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香甜的味道有增无减,原本由于雨水的阻隔并不太清晰的味道此刻在肌肤相触之间尽数涌进鼻腔,强烈到让人目眩神迷。
体内一直被压制的本能快要彻底失控了……像久旱逢甘霖的土地,近乎贪婪的渴望着对方的触碰,黑子哲也眼神暗了几分,在失控的最后一刻被腹部的剧痛拉回神来。
灰的手掌刚好按压在他的腹部被刺穿的地方,紧接着对方一用力直接将他压倒在了地上,黑子哲也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却也唤回了他的神智,一度死机的大脑终于开始运作起来。体内被压制多年的宿肉现在已经挣脱束缚不受控制,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成了彻底的“雄性”,这个时候,如果不推开千里、放任事态发展下去的话后果黑子哲也不敢想象。
就在黑子哲也下定决心之际,骑坐在他腰上的少年却突然安静下来,他低垂着头颅,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腹部。
黑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惊讶的发现,他腹部原本被刺穿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一个很大的红色肉瘤,上面遍布着颤抖的经脉,像人的心脏一样抖动着,血管在他的伤口附近牵起蜘蛛网一般的脉络,恐怖异常。
黑子脸色渐渐变得惨白起来,在看见那个肉瘤时巨大的不安就已经笼罩在头顶。
灰弯下腰,凑近那跳动着的肉块,伸出了舌头……
他慢慢的舔过,让黑子哲也的身躯剧烈的颤抖起开。
绝望开始遍布蓝色的眸子,黑子哲也忍着心下的异样死劲推开了身上的少年,未等对方反应过来,自己便跌跌撞撞的逃离开来。
车祸造成的伤口再次裂开了,却比不上腹部因为他的逃走所带来的惩罚性的疼痛,像饥饿了很久的野兽终于得到一块肉,却在放进嘴里的时候被人夺走。
它们要发狂了。
不行!不能这样!他不能……伤害千里。
一遍遍的摔倒,一遍遍的爬起来,直到最后再也爬不起来为止,黑子哲也眼底终于只剩下绝望。
好像料定了他无法逃脱一样,灰慢慢的走近他,距离每缩短一点,黑子眼里的绝望和痛苦就会加剧一分。
最后灰在黑子哲也面前蹲下来,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替他擦掉眼泪:“为什么要逃呢……”
那望过来的目光如同孩童一样纯澈,却也空洞的可怕,单薄的身子消瘦苍白,好像连雨水都能将他压垮下去,他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紧抓着他手臂的手,像铁圈一样无法动摇。黑子哲也强压下想拥抱对方入怀的冲动,近乎哀求道:“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但是你可以好好地活着,求你了,离开这里,离开我身边。”
请离我远远地,远到我看不见你,请你好好地活下去。
“好好地活着?怎样才是好好地活着呢阿哲……我不明白啊…”灰伸出食指压在黑子哲也的唇上,带着孩子气的笑容,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整双眸子都仿佛泡在水银里,又隔了一层水汽:“嘘,阿哲,你听到了吗?他们说,我和阿哲可以一起把他生下来……”
“不要!”他不要这样的结局,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求你了,快走!”
“为什么不要呢?我喜欢阿哲,阿哲也喜欢我……不就行了吗?”灰抬起眼前那张被泪水和雨水模糊的脸,低下头去亲吻那双绝望的眼睛,“我想和阿哲一起,和阿哲一起把它生下来……阿哲会帮我的吧…”
两人的双唇贴在一起的时候,黑子哲也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哭声里有绝望有悲哀,更多的却是无可比拟的心痛。
即便比谁都想要拥抱他,却不得不推开他,因为拥抱的下场即是死亡,谁也没法阻止的宿命,就像一定会遇见,然后爱上。
用生命。
在灰的舌头从他嘴里退出去后,黑子哲也含着自己的舌头用力咬了下去。
却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然后牙齿再也无法向下一分了……
“……!”
与他的震惊不同,灰的表情却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大雨淋湿的脸上透出病态的红色来:“在没有完成这个仪式之前,它们不会让你死的……既然无论怎么挣扎都逃脱不掉,为什么还要白力气呢……”
银灰色的头颅靠近,有些发白的双唇微微向上弯起,笑容却没有温度:“为了我吗?呵呵…阿哲总是这样可爱呢……明明我都不需要!”
嘶啦一声,白色的衬衣破成碎片,仅剩的几颗扣子完全崩落,腹部上那个狰狞的肉瘤终于全部暴露出来,经脉已经延伸到锁骨。
滚烫的手指沿着那些经脉下滑,很快解开了黑子哲也的皮带。
灰避开黑子哲也的目光,无视他的抗议俯下身去,将侧脸贴在对方的胸口处,聆听着耳边鼓动的心跳声,笑容竟有些向往:“我们的身躯里会诞生新的生命吗……好神奇呢…会不会和我们一样,到底是灰色的头发呢还是蓝色的头发呢…还是蓝色的头发吧…因为我不喜欢灰色…如果长得像阿哲就好了……不要像我,因为好恶心…”
“千里……”黑子哲也心痛到说不出话来,所有的挣扎静止在原地,抬起的双手最后抱紧了胸前的少年。
既然没法放手,就抱紧一点好了。
请原谅我的贪心,原谅我是个胆小鬼,害怕死亡,害怕失去你,更害怕我的世界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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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胸前的少年已经失去了意识,银灰色的头发遮住了侧脸,好像睡着了,两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已经融化,连同紧贴的一起的身躯,他们的血肉彼此交融,最后变成一个整体。黑子哲也伸出唯一那只还能动的手,扒开胸前少年的额发,晚安一般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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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a:呐…你们知道吗?篮球部有个人死了,听说叫黑子哲也。
同学b:额,什么时候的事情?
同学c:我知道,上了新闻的!听说一起的还有赤司征十郎和青峰大辉,还有一个老师呢,我们学校的,好像还是赤司征十郎的化学老师呢,很惨的!车子在公路上发生了事故,摔下了山坡,车子爆了,那位老师和黑子哲也的尸骨都没找到!
同学b:不是吧!新学期才开始就听到这么惨烈的事情!希望死者安息吧,黑子哲也是几班的呀?怎么这么耳熟?
同学a:他是我们班的呀!你不会…不知道吧?
同学b:………………
同学d:不要搞得像another(动画名)的气氛行不行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同学a:你还别说,我们教室里真的多了一副桌椅呢!
同学b:那是黑子哲也的好吧!
同学a:不是,加上黑子哲也的有两幅空桌椅。
听着耳边同学的悄声议论声,趴在桌子上的金发少年慢慢抬起头来,他打了个哈欠,眼角扫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最后一节课还剩五分钟,这节自由课结束就要放学了。
黄濑扭了扭肩膀,脑袋依旧有点昏沉,最近明明休息的不差,但总是无法打起神来,不经意看到黑子哲也那幅空置的桌椅时,目光渐渐变得沉痛起来。
黑子哲也的死对于他们所有人都是一个打击,谁能想到,一个月之前还和自己肩并肩的少年一个月之后就和他们天人两隔了。
黄濑的目光在回来的时候停在了中间那幅空置的桌椅上,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闷痛,很突然的,就像有人在心口上狠狠的砸了一下。
“黄濑!”清脆的女声将黄濑的注意力拉回来,桃井五月和青峰大辉正站在门口望着他,见他看过去,桃井挤出一个笑容来,“就等你了,一起去看看队长吧。”
少女目光落在市内某处时很明显的黯淡了下去。
青峰看不出表情来,唯一的变化就是脸上的不耐烦更加多了一点,好像谁都欠了他钱,谁惹他就揍谁。
黄濑提起书包,走向门口的两人,青峰在他动身的时候就转过了身去往前走了,以前的青峰还没有这么没耐心,过了一个暑假,整个人就变本加厉起来,习惯了之后,众人也就看开了。
紫原和绿间早就等在门口,五人拦了两辆车,径直往市区中医院找赤司,那起车祸,似乎让赤司伤的不轻,连着住了大半个月的院。
几人推开病房的时候,红发的少年正坐在窗台边上,额头上还包着纱布,脸色却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见到众人,那双异色的眸子柔和下来,整张脸也随即变得生动起来:“不用时常来看我,新学期学习任务应该很重吧。”
黄濑笑了笑:“还好吧,没什么大问题,喏,这是大家给你买的花,桃井选的,还不错吧,希望你早日康复出院。”
“谢谢。”
几人随便聊了几句,在赤司的打发下准备回去时,桃井从书包里掏出几张照片来,一一递给大家:“这是所有正选的合影,大家留着…做纪念吧……”说到最后,女孩子的声音竟有些哽咽,在众人的注视下,立马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打趣道,“这是你们难得照的最好的一张又没有人缺席的!”
目送着几人出去,赤司才低下头去打量起那张照片来。
似乎是在夏天拍的,好像才刚打完比赛,每个人脸上都是汗涔涔的,却笑的格外的开心……无忧无虑,单纯的为了胜利而愉悦的表情。
就连黑子哲也和绿间都难得露出了笑容。
所有人都在……唯独一个人。
赤司还记得那天要求拍照的时候那个人抗拒的表情,最后找尽办法脱离了出去。
是否一开始,你就知道了结局呢?
赤司苦笑,眼睛却有些干涩起来,他将照片放回去,仿佛习惯性的掏出了一直放在枕头下的手机,熟练的打开了某个画面。
画面里的少年有一头漂亮的银灰色的头发,在阳光下跑动的时候能发出光来,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他抚摸着照片上那张青涩年轻的脸,窗外探进来的阳光照射下,俊美的脸孔上溢开一个既满足又苍白的笑容来:“所有人都会忘记你……除了我……”
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你…只有我…一个人。
赤司出院的第二天,他们一起去看了黑子哲也,少年的墓地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上面有人刚放下来的矢车菊。
水蓝色的花瓣在清晨的微风中摇曳着身躯,上面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桃井拢了拢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看向墓碑上那张熟悉的脸时,眼底已经只剩下温柔,她对很多人说过,自己会喜欢黑子哲也是因为那根冰棒,其实不是,早就在见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就被吸引了吧。
坚定,并且温柔。
“雨水中冲刷过的草地会有新的生命发芽,风雨中留下来的花朵再被阳光照射的时候一定更加美丽……这句话是阿哲说的哦~所以大家不要在板着脸了,阿哲知道的话也不会开心的!”像是为了活跃气氛,少女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被她的表情所逗,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阴云似乎少了一些。
“咕……”贸然的声响,打断了这和谐的气氛,众人侧过头,只见紫发的少年慢慢蹲了下来,旁若无人的拿起了地上的贡品往嘴里塞。
桃井怔了一下,立刻爆“这是给阿哲的贡品!不要偷吃!”
紫原眼皮子抬了抬:“没有偷吃~小黑仔会给我的啦~”
桃井被他无赖又理所当然的表情打败,无奈的垂下了肩膀。青峰表情柔和下来,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走吧,回家。”
离去的少年们的身影渐渐淹没在初升的太阳里,仿佛踱了一层金红的边。
众人走后不久,墓碑后慢慢探出一颗银灰色的脑袋来,并不太清晰,甚至是透明的。
他依靠在墓碑上,明明是透明的却没有陷进去。
他半垂着眼皮,看着远去的那群少年,那些器宇轩昂风华正茂的身影已经被远处的朝阳勾勒的一片模糊,直到最后融进那片辉煌里。
同样的年纪,有些人的人生才开始起航,有些人的却早已落幕,还有些,正在腐烂。
脸颊上微痒,伸手触碰却是一片湿热,那双银灰色的眸子有过片刻的怔忡然而很快被疑惑覆盖。
为什么会流泪呢?
他不知道,不知道胸腔里那涌动的情绪是什么,然而眼泪却无法止住,直到视线模糊的看不清墓碑上那张脸。
那个少年,眼睛天空蓝,笑起来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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