛去喂水龟,喂腻了就仰躺在龟背上晒太阳,斜眼珠悄悄望向从这里只能看见一个角的博翰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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