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拭着亮晶晶的酒杯,一边讥嘲地想:上杆子不是买卖。所有的麻烦果然都是自己招来的。如果自己没有对李行踪死缠烂打,以李行踪的个性,绝对不会对他什么心思。他在n市不过三天,三天过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而且李家的根本在b市,只要避开那个城市,两个人很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其实,要想躲开这个人真的很容易。比主动贴上去奢望一段不可企及的感情要容易得多。
放在围裙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叶川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拿着手机躲到后面过道里去接电话。这是叶家主宅的号码,能用这个号码给他打电话的除了保姆就只有乔敏。不过意外的是,电话接通后他才发现打电话的人是叶时飞。
“二哥?有事?”叶川有些纳闷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家,他不是应该带着李行踪去郊外的南山野餐吗?叶川记得南山的北峰还有一座小庙,李行踪还在那里抽了一支上上签……
“你在哪儿呢?”叶时飞的声音懒洋洋的,刚睡醒似的。
“我?”叶川觉得他问的莫名其妙,“我在邵叔叔的咖啡馆啊。”
“哦,几点下班?”
如果叶时飞在这里,叶川都想伸手摸摸他的脑门了。他昨天还在这里等着自己下班,怎么会转天就忘记了?还是说他昨天跟李行踪的谈话太投入,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时间的问题?
叶川没有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单刀直入地问道:“二哥,你有话直说,我这上班呢,按规定是不能接电话的。”
“小样儿,还一本正经的呢。”叶时飞笑了起来,“明天哥哥就走了,晚上回来给哥践行不?哥有礼物送你哦。”
叶川不想回去。但这是叶时飞暑假在家的最后一天,他避而不见的话确实有些不合适。至少乔敏会有些想法。
“行。下班我回去。”叶川心里不情愿,但嘴上还是答应的挺痛快。
“乖。”叶时飞笑道:“用不用接你?”
“不用。我搭公车。”
“好。我在家等你。”
要挂电话的时候,叶川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闷在心里的那个问题,“这个时间你怎么在家啊,没出去玩?”
“懒得动了。”叶时飞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本来说好了去爬山的,昨晚喝酒喝的太晚,今天我和行踪都没起来。再说也不是什么风景名胜,去不去也无所谓。”
叶川拿着手机,心里有种茫茫然的感觉。先是邵凯的志愿变了,现在叶时飞和李行踪的行程安排也发生了变化。接下来,又会有什么样的惊喜……哦,不,是惊吓在后面等着他?
叶川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所谓的前世记忆会不会……根本只是个幻觉?心理学家说每个人都是潜在的神病患者,这些令他倍感压力的记忆,会不会只是他发病的症状?
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给自己看一看呢?叶川头一次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神问题。他的零用钱应该是够用了,现在的问题是,他要到哪里去找一个信得过的心理医生呢?
7
7、满月...
临下班的时候,叶川买了一盒水果挞,犹豫了一下,又打包了一份提拉米苏,一份焦糖布丁。水果挞是给叶时飞的,提拉米苏是给乔敏的。她虽然一天到晚忙着美容减肥,但是和大部分女性一样,天生对甜食就没有疫力。叶川虽然很少主动买什么回家,但是每次他这么做的时候,乔敏和叶宁德都会很高兴。
叶川提着食品袋出了海天大厦,顺着人行道刚走了几步,一辆越野车从后面追了上来,堪堪停在了他的身边。
叶川无意识地瞟了一眼,车子看起来很眼熟,驾驶座上的人看起来也很眼熟。
“李行踪?”叶川愣了一下,满心的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里?我哥呢?”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李行踪对他的反应略有些不满。
“我哥呢?”叶川仍觉得不习惯,这人一向和叶时飞形影不离,怎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
“他在家。”李行踪脸上不悦的神色加深,“我出来办点儿事,时飞说你晚上回去吃饭,我顺路接你回家。”
哪路神仙来告诉他,李行踪这是抽了什么风,居然会上杆子来接他?没记错的话,他对自己应该是能有多远就躲多远吧。就连电话号码,都还是自己追着他要来的……
叶川心里又开始烦躁。伸手在短裤口袋里摸了一把,只摸到一个空烟盒。叶川把空烟盒攥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箱,转身朝路口的报刊亭走了过去。这样的小报亭除了报纸杂志,一般都会搭着卖一些香烟饮料。叶川要了一盒白沙,等着找零的功夫拆开来给自己点上一支。
“看不出,你烟瘾挺大啊。”
叶川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李行踪开着车跟着过来了。他懒得跟他解释自己的烟瘾并不大,只是看见他格外心烦。
“上车吧。”李行踪推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
叶川没有动。
“我说,”李行踪看着他,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叶川飞快地扫了他一眼。一脸痞气的李行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让人心烦,但是一本正经的李行踪看起来就有些……危险了。
“那你每次看见我怎么都这么……这么……”李行踪皱了皱眉,“这么不友好呢。”
叶川侧过头吁了一口烟气,再回过头时脸上已经带着浅浅的微笑了,“李哥你误会了。”
李行踪眉头皱的更紧,“好好说话!”
叶川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微笑的表情瞬间垮下来,整个人重新变得不耐烦起来,“老子有神病,看见不认识的人就心烦。行不行?!”
李行踪蓦的一怔,顿时想起叶时飞曾经说过的话:这孩子刚来我家的时候自闭,过了两个多月才开始说话……
叶川心力交瘁,顾不上看他有什么反应,提着自己的袋子就往前走。前面不远处就是公交车站,到大学城附近再倒一次车就能到叶家了。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十来站路,顺利的话要不了四十分钟就能到家了,他根本不需要搭李行踪的车。
李行踪的车又追了上来,“川儿,上车吧。”
叶川低头走路,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他知道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自己心里的愤怒情绪完全是没有道理的。他完全无辜,甚至不知道自己会被厌恶的理由。但他就是不想看见这个人。那些伤都还烙在他的心上,一道摞着一道,即便表面结了痂,下面仍是一团血肉模糊。无意中碰到都会觉得痛不可当。他怎么能让这一切再度发生?
“上车吧。”李行踪的声音难得的温和了起来,“我都过来了,总不好让你再去挤公交车。你要是不想看见陌生人,最多我不吭声就是了。你坐在后面休息一会儿,就当我是叶家的司机好了。”
叶川紧了紧拳头,觉得自己想揍人。不知道拳头落在那个人身上的时候,心头的疼痛会不会也随之转移过去几分?
一辆公交车从他身旁驶过,叶川顾不上理会他,顺着人行道跑去追公交车。售票员从窗口看见他,大声地喊:“快点,快点。”
叶川气喘吁吁地挤上车,两扇车门紧擦着他的后背阖上了。
叶川靠在栏杆上松了一口气。没往窗外看,他不知道李行踪是不是已经开走了。他不关心这个。他只知道他们俩明天就会离开这个城市,两周之后会从云南直飞b市。他和他,原本就该就像那个经典字母x一样,即便在某个见鬼的时刻相交于一点,仍会沿着各自的命运轨迹越走越远。
只要过了今晚就好,叶川心想。
晚饭的时候,叶川异常沉默。所有的问话一律用“是”、“不是”、“知道了”来回答,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是:“我吃饱了,上楼去做练习。各位慢用。”
他这样的做派叶家人早已习惯了,只有李行踪时不时地偷瞟他两眼。叶川估计他真的会疑心自己有一些神上的毛病。这样也不错,谁都知道神病不好惹,这下李行踪应该会绕着自己走了。另外,自己对他的态度太过生硬,难惹人生疑,神病这个黄金招牌则是最完美不过的解释了。无论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举动,神病都是不需要理由的,或者说神病本身就是理由。
心不静,看不进去书,叶川早早就爬上了床。可是躺在黑暗中却没有丝毫睡意。
叶川有轻微的神经衰弱,受不了噪音,即便是在最炎热的季节,他也不会在睡觉的时候开着风扇或空调。因此窗必须开着,可是开着窗就会有各种声音传进来:楼下起居室里电视机的声音、草丛里的虫鸣、夜风扑打窗帘的声音……
很吵。
身下的竹席被捂热,叶川翻了个身躲到大床的另一侧。
窗开着,满月的光照在浅色的地板上,银亮如水。叶川记得有人说过,满月的时候,神病患者最是躁动不安。
就像现在的自己。
他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说说笑笑的声音,叶时飞清亮的嗓音和李行踪略显深沉的嗓音交织在一起,像很多年前那些无眠的夜晚,倾听着隔壁书房里传来的说说笑笑的声音,忍不住揣测他们的谈话内容……
他们总是在一起。甚至休假日也能找到需要一起来处理的公事。那时候,叶川总是安慰自己说他们之间是再正常不过的同事关系,是配合默契的黄金搭档……仿佛不承认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它们就会真的不存在。
到了那个年纪,说天真已经可笑了。还是愚蠢吧。被自己的执念蒙蔽了双眼,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部分。
直到真相再也隐瞒不住。
叶川躺在夏夜的星光下,一整夜似睡非睡。辗转反侧之际,出现在脑海里的都是烙印在记忆深处的破碎的画面:他系着围裙做早饭,李行踪睡眼朦胧地从背后靠过来抱住他;等待红灯转绿的空隙里,李行踪从驾驶座上侧过身温柔地亲吻他……
在晨光里睁开眼,眼角竟然是湿的。
叶川觉得自己真要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恨和爱这两种强烈的感情总是相伴而生~~
8
8、新发现...
叶川起床的时候,叶宁德已经去了公司。乔敏也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哈欠连天地坐在餐厅里吃早饭。她头天晚上就声明要去送机,叶时飞拗不过她只得点头同意。叶川不用上课,自然也要跟着去。尽管他很不情愿,但是一想到让人心力交瘁的三天终于要过去,他的情绪还是微妙地保持在了一个比较愉悦的状态。不过他没有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眼圈还有点儿发青,怎么看都是一副没打采的样子。
餐桌上的气氛有点儿沉默,除了叶时飞不停地跟乔敏保证会每天打电话,会寄照片会买礼物,其他的人都有点儿懒得说话。乔敏舍不得儿子,心情自然不会好。叶川不想去送机又不得不去,心情也不好。唯一的客人李行踪在忙着吃早点,注意力仿佛都投注在了面前的食物上,偶尔分神也只是偷偷瞟一眼坐在对面的叶川。
他看得出叶川除了半杯豆浆之外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也许他生活习惯一向如此,也许只是因为他现在心情不好。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有陌生人的存在让他比较心烦。他很想提醒叶川不吃早饭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是看着他那副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样子,他又觉得还是不去碰这个钉子比较好。
去机场的时候是叶时飞开车,李行踪坐在副驾驶座上心不在焉地听他介绍沿路的风景。乔敏带着叶川坐在后座,不时□来叮嘱叶时飞出门在外需要注意的问题。儿子好不容易放假回家,还没住满一周又要走,她心里难有些舍不得,一直到快要进安检的时候,还拉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叮咛。叶时飞脾气好,就算心里不耐烦,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会让乔敏没面子,一直耐着性子听她唠叨。偶尔目光扫向身后,瞥见李行踪亦步亦趋地跟在叶川身旁,满脸是笑的样子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叶川也是直到要进安检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提的是李行踪的包。这样的场合又不便表现出自己的懊恼,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旅行袋递还给他。
李行踪接过自己的背包笑着道谢。
叶川没有说话,只是退后一步给李行踪让路。叶时飞和乔敏已经走到前面去了,看叶时飞的架势已经有点儿招架不住乔敏的唠叨,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了。对于叶时飞的反应,叶川觉得有点儿好笑,同时也有几分隐秘的羡慕。因为乔敏对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多话,无论他做什么,怎么做,在乔敏看来似乎都没有什么差别。
叶川偶尔也会有点儿好奇,在这世上有个人肯对你唠唠叨叨,一遍又一遍地嘱咐那些你早已经知道的事情,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李行踪提着包慢慢从他面前走过,擦肩而过的刹那,他听到李行踪凑在他耳边低声说:“时飞说你的神经强悍得很,完全没有得神病的可能。”
叶川微微一愣。
“你昨天为什么要那么说?”李行踪唇边挑起一丝微笑,低沉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刻意纵容的味道,“不想上我的车?嗯?你完全可以找个更像样的借口。何必非要说的那么吓人呢?还神问题……像在诅咒自己似的,这多不好。”
叶川皱着眉向后躲了两步,“我不记得二哥学的是心理学。”
李行踪耸耸肩,“说不定是他自修的。”
叶川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单纯疑惑的目光,并没有太多敌意。李行踪却突然觉得这小孩的眼睛长得真漂亮,黑白分明,就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玛瑙似的。不知道伸手摸一摸的话,触感会不会也像玛瑙一样,凉飕飕、滑腻腻的。
叶川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不明白李行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摆出这么一副谈心的架势。他从来不记得李行踪有这么好的耐性,会揪着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煞有介事地讨论个没完。
“你到底想说什么?”叶川懒得跟他兜圈子。
李行踪抿着嘴唇笑了笑,仍然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我听说有的人天生就对旁人抱有很强的戒心。”
“然后呢?”叶川还是不明白他这么说有什么用意。
“没有然后。”李行踪像是被他充满戒备的样子愉悦到了,低声笑了起来,“我只是跟你说说我的发现。”
“无聊。”叶川觉得自己被他耍了,心里有些恼火。他很讨厌思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尤其这个人还是李行踪。
李行踪却又有了新发现。他发现这个爱炸毛的小孩在斜着眼睛瞪人的时候表情特别生动,眼睛里泛着潋滟的水光,微微上挑的眼角几乎有种……冷艳的感觉。
李行踪唇边的笑容不自觉的加深,表情却变得正经了一些,“我说真的。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对我……嗯,友好一点儿。说不定咱们还能成为朋友呢。”
叶川偏过脸,假装自己没有听到这句话。心里却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有些愤怒,还有些淡淡的自嘲。
跟李行踪做朋友?
他怎么会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在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他唯一想做的,就是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最好一辈子都不会再碰面。
“行踪?”叶时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行踪,快一点。”
李行踪冲着叶时飞的方向摆了摆手,视线再次落回到叶川的脸上,唇边流露出一个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川儿,保重哦。我觉得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叶川继续沉默,当自己完全没有听到这句话。以他对李行踪的了解,估计他的人还没有离开n市的地界就已经把自己抛到脑后去了。他身边从来不缺人,尤其是青春貌美的少年。即便在他们同居的那段日子里,他身上也会时不时地带回别人的味道。他那样的人,金钱、地位、家世、外表一样不缺,自然有大把的人等着贴上去。他不是一个肯委屈自己的人,对叶川又没有什么忠贞不二的想法,根本就不屑掩饰自己的放浪形骸。
叶川从来没有质问过什么,但他心里从来都清清楚楚。也难怪邵凯会那么生气。那时候的自己确实……很窝囊。
两个人一前一后过了安检口,很快消失在了人潮中,再也看不见了。乔敏叹着气,一脸的怅然若失。
叶川却觉得松了口气。
神经紧绷了这么多天,他终于可以放松下来,过一段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9
9、生日...
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的时候,叶川迎来了自己重生以来的第一个生日。
几年以来,他的生活重心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几乎习惯了事事都把李行踪的需要放在第一位。想要为自己做点儿什么的想法让他觉得新奇又陌生。直到订蛋糕的时候他还在想:其实自己一点儿都不喜欢抹茶蛋糕,相比那种略带苦涩的味道,他更喜欢香甜的水果味:樱桃、香橙或者猕猴桃。无论哪一种都好,只要是纯净单一的水果味道。
他始终无法接受蛋糕上同时有好几种水果混合在一起。
最后还是选了他和邵凯都喜欢的香橙蛋糕。邵凯觉得只有两个人一起庆祝生日却定了十二寸的蛋糕有点儿浪,但叶川执意要订这个尺寸的也只能随他。毕竟生日这天寿星最有发言权。
邵凯原本考虑生日这天叶川可能要回叶家。后来才知道叶宁德带着叶时峥出差了,乔敏回娘家去喝亲戚家孩子的满月酒,要到九月份才能回n市。叶川早早定好了餐厅,所请的宾客就只有他一个人。邵凯一开始还想打电话叫几个同学一起过来热闹一下,后来又觉得叶川跟班里的同学都是不远不近的关系,贸然请他们过来的话,说不定大家都玩不好。索性就两个人过了,喝喝酒,聊聊天,听起来也不错。
两个人下班路上去取了蛋糕,然后直接打车去了一早订好的淮海路川菜馆。酒菜上齐,叶川望着满桌的红红绿绿,心里忽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和李行踪在一起的时候,李行踪也曾替他庆祝过几次生日。他示好的方式就是带着叶川去法国餐厅吃大餐。叶川并不喜欢牛排,半生不熟的牛肉吃了之后胃里总是不舒服。但是李行踪喜欢西餐,理所当然的以为身边所有的人都跟他一样喜欢,从来也没注意过叶川最喜欢的其实是四川菜。当然也有礼物,都是他打发助理出去买的。助理跟叶川不熟,只能揣摩着买一些不会出错的东西:领带、袖扣之类的男士用品。有时候李行踪很忙,顾不上过目,礼物便直接从店里打包送到叶川手上。都是很贵的东西,每次拿在手里,叶川都会觉得有点儿难过。因为那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如果可以选,他宁愿李行踪守在家里陪他吃一碗白水煮面。
叶川一口气干了两杯啤酒,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这是小爷我的生日啊,”他扔掉酒杯,直接捧着酒瓶子跟邵凯干杯,“小凯,这可是小爷我真正的生日,真正自己给自己过的生日啊。”
邵凯一开始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后来又觉得不像,反而像是高兴得有点儿过了头。这让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不过,过生日本来就该高高兴兴地过,大不了两个人都喝醉了,打电话让二叔过来抬人……
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叶川又干掉了一瓶酒。
“吃点儿菜,吃点儿菜。”邵凯忙不迭的给他夹菜,“咱说好了喝一晚上的,你这一下子就醉死过去了算什么?涮哥呐?”
叶川的体质对酒天生不敏感。这少少的两瓶啤酒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但是冰凉的酒液冲刷着肠胃,却让那些压抑在心底的伤痛的记忆统统苏醒了过来。叶川能感觉到胸腑之间涌动着酸热难耐的东西正顺着血脉渐渐上升,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化成眼泪决堤而出。
可是他不会哭,他知道,自己从小就不会哭。
父母去世的时候,他还不懂得伤心,只知道自己的世界从此崩塌,父母再也不能回家。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怕着,期望着,总觉得别人说的都不是真的,也许再一次眨眼,就会看到父母笑眯眯地出现在眼前。别人都说他还小,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可他知道不是这样,他只是太害怕,怕这一切都是真的,怕的整夜缩在被子里发抖也无法让自己哭出来。后来奶奶也走了,他猜想奶奶一定是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了。
他们在一起了,却丢下他一个。
这世上再没有他可以爱的人。
叶川第一次产生轻生的念头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有时也会想,如果叶宁德没有把他从葬礼上接走,他会不会真的……做点儿什么?
“你最爱吃的菜来了。”邵凯把水煮鱼推到他面前,“赶紧的,趁热吃两口。光喝酒胃里多难受。”
“这算什么难受。”叶川嗤笑,“我告诉你,小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绝对是真理。人要是不爱惜自己,一心想着别人,老天都看不下去……”
邵凯按住了他的酒瓶子,很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叶川抬起头看着他,眼神略有些涣散。这不是喝醉了的眼神,而是一种陷在什么情绪里无法自拔的伤恸。
邵凯能肯定他绝对是有事瞒着自己。
“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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