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滴茶水落地后,抻了个长长的懒腰,将一条腿扔在长椅上,朗声道:“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再把他捆起来,捆上后吊起来,直到他求饶。”
半晌,无人回应他。
老魁觉得奇怪,以往他要是如此言语轻薄那个刚刚还在这里喝茶的人,南遥便必要责他一两句,最不济也要给他两个不满的眼神。老魁将曾经那个白衣男子捆在宫中清乐殿的时候,南遥还曾经在殿前石阶上跪了一整夜,怎么今日却连点儿声音都不愿发出。
于是老魁挎下长椅起身来到巷中拐角,借着并不算明亮的月光,看见南遥倚着斑驳墙壁,垂着脑袋蹙着眉头微微抿上唇。
老魁眨眨眼睛,他已然很久没见过南遥露出这幅神情,上一次见到的时候,是他还抱着一厚摞子战事折子不知应该如何回复的时候。再上一次见到,是老魁用一根细细的红线教他玩翻绳他却将自己的手指缠了进去,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时候。
所以老魁知道,南遥每次露出这幅神情,便必是有一件让他不知所措的事情发生。但老魁没去追问,而是抱着胳膊,一番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听说,林家那小子又惹祸了,而且事情还不小。”
“他是被人陷害的。”谈到林江宇的事情,南遥总算是发出了点儿声音。
“这我当然知道。”老魁说道:“那小子做事虽然喜欢不留退路,但从来不会做什么不合常理的冲动事情。不过谁让他生在林家呢,有些事儿他就得扛着。”
南遥眉头蹙得更重。
这一细节没有逃过老魁的眼睛,他勾起一侧的唇角邪邪一笑,问道:“怎么?他被人陷害了你心里不舒服?”
南遥缓缓摇了摇头,抬眼望了望老魁,又望了望灯火昏黄的窄窄五巷口,轻声问道:“他会记得你吗?哪怕一丝一毫。”
老魁怔了一下,继而哈哈一笑,说道:“你是不是又要替他说话?别白力气了,既然我又遇到了他便不会轻易离开。别说是你,就算是阎王今日来劝我,我也不会改变心意。”
“我没想叫你离开。”南遥却极为反常地说道:“你若真下决心纠缠他我也不愿意管了。”
“啊?”这话竟弄得老魁有点儿不知所措了,“你这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快,前几日你可还劝我死心来着。”
“随便你。”南遥恹恹说道,“他不记得你也不会记得我,纵然容貌性子再相同,他也不会是那个曾经守在东宫的人,那个人不会回来了。”
老魁眯了眯眼睛,南遥这一番话说得他心里闷闷的,叹气问道:“不记得便不是了吗?”
“不是。”南遥回答得很决绝。
南遥这一路上仔细思量了林江宇最后对他说的话,想着想着便想到了老魁的身上。他知道老魁只是看着任侠洒然,其实心里却比谁都苦。南遥并不想变成如此。
虽然不知何时,林江宇在他心中已然占据了一个特殊的位子,但林江宇就只能是林江宇,倘若除去记忆换了身份,他断断不会认。长也好,短也罢,只是今生而已。
老魁听了这话则转头看着桃木桌上摇曳了两下后猛然熄灭的烛火,腕子不自主地抖了一下。
却说林江宇被该死的南遥在该死的时刻晾在了一个该死的地方,那厮将他的浑身上下侵犯了一遍后竟然转身便走,一个告别都没有。
林江宇望着南遥被南遥坐出褶皱的一块被单出神,心里不知骂了那个该死的人多少遍,骂得舒爽了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光裸裸大开着腿躺在床上。
一股羞臊感传遍了林江宇的全身。
所以即便南遥已经离开,林江宇仍然是满脸通红,慌忙拽过一边的被褥裹在身上将自己藏了进去,再揪起一块儿被角狠狠咬着,似乎将那一小块可怜的布块当成了南遥。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江宇才在脑中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中得出空当沉沉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了第二日的早晨。
许是一夜都因羞耻而裹紧了被子的缘故,林江宇一早起来觉得后背出了不少的汗水,于是昨日还高烧不退的他今日已经觉得身上舒爽了不少,头不那么痛了但是有些晕。一想起昨日的事情,脸上仍是觉得烧烫,所以林江宇慢吞吞穿着衣服起身时,还在不停骂着南遥。
第35章第三十五章 张昊空混蛋
林江宇推门而出,屋外是大大的艳阳天,炫目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眯了片刻后才慢慢适应。
护国府内依旧清净,大池旁一只刚刚在晒太阳的水龟重新游回湖中,“哗啦”一声溅起一朵白色的水花,声音分外响亮。
林江宇倚着屋门望向漾漾水波渐渐平静下去的大池,恍惚间再次想到原本盘卧在水底的老沧龙。回望屋中,书柜之上,圆滑的珠子依旧闪烁着淡淡的金光,这珠子不知怎的有一种让人观之便心安的力量。
林江宇决定,等到外面的风波平静了,他便将这颗难得的珠子给武当剑观的小道士送去,他觉得那小道士见了此般玄奇之物必定会开心得不得了。
如此思量着,林江宇又深叹一口气,不知那傻模傻样的小道士又长高了没有,长胖了没有,也不知道南遥那个杀千刀的家伙跑到哪里去了,更不知道林焱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护国府颐养天年,不再去理会朝堂上的那些纷争。护国府太安静,安静得他只能如此乱想。
越想越远,越想便越不切实际的林江宇最后回心思,直起身子晃了晃脑袋却忽然觉得一阵眩晕,脚步踉跄了两下撞回门上,撞得雕花木门“吱呀”□□了一声。
一定是被南遥那厮给气得,林江宇想。
林江宇用北境方言低声骂了一句,扶着木门小心地慢慢站稳,这才迈出屋门,踏进院内的阳光中。
夏末初秋之际,阳光正好,风不燥热也不寒冷,林江宇未束头发,任由它披散在背上随风轻飘。这几日一直感着风寒不曾出屋,所以林江宇此时觉得院中的微风阳光分外惬意,难得有兴致地在护国府闲逛起来。
只是独自逛了片刻,一番百无聊赖的心绪又涌上心头,脚步越来越拖沓,慢悠悠转到前院。前院护国府门前,张昊空还站在门口守着,目光坚毅。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身上着了一身战甲,手上还握着一把青龙长戟,似乎随时准备翻身上马进入战场。
心思敏的林江宇看到张昊空如此穿着,微一思量,便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他也同样生出些疑惑想要问问张昊空。可是对于这长相凶狠的武典大将,林江宇实在不敢贸然搭话,便撩了衣袍蹲在地上,用手指抠着地上的泥土低头暗自思量。
手持青龙长戟站如松的武典大将错开眼仁瞄了一下蹲在地上看似顽劣不晓阳谋的林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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