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开始的时候我才七岁,这注定不是一个关于战争的故事。”
“那它是什么故事?”
“最古老的那种,也是最新的那种。”哈利普鲁登斯摩挲着信封,“一个爱情故事,里弗斯先生。如果要从头讲起的话,是从一条碎石路上开始的。”
这条碎石路仿佛没有尽头,对哈利普鲁登斯而言,这也是他生命的起点,此前的一切全都模糊不清,被一块无法打破的毛玻璃挡住了。他清楚记得的是康沃尔乡间棕褐色的旷野,砂岩建成的宅邸藏在春末的冻雾里,影影绰绰。碎石路两旁是尚未开花的玫瑰丛,某个不可见的地方传来流水声,也许是喷泉。穿着黑裙子的女仆紧紧握住哈利的手,像是怕他逃跑,石子在脚下喀嚓作响。女仆把男孩推进阴影幢幢的前厅里,叮嘱他原地等候,不准乱跑,随后消失在无数扇门的其中一扇里。
他等着。墙上挂着的画像仿佛都在垂眼打量他,哈利悄悄地退到墙角,躲开那些阴森的视线。妈妈的手帕还塞在他的口袋里,皱巴巴的,因为哈利在月台上大哭,攥着她的裙子,不愿意独自登上拥挤的火车,妈妈用手帕擦他的脸颊和鼻子,说别这样,哈利,只是几天,最多几个星期,康妮姑妈会照顾你的。然后又说,这是战争,亲爱的。泪水滑过脸颊,她用手背擦掉。
汽笛鸣响,一个手臂粗壮的列车员拦腰抱起哈利,按到一个空座位上。车厢里全是眼眶发红的逃难儿童,弥漫着一种充满感染力的恐惧。火车颤动了一下,驶离站台,似乎明白帷幕已经落下,孩子们停止哭泣,眼神空洞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火车在仅有一个月台的无名小站吐出这些茫然的伦敦幼童,每个人都疲力尽,拖着或者抱着自己的一点点行李。一个胖胖的乡村警察负责登记,湿漉漉的手心在纸上留下一大块汗渍。孩子们逐一被领走,两个小时之后,车站大厅里只剩下哈利和胖警察。后者走到男孩面前,弯腰查看贴在他背包上的纸条,那上面写着康妮姑妈的名字和地址,警察皱起眉,舔了舔食指和拇指,翻阅手里的记录。
“抱歉,亲爱的,村子里没有叫康妮帕克的,事实上唯一一家帕克五年前就搬走了。”
哈利没有说话。
“你还认识别的人吗?或者有什么电话是我可以打的?”
哈利摇摇头。
警察在裤子上擦了擦汗湿的手心,“在这里等着。”
他走开了,到车站办公室去打电话。哈利呆呆地盯着停在门上的一只飞蛾,它在门重新打开的时候飞走了。“跟我来,小东西。”胖警察拍了拍他的背,催促他走出门外,“你走运了。”
开起来哐当作响的警车把他放在碎石路上,交到女仆手上,开走了,吐着黑烟。
一扇门砰然打开,在门厅里激起阵阵回音。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向他招了招手,哈利犹豫了一下,向她走去。对方有一张家庭女教师般的苍白面孔,自称玛莎,问他叫什么名字,哈利把背包上的纸条给她看,玛莎把纸条折起来,放进围裙宽大的口袋里,“跟我来。”
他照做了,因为没有别的选择,自从他登上那辆火车开始,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就套在他的脖子上,拽着他跑来跑去。门后面是楼梯,往下通向散发着烤面包和火腿油腻气味的厨房,一扇气窗开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苍白的光线照出了漂浮的尘埃。炉火噼啪燃烧,热气像浪潮一样扑来。“坐这里。”玛莎指了指长桌旁边的木椅子,长桌上放着一台音机,旁边是装土豆的藤筐,“卢瓦索男爵同意让你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猜这是因为乔治打仗去了,倒不是说乔治是个多好的玩伴。男爵和亚历克斯现在都在布莱顿,也许过几天才会回来。男爵是个好心肠的人,你得对他有礼貌,心存感激,明白吗?”
哈利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但点了点头。
“你几岁了?”
“九岁。”
玛莎把纸条从口袋里翻出来,就着炉火的光线仔细阅读,“谁是康妮?”
“我爸的姐姐,她住在这里。”
“这是个小地方,亲爱的,我只认识一个康妮,那是我祖母,三十年前就死了。你想吃点东西吗,哈利?”
玛莎给他切了一小片面包和两片火腿,带着一种轻微担忧的神色看他吃完,就像人们不确定捡回来的小狗会不会活下去时那样,随后把哈利带到西翼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不错。”她自言自语道,把盖在床上的白布扯了下来,“这房间是你的了。”
她抱着白布出去了。哈利把背包放到地毯上,爬上靠窗的扶手椅,推开了窗户。外面有一株栗树,他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枝桠。雾气已经散去了,起伏的田野在下午的阳光里泛出温暖的金褐色。男孩趴在窗台上,看着远处觅食的羊群。
玛莎回来的时候,男孩已经蜷缩在扶手椅里睡着了,栗树的影子像毯子一样披在他身上。
tbc.
第2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哈利都处于无人看管的漂流状态。玛莎给他带来了一些色蜡笔和画纸,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厨房的壁炉从不熄灭,虽然哈利从未见有人给炉火添木头和炭块,很可能是小矮妖在做这件事,教历史的米克斯先生说小矮妖不是真的,哈利还没决定是否相信他;长桌上总是有食物,没人在意他吃不吃东西,什么时候吃。偶尔会碰上园丁或者女仆,他们都对哈利视而不见,好像每天都有陌生的九岁男孩在这里吃风干火腿似的。
哈利在宅邸里游荡,像某种特别安静的小型幽灵,一点点地扩大探索领域。书房在东侧,在哈利看来,它应该被称作图书馆。一切都散发着旧木头和皮革的气味,座钟滴答作响。胡桃木书架之间是高而窄的玻璃窗,把阳光削成许多道夹裹着灰尘的黯淡光条。地毯很厚,也很旧了,看不出花纹,是个柔软的沼泽,踩上去好像能一直往下沉。一头野猪在挂毯上逃亡,凝固在哀嚎的姿势里,长矛刺穿了它的胸腔,一只猎狗咬住它的后腿,另一只咬住它的脖子,褪色的羊毛织出飞溅的鲜血。男孩后退了两步,撞上一张高背椅,骑在黑马上的猎人向他和野猪举起末端带倒刺的长矛,聚积在天花板附近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
书桌是一片广阔的橡木旷野,垒起的书是高耸的塔楼,哈利翻了翻最上面的几本,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字,没有任何图画,引不起他的兴趣。未拆封的信件组成一片奶油色的海洋,一支钢笔淹没在其中,久未使用,墨水已经凝固了。一个笨重的、黄铜包边的相架放在墨水瓶旁边,照片上是一家五口,父亲站在左后方,手搭在儿子和女儿肩上,母亲坐着,抱着一个婴儿,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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