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和的怀中,确定他抱稳了才松开手,却又留恋地摸了摸这块石头,随后便跨出了屋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诶张......”张成和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的,本想立刻将这石头抛了,但回想一下他刚刚的神情又觉得不像是在开玩笑,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将那块石头稳稳地放在了桌上才转身去追了出去。
门外却早已没有半个人影。
林江宇心急,此时已经奔到了玄天玉虚宫门外,但在经过外门的时候他却偶然瞥见门上小小的一行鎏金梵文。林江宇猛然顿住脚步,这句梵文他认得,这是那浓眉和尚曾经教给他的。
佛曰: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第70章第七十章 孑立
尹家连遭变故。
自尹笑阳走后,尹端的身子便也一天不如一天,面上皱纹横亘,头发花白,尽显老态。而祸不单行,就在前几日,忽然有人从雍州带来消息,说是雍州牧高岚因为贪墨被言官揭发,已然下狱,估计就算不会被处死也会被流放。
尹端闻听此讯,心口发闷当即摊倒在榻上。
他尽心思献媚了大半辈子,无非就是想讨个世袭官爵,希望尹家既富又贵,有财有爵。前段日子好不容易阴差阳错地得到张成和的美言,眼看着这大半生的愿望便要成真,谁成想高岚偏在这个当口上出事,尹端此前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他心里又焉能不痛。
于是这几日,尹端便只得在榻上静养,整日郁郁地几乎不发一言,谁也不知该如何去劝。
“诶?你说老爷是不是快要......”
涵谣房里,她一边为尹文瀚捏肩一边问道。
“快了快了。”尹文瀚眯着眼睛,放松着身子,神情极为享受地说道。
“那......咱们两个的事儿......”
“也快了。”尹文瀚说着乐了一声,睁开眼睛扭身望向身后的涵谣,抬手爱抚地摸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涵谣已然有了身孕,只是平常穿的衣物比较宽松所以看不出来。尹端心思早已不在床笫之事上,况且都大半年没有同涵谣圆房了,这孩子自然是尹文瀚的。
尹文瀚摸着涵谣的小腹,轻声道:“你最好给我生个儿子,我以后就见家业便都交给他。”
“去。”涵谣轻拍了一下尹文瀚的手背,望了望窗口和门口,确认无人在外才压低声音问道:“你那三弟尹承业可还掌管着尹家的事儿呢,这话先别瞎说。”
“怕什么?”尹文瀚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也管不了太久了。”
“这么说......”涵谣绕过椅子,坐在尹文瀚的腿上,脸上笑容妖媚,问道:“你都安排好了?”
尹文瀚笑眯眯地搂着涵谣,眼里一丝狡黠,答道:“自然是安排好了,正祥本已对承业不满,我没有什么口舌他就答应了,而那些狗衙役白吃白喝白拿了我那么多东西,要是不给我好好办事我必定亲手宰了他们。”
“诶,这话你也别乱说。”涵谣的捂上尹文瀚的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好歹要给咱俩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我都想好了,等这孩子生下来我就去城外佛寺烧香祈福。”
尹文瀚无奈地点点头,本想责怪涵谣迷信多事,毕竟他两个人野合□□,早已没什么德行可言,还管那么多事儿做什么。不过这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化为了一声轻轻的“嗯。”
不过尹文瀚这番未在涵谣面前说出口的话却将日渐虚弱的尹端送上了最后的绝路......
那日,尹承业照常去探望尹端,强作笑颜与尹端说了一会儿话。
尹端望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总归算是有点儿欣慰,觉得这大半辈子也没有白过,他伸出苍老消瘦的手握住尹承业的,低声问道:“承业,最近生意如何?”
“一切都好,爹你放心。”尹承业说道。
尹端闭着眼睛缓缓点了点头,叹道:“你办事儿稳当,爹当然放心。”
尹承业微叹一口气,说道:“爹,您也别多想了,好好养好身体安享清福便好。”
“咳......”尹端闻言微咳一声,望向尹承业,神色复杂,说道:“儿子,好好撑起尹家,日后娶个贤淑的妻子举案齐眉长相厮守,给爹多生些孙子出来,再叫我那些儿孙到我坟上多叩几个头。”
尹承业皱了一下眉头,又好气又好笑,说道:“爹,您说什么晦气话呢。”
“唉,罢了,你既然不愿意听我便不说了,人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尹端说道,疲惫地闭上眼睛。
尹承业听着这话无声地摇摇头,替尹端掖了掖被角后便不再扰他,悄声出了屋门,离开尹府去打理今日的事务,却不想此去之后与尹端便是永别。
尹承业走后不久,便有尹家的下人看见尹文瀚和涵谣一同进了尹端的屋子。那些下人本以为是儿子和小妾一起来探望老爷,便也没去在意,更没人多注意二人举止间的亲昵之态。
而这二人进了尹端的屋子良久后才出来,出来后二人均似如释重负,交换了眼神后相互一笑,一起离开了。
转眼,已至那日傍晚,尹端病重后喜好清净便不容许家里仆人在眼前乱晃,只是每到吃饭喝药之时才有人进来服侍。日头西斜的时候,便有一个端着食盒子的仆人推门而入,不过片刻过后,便听“咣啷”一声,似是食盒落地的声音。
“老爷......快来人啊......”
一声凄厉的呼喊在尹府中掀起了巨浪,尹笑阳明明才刚刚过世不久,尹府便又迎来一门丧事,家门前白布如雪,被风吹着拍打在门楣上的“尹府”二字上。
尹承业那日回来的时候便见府中仆人跪倒了一片,哭声连天,一片悲意。尹承业怔怔望了这番场景片刻心下已知发生了何事,默默走向尹端的屋子。只见尹端那榻上铺着白布,在满室烛火中显得极为刺眼。
望见这一幕,尹承业停在门槛前,竟一时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办,身旁家仆一声声“少爷”地劝慰着,鼻涕一把泪一把,而他虽胸口发闷却连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尹承业知道,父亲向来很疼他,也向来对他给予厚望,虽管束不少但也向来没亏待过他。父亲在时尹承业不觉得怎样,如今尹端撒手而去,尹承业才忽然觉得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于身后无声地支撑他。
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和恐惧感,尹承业微微晃着走近屋中。屋中站满了不少的人,尹承业扫过这些人,这些人中有的哭哭啼啼有的垂首缄默,而他最终却将目光停在了尹文瀚的脸上。
除了尹承业外,极少有人注意到:尹文瀚的手臂轻轻环着一旁应该被他唤作一声庶母的涵谣,而且他的脸上竟流露出一丝笑意,轻蔑挑衅一般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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