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手段,他就一普通演员。
元夕手放在下巴上,道,“你绕着院子,再走一圈我瞧瞧呗。”
此时,几人所在的院子是按照拍戏所需租的一个大杂院,师傅们正在按照剧本里的场景改建这院子,因此到处堆满了材料和设备。公司自家的大师傅,本地请的杂工,被关在房间里整理妆发的服化道,显得十分凌乱。
阿圭绕着院子的屋檐走,路过那些师傅的时候很自然地侧身让,正巧门口有几个人搬着一堆木头架子进来。那几人大概都是从本地找的零杂工,没干过这样的细活儿,动作很慢,还用本地的土话互相埋怨着说话。其中顶在最后面的是个高个小子,头耷拉着,身上带着蛮劲儿,口头刺渣渣地说话,大概是在让前头的人别乱使劲。阿圭暗觉这人应该是一群杂工的头儿,便等着让开,可突然又觉得不太对劲。
他猛然偏头去看,三两步迈过那些架子贴近最后那人,半晌怪叫道,“易庭北?”
那浅黄着一张脸,黑着两个眼睛,仿佛和高原上的太阳和土地。他咧嘴笑,腔调着道,“咋不叫哥呢?”
阿圭那一瞬间感觉到了绝望,他砸摸了半年的角色,只一照面被人打得稀里呼噜的碎掉了。不用元夕说,他知道,他输了。
他没说话,看着他,道,“师傅等你好久了。”
他道,“等啥呢?该来的时候不就来了?”
易庭北身上吃着劲儿,配合着前面的人,将沉重的木头架子放泥地上。谈后扬了扬胳膊喊,“外面还有一车咧,再来一趟。”
他没来过这地儿,不知怎么找来了;他也不认识这些临时请的杂工,可那态度跟几十年的至亲好友一般。这天大地下,仿佛就是他自个儿的家,伸胳膊展腿儿,自在得很。
活脱脱一个在工地上混了些年,却又带着几分执拗的工友。那双眼睛里的单纯、无知和固执,就跟着山坳里头养出来的一模一样。
阿圭转头去看元夕,却见她和马超站起来,脸上似乎也有点吃惊。
他想了想,走过去,道,“师傅”
元夕看着他,道,“还走圈儿不?”
阿圭摇头,道,“我比不上他。”
马超看他丧气的样子,道,“咋,丧了?”
元夕拍拍他肩膀,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把他当你仇人呗。”
阿圭知道,这是片子里整死男主一家角色,也是全片中人性最复杂的一个负面角色。他点点头,道,“这个行,我晓得怎么坏。”
马超哈哈一笑,“这不就对了嘛。”
阿圭脱了身上的衣服,钻厢房里,重新找化妆师给自己换造型。
元夕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院门口,待易庭北佝偻着的影子又出现,看着他因为重压而弯下的腰,胳膊上奋起的一条条肌肉,道,“怎么样?”
马超怪异道,“你狗屎运啊,捡了个好货。”
“怎么是捡?我为了调理他都干了啥,你肯定不知道。”
“所以说,导演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你说,他要多久能出戏?”
恐怕,这烙印是刻他骨子里,一辈子也去不了了。
易庭北倒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待他,他就觉得这自己半个月放飞自我过得挺好的,也深刻理解当年元夕为啥带着俩小屁孩能走出大半年去。这种天不管地不管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王小米给他发了个新定位,说剧组已经齐备,择日开机。
他便辞掉了零工,跟热心的几个兄弟告别,带着自己的几件烂衣裳回来了。门口正遇上在卸货,他见剧组自家的师傅和本地的零工语言不太通,干脆丢下包包,撩袖子加入其中了。
剧组以为他是新招的零工,零工以为他是剧组了,就这么迷糊干了半天活儿,把货给卸完了。
等到该歇口气的时候,元夕靠在院门口冲他笑,丢给他一瓶凉水,道,“野回来了?”
易庭北看着她不说话,开了瓶子盖,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来,我跟你讲讲角色分配的事情”元夕道。
他回头看她一眼,此刻太阳高照,门廊下的阴影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是个剪影。她依然穿着露胳膊的t恤,外套栓在腰上,显得十分纤细。他还记得自己两手掐在她腰上,用力冲撞的感觉。于是又将剩下的小半瓶水给喝了,将塑料瓶捏扁,丢垃圾桶里。
“不用了,我知道,我就是主角。”
第53章
《挖祖坟》,正式开拍。
焚香拜天地,揭红布分果子吃,新老出名和不出名的演员,全汇在一起。
李云曼和崔如玉犹如两尊大神,冷着脸站在香案边上看易庭北拜香。
原本以为搞黄的项目,排除万难,开了。
不兴奋,反而是郁闷。
崔如玉咬牙切齿道,“怎么弄?”
“前期的资金给了一半。”李曼云道,“等拍到一半的时候,把钱停了。”
“可以。”
两人商量好,皮笑肉不笑地接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香,敷衍地拜了几下,插到香炉的时候还失手掉在外面了。
易庭北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工服,很不起眼地拿了小丘递过来的香,默默拜了几下。插香炉的时候,顺手将崔如玉落在外面的捡起来,重新规规矩矩插好。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被旁边几家小媒体的镜头如实的拍摄了下来。元夕基于低调的原则,没有请大媒体,只意思意思给几家网媒发了邀请函,所以新闻出来最终也不过是短短的一条,《挖祖坟》开拍字样。
元夕坐在监视器前,对马超点点头,他解开镜头上的红布,打板的声音响起来,易庭北穿着一身蓝色的工装,带着红色的安全帽出现在屏幕上。他转头冲着太阳的方向看了看,笑出一脸的光来。逆光而来的是阿圭,他手里拎着一根从牌匾上拆下来的木头,在易庭北伸手做了一个劈砍的姿势。
王小米跟着坐在监视器前面,沉迷地看着易庭北,道,“我家公子就是帅”
元夕扫她一眼,没说话。
易庭北回归后,两人的关系陷入了比较怪异的状态。他那天在院子门口掐了掐她的脸后,扬长而去,满身笃定和嚣张,仿佛全在他掌握里了。她心里骂着臭小子,但不得不说,他真的入戏了,而且知晓如何保持自己的状态。明明他对她的渴望要喷薄而出了,但他回住的酒店后将行李分开,自己去定了个单间;明明小丘亲自赶过来做他的助理,将身边的杂务打理得很好,可他却要小丘不要离他太近,能自己做的事情他可以自己做。
他不和任何人说话,就跟钻了牛角尖的怪物一样,以这种沉默的态度抗衡整个世界。
偶尔王小米跟他看剧本和分场,他也就看着,没啥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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