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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一点,她后来反省了很长时间——从前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竟然装着那么多的阴谋诡计,可是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至少眼下,给她带来了麻烦。
苏嬴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没忘记离开湮州之前,苏三少爷曾说过有事要问她。可她提心吊胆的等了这么多天,他却什么都没有问过。
大部分时间里,苏嬴都喜欢一个人坐在船头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日光下的侧影美轮美奂,却缺少表情,只有在百里垚和桂儿母子笑闹的时候才会转过头来看上一会儿。他的眼神很清澈,却是清澈的什么也看不到的。有的时候,桂儿会有那样的错觉——仿佛迎风坐在船头的人还只是个孩子,疏离是因为不懂怎样靠近,而不是冷淡无情。
她也想过叫他一起来玩,只是彼此尚未熟稔至此,又有他无故脱她衣服的心结,这些话也就没有说出口来。
而苏三少爷没有看着江面发呆的时候,多半就是在看她。他会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将她默默的望着,既不冰冷也不热切,这让桂儿觉得自己很像砧板上的鱼刀口下的鸡,诚惶诚恐。
昨日午后,她终于忍不住问:“三公子,你可是有话对我说?”
他被他说得一愣,眨了眨眼,反问了一句:“莫姑娘家住何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桂儿没想到他会问她的家事,想了想才半真半假的说道:“我家住在湮州城外的山村里,家中父母双亡,不过还有……夫君和元宝。”
想到韩烬,心中一阵柔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这还是她第一次承认他是自己的夫君,尽管是在外人面前,尽管他听不到,可是说出口的一刹那,却感觉意外的温暖和安心——世上还有一个他,会关心她,等候她,寻找她,得良人如此,就算忘记仇恨,又有什么关系?
她心里想着韩烬,便没有注意到苏嬴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和茫然。他看着她浅淡柔和的笑容,然后默默的低下头,低声重复道:“……夫君……吗?”
桂儿一怔:“三公子说什么?”
苏嬴却没有再回答她,当桂儿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望着浩淼的江波,再次陷入了旁人无法打扰的静默中。
自那之后,苏三公子便没有再和她说过话,连那种若有所思的眼神都不再有。桂儿顿时觉得轻松不少,全力以赴思考起上岸之后如何脱身这件大事来。
眼看夜色已沉,她伸了伸手臂,想要去百里垚那儿把依依惜别了一晚上的元宝带回房睡觉,刚往回走了几步,便听到有两个人从船尾方向走来,一边走一边还在小声议论。
其中一人道:“就这样留下三公子一人,真的不要紧么?”
另一个声音年长一些的答道:“你没听方才月侯的吩咐吗?三公子若要独酌,旁人绝不可打扰!”
“我自然听到了,只是……”
“照做就是,不必多嘴。”年长之人喝止道,片刻后却又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听来一些传闻,据说三公子曾经在西南苗疆有过……后来……死了……”
此人明明叫别人不要多嘴,自己却偏偏要说传闻。桂儿不禁有些好笑,可她的好奇心也被这寥寥的几句话勾了起来。她还记得百里垚曾经说过,苏嬴不会喝酒,也不喜欢喝酒,怎会有“三公子独酌”这种事情发生?
还有,他究竟在西南“有过”什么?难道不只是毁掉了枭首魔头青龙的刀?
可惜那两人已经走进了厨房,声音愈发模糊,就算桂儿想听壁角也听不到了。
她想了想了,绕过船舱,沿着舷板轻手轻脚的朝船尾走去。
此船光从外表看是一艘普通商船,船尾和紫旭国内其他商船一样故作风雅的搭了一座小亭,三面通透,只以竹帘遮挡,平时给给客人下棋品茗观景所用。桂儿估摸着苏嬴应该在此处,正想从不起眼的角落迂回过去,耳边却听到了两声极低的箫音。
断断续续,不成曲调,却别有一种悲凉之意。
她听的心中一颤,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站了半晌,间或有三四箫声从半垂的竹帘中传出,也不知怎的,竟听的心有戚戚焉。她一抿唇,终于果断的回转身,可是才跨出一步,便听到帘后一声低叱:“谁在那里?”
再想走,却已经走不掉了,她只觉得手上一紧,下一刻便被人用力的往回拽去,肩膀撞到了竹帘,发出了一连串凌乱声响。
抓着她的人手劲很大,却无甚分寸。桂儿不得以使上了小擒拿的功夫,手腕一翻就要去切对方脉门。谁知那人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身子一侧,竟连带着她一起摔了下去。她慌忙中转过身,背上却碰到了一处柔软的地方,原来竹帘之后并非地面,竟是一张软榻。
她抬起眼,眼前是苏嬴精致的脸,近在咫尺。
也许方才正是被软榻绊到,此刻他正一手撑在扶手上,一手撑在她耳畔,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身上,微微皱着眉,眼神疑惑的看着她,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纯真神气,眼梢眉角扫着淡淡的红晕,尽是平素见不到的妩媚。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这般撩人的模样大约是因为喝了酒。所谓美人,果然无论怎样折腾都是风情万种的。
桂儿的心跳不由自主的一滞,那种恍惚的感觉又如同梦魇一般闪现,让她一时忘了言语。
“陌陌……真的是你……”
他低声的唤着初见时那个陌生的名字,嗓音动人,眼神迷离,手抚上她的脸,指尖的滚热温度让她顿时收敛了忡怔,急忙伸手推他:“三公子……三公子你是不是喝多了?你认错人啦!”
“没有错!我怎会认错你……不许再骗我!”他打断她,虽然是反驳责怪,却奇异的带着撒娇一般的尾音,他的手一寸寸在她脸上游移,勾勒着她的五官,喃喃如自语:“三年了,我每天晚上都在等,可你总是不肯出现……陌陌,你还在恨我吗,你有没有原谅我?你去了那里?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桂儿只觉得背上的冷汗都渗了出来。怎么办,她打又打不过他,跟喝醉的人说道理也说不通,难道真的要大声叫喊把全船的人都引来围观不成?这个“陌陌”到底是他什么人?听起来好像和他有着十分纠结的过去,反正他现在也糊里糊涂的,不如……
她清了清嗓子,小声开口道:“苏……那个,苏嬴,我原谅你了,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阿弥陀佛,陌陌姑娘对不起,容我暂时冒充你一下只要一脱身我就走……
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经,却不想三公子非但没有因此放开她,反倒因为她的回应而抓的更紧,低喃道:“陌陌,你说……原谅我了?”
喂公子,请注意后面那句重点好不好!
他朝她俯□,肩上的长发滑落下来,落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她忍不住伸手去拂开,却被他顺势握住了按在身侧。他很小心的靠近,似乎想拥抱她,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做,便一直用那种迷茫又无辜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期望着什么。桂儿受不住这样的注视,只得把头转开。心跳得厉害,美人当前坐怀不乱真的是很难,她忍不住猜测那位陌陌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面对这样的男子还能义无反顾的离开也真是个很强大的姑娘……
微微沙哑却极有诱惑的声音,声声句句,摧残着她脆弱如风中小花的心房。
“……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要教会我的东西,现在还算数吗?”
她胡乱敷衍着:“算数算数……”
“你说总有一天我会明白什么叫做非卿莫属……我还是不明白,可是陌陌……我很想念你。”
这一句,她却敷衍不下去了,不知为何,只觉得心中微痛,一时茫然。
苏嬴把额头轻轻的抵在她的肩上,声音低哑:“我总是不能梦见你……今天是你的祭日,每年的今天我都在想,是不是喝醉了就可以见到你……陌陌,我想忘记你,我想忘记!你……放过我好不好?”
“三年前的今天,你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你恨我是不是……”
他呢喃着低过头,嘴唇拂过她的脸颊,却在骤然间闭上眼睛,重重的倒在她身上。
桂儿慢慢收回切在他后颈上的手掌,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以为那个让三公子念念不忘的“陌陌”只是离开了他,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已经死了。
三年前的今天,香消玉殒。
怪不得百里垚会提醒下人不要来打扰他,怪不得他从不喝酒却偏偏在今天惟求一醉……每个人都有不能与人分享的秘密,而闻名天下的三公子,他的秘密是一场再也不能挽回的死亡!
想忘,却忘不掉,如跗骨之蛆,如吸血之蛊。他每一天都在等着她的灵魂归来,谁能分得清,究竟是想见面多一些,还是想忘记多一些?
倒不如她这样,爱也不记得了,恨也不记得了,全都忘记,了无牵挂,重新开始,也好。
世上最折磨人的事,不是爱而不得,不是思而不见,也许只是——
夜来忽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
第五章 雾重重(一)
桂儿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的,睁开眼睛,竹帘外已透入一线微白的天光。
竹帘?她房中怎么会有竹帘?
还未回过神来,眼前白光一闪,一整幅帘子已被人挥开,日光虽未大盛,突然照进来却也十分晃眼,她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前已赫然站了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翠绿衫子,眉目依稀熟悉的美貌女子,在她身后跟着一脸惊讶的百里垚和白洛青晖二人。
绿衣女子与她目光相接,满目惊讶怒气一瞬间冷却,目光如含冰霜,一旁的百里垚却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白洛青晖则一个往右看一个往左看,全然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
桂儿一时想不起绿衣女子是谁,她首先想到的是,白洛青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船已经到了鹿鸣城?想到鹿鸣城,她“呀”的一声坐起身来,右手却被什么东西牵住了,低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她坐起的地方正是昨晚跌倒的那张软榻,而此刻正半倚在她身边的,竟然是苏嬴!
不光如此,她……她还紧紧握着他的手!!
她明明记得昨晚把他敲晕之后,三公子死死抓着她的手怎样也扳不开……她不敢惊动其他人,又叫不醒他,后来实在折腾累了,才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怎么会变成这样?
桂儿直直的瞪着他,而他似乎早就醒了,正用平素那种清湛冷淡的目光与她对视。她一瞬间想到,在那群人出现之前,他是不是也这样看着她?……此念一闪,她顿时连耳朵尖都红了,慌忙抽出手来,连滚带爬的下了榻。
苏嬴却自始至终无甚反应,他很从容的起身理了理微敞的衣襟,淡淡问道:“路上如何?”
正遥望远方的白洛立刻回过头来,答道:“共遇三批刺客,尽数剿灭,尚算平安,只是……”
“蓝中瑞的事情我已知晓。”苏嬴点了点头打断她,“进了城再详细说给我听。”
他一边说一边朝外走去,经过绿衣女子身边时,略略停步</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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