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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一带的村民,多种麦子和玉米。待到杨雁回身体大好之时,已快到了麦子成熟的时节。
杨雁回发现每日适量走动,能更加自如的控制身体,于是便常在院子中溜达。
因杨家靠近村郊,闵氏便叫她出了院子,在附近转转,多看看郊野的景色,心情好了,兴许对病情有好处。
于是,杨雁回每日吃过早饭后,便会出门溜达。
青梅村靠近运河,气候温润,村子周围是大片的良田,村内处处可见菜畦,房舍边一片片的青菜,小路旁一蓬一蓬五颜六色的野花,环境可谓清幽美丽。
她在这样的村郊散步,再看着家门外一望无垠的麦田,随着微风阵阵起伏,好似万顷金波荡漾,便只觉得心旷神怡。
回去后便是吃药,休息,读些有趣的闲书,去后头院子里逗逗大肥猪,欺负欺负鸡鸭,拔几棵青菜,如此反复,很是悠闲自在。
这一切,都和秦莞生前的所见所闻天差地别。
看来老天在某些方面还是公平的。深闺中的小姐虽然锦衣玉食,但却要守着种种规矩,半分不能逾越,一辈子活得心累。平凡人家的女孩儿,虽说为了生计要辛苦一些,但却更自由自在。
想着这些,杨雁回越发珍惜眼前的一切。她如今既不用为了生计发愁,还可以在乡间自由自在地玩耍。她的家人也都非常疼爱她,如今的她,可以随意向家人撒娇、使小性,简直像是杨家的公主一般。
麦子黄了后,没几日就到了夏忙,这一带人俗称“麦收”。麦收最忙的几天,杨鸿和杨鹤都不念书,天天跟着闵氏和杨崎去田里或者果园里帮忙。
好容易麦子收了、打了、秸秆堆了、晒好了,这才消停了。可是消停没两日,杨雁回又发现一桩奇事。
过了夏忙,便到了交田赋的时间。说起赋税,杨雁回便想起那首有名的《杜陵叟》:杜陵叟,杜陵居,岁种薄田一顷余。三月无雨旱风起,麦苗不秀多黄死。九月降霜秋早寒,禾穗未熟皆青乾。长吏明知不申破,急敛暴征求考课。典桑卖地纳官租,明年衣食将何如……
这首诗当初看得杨雁回眼泪汪汪,觉得劳苦大众着实不易。
除此之外,她还看过一些记载前朝轶事遗文的书,知晓一些百姓交纳田赋的苦楚。
比如什么“粮胥税吏加米色钱”,是说税吏借口百姓上交的粮食成色不合格,要另外再加收粮食,其实多收的那些,便落入了贪官污吏的口袋。
还有更可恶的什么“踢斛淋尖”,是说粮胥税吏将粮食在大斛里堆成尖状,然后用脚踢,粮米便会溢出来。这样粮户交来的一石粮食,量出来往往只有六斗多。这么一来,粮户便要损失近一倍,而那些溢出来的粮食,便落入粮胥税吏之手。
杨雁回本以为,村民们这下定然要叫苦连天了,不想却意外看到另一幅景象。
在里正通知大家交田赋后,大家伙儿便在规定的时间里,用骡子、牛抑或驴子,套上平板车,装上该交的粮食,和里正一起往县城里去了。
由于人多,乡间的路上竟是车马络绎不绝。
交赋税的村民们不但没有叫苦连天,反而各个热情高涨,一路上都在和同路的人高声说笑。
什么“六大爷,这么大年纪了不在家抱孙子享清福,还帮着做这些啊?”“这也叫个活儿?我还能干不动?”
什么“婶儿,怎么只有你和大壮啊?俺叔呢?”“你叔染了风热,大夫让吃药休息,大壮还小,我怕他吃亏,不放心他一个人来。”
什么“三伯,多少日子不见了,您老最近好吧?”
还有什么“三槐啊,听说你家打下的粮食不少,同样三十亩地,你家比别人家能多收出一成粮食。你给我点麦种呗?放心,我不白要,我拿东西跟你换。”
反正人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要说起来,交田赋还是杨家最显眼。单单麦子就装了五车,半熟的桃子又装了两车,另咸鱼两车。
起初杨雁回十分不理解,鱼么,自然是新鲜的好吃,为什么要做成咸鱼再上缴?
她便巴巴地跑去问杨崎,杨崎差点没把刚入口的茶水喷出来:“雁回,你病了一场,连这个都不晓得了?”
“额……”
杨崎:“那鲜鱼能拿去交赋税么?刚入库没两天就臭了。自然得做成咸鱼再上缴。”
“……哦”
就这么,杨崎和闵氏分别盯着粮食和鲜果上缴,杨鸿杨鹤则负责咸鱼,一家人吃过早饭不久,就和伙计一起装车,然后和大伙一道往县城里去了!
刚出了家门口就有人打趣呢,“看看人家杨叔,这叫个威风。咱全年收的粮食也没这么多!”听声音,说话的人年纪不大。
接着,就听杨鹤扬声接过话头:“跟谁哭穷呢,谁不知道你家有两顷地呢!”杨鹤一边说着,声音便渐渐远了。
想来这便是顺民罢,只要吃饱穿暖有余粮,便踏实本分的种地过日子。杨雁回手里拿着一卷书,坐在摇椅上,听着外头传来的种种声音,唇角微微翘起,她越发喜欢如今所在的环境了。
秋吟这时候从屋里出来叫她:“姑娘,好端端的怎地坐在葡萄架下喂蚊子?药好了,快进屋来喝吧。”
杨雁回闻言,笑容立刻消失,变作一脸的凄惨相:“我已经很好了,不用再喝了。”
秋吟走到她身旁,坚持叫她喝药:“这是最后一碗汤药了,好姑娘,你快来吧。”
杨雁回乞求地看着秋吟,小声道:“反正爹娘和哥哥今日都不在,没人看得见,你就倒了呗!”
秋吟却道:“这不成,太太嘱咐的可仔细了,一定叫你吃药。”
这时,灶间传来于妈妈的声音:“姑娘,可不许淘气呀!”
杨雁回皱皱眉,后悔自己说话声音太大了,万一被于妈妈暗地里向母亲告黑状,那就麻烦了。在吃药这事上,可没人纵着她。
秋吟朝她扮个鬼脸,压低声音道:“姑娘,你就认了吧,有于妈妈这尊大佛在,你逃不掉的。”
于妈妈也从灶间出来了,她两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着,假意吓唬她道:“姑娘,好好喝药中午就有扒猪脸吃,不然于妈妈可不给你做!”
杨雁回忙朝她一笑:“妈妈放心,我一定喝光。”开什么玩笑,她不喝药也有扒猪脸吃好不?
夏忙前后,杨家就下大力给伙计们改善伙食,前后已经快吃了半片子猪肉了。于妈妈、何妈妈每日专管伙食,做好了,便推着板车往田间地头去送饭。那会儿于妈妈还说呢,今儿个送田赋回来,大家就有扒猪脸吃了!
于妈妈这才笑道:“这才对吗,于妈妈这就进去做扒猪脸!”
杨雁回暗中撇撇嘴,她早闻见猪扒脸的香味了,当她三岁小娃娃呀,这么蒙她?话说回来,这东西她不喜欢吃好不,倒是以前的杨雁回很喜欢吃!
最终,杨雁回在秋吟的“监视”下,喝下了满满一碗苦汤药。
中午时分,杨崎一行人回来了。粮食鲜果咸鱼都已经缴纳了,换回来三张印着“天宁三年”字样,盖着完税印章的票根。
虽说今上励精图治,吏治尚算清明,但也不是真就那么干净的。如杨家这般的产业,只缴纳田赋是甭想过关的。所以,闵氏准备下的六贯钱也没了———全都作为“茶水钱”,送给税吏了。
田里的玉米种子已点得差不多了,如今田赋也交了,农户们可算能歇口气了。杨崎在院子中摆了两张大桌子,招待这几日拼命奔忙的伙计们。
主家伙食着实不错,大家伙各个吃得兴高采烈。院子里时不时可闻众人的高声笑语。
杨雁回则在屋里,拿着那几张票根左看右看,很是稀罕。她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个呢!
闵氏进屋,瞧见女儿的举动,不由笑道:“雁回,怎么瞧个票根也这么乐?”
杨雁回将票根放下,对闵氏道:“娘,我今儿可是把最后一碗汤药也喝了,以后不用再喝了吧?”
闵氏瞧着女儿白里透红的娇嫩肌肤,笑道:“可算是好了!”
杨雁回得意道:“女儿福大命大,那点小伤算什么?”
闵氏很是欣慰:“在家里歇了这么久,早闷了吧?”唉,她可怜的女儿,已经无聊到将票根拿来把玩的地步了。
既然杨家的规矩并不严苛,当然要趁机多捞点福利。是以,杨雁回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真的很闷!
闵氏道:“那我过两日跟赵先生说一声,让你接着去她那念书罢!”
杨雁回兴奋地睁大了眼睛,差点就问出一句——我还可以上学堂?幸亏及时反应过来,笑着应了一声:“哎!”
本朝各府、州、县、乡村皆立社学,使乡村子弟得到学习的机会。教授内容包括本朝律令及冠、婚、丧、祭等礼节,以及经史历算之类。
社学中多是八岁到十五岁的孩子,且明文规定“凡近乡子弟,年十二以上,二十以下,有志学文者,皆可入学肄业,入学者得免差役”。
不过很多家境不差又有志读书的子弟,不大上社学。比如杨鸿杨鹤,都是六岁开蒙,送去镇上廖先生的书屋读书。原因很简单,那位先生教授的内容多是围绕科考来的。
待念得差不多了,他兄弟二人便不再去了。
“差不多”的意思是,兄弟两个觉得从先生那里学不到更多东西了。于是,他二人便回来自己读书了。去书院念也是一条路,可最近的书院也在百里之外,需要住在山上,兄弟两个不想去。
倒是不怕吃苦,是觉得父亲身体不好,家中妹妹还小,只丢母亲在家操持里里外外,实在不放心。
杨崎一直托人打探,想请个先生回来教儿子,怎奈一直请不到合适的。本来一连请过两个,杨鸿都觉得对方水平不过尔尔,杨崎却再没找到更好的了。
毕竟杨家人脉不够广,虽说积攒下一些家业,那也是这些年的事,名声很大的先生,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请得动的。
两个儿子只好自己读书,准备明年下场考童子试。若是考中,便去县学读书,看看那里是否好些。
儿子的学业不能糊弄,女儿的就好打发多了。
适逢东边有个北柳村,村里有个姓赵的守寡妇人,幼时跟着做秀才的父亲念书,倒也有些学识。丈夫去世后,那妇人便守着独子过日子。为了生计,就在家中办了个闺学,做起了女先生,专收女学生。左近家底殷实的人家便送女儿去那里念书,杨雁回便是其中之一。
虽说用大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女先生教授的课程,无非就是《女戒》《内训》,妇德妇容之类,但杨雁回还是高兴不已。
只要不用日日憋在院子里,那就比什么都强。她上辈子在深宅内院憋屈了一生,既然有幸重生,可是打死都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了。
杨雁回和闵氏在堂屋吃过午饭后,又说了一会子闲话,便回自己屋里午睡。梦中,她进了学堂,认识了许多姐妹,大家每日在一起,又热闹又开心。她再不是以前那样,总是孤零零一个人,连个能说话的知心姐妹都没有。
待一场白日梦做完,杨雁回才悠悠醒来。外头已经不那么热了。
此时,杨鸿和杨鹤早已经开始读书了,只是杨鹤非说屋里闷热,便扯着杨鸿一起,在屋檐下面坐着念书。
杨鸿本不想理杨鹤,奈何杨鹤一直纠缠,他图个清静,便和杨鹤搬着长条案几,一道出来了。这下确实清静了,杨鹤不再咕唧了,老老实实念书写文章。
过了半个多时辰后,杨鹤觉得眼睛有些累,遂放下了。
他瞅瞅四下,觉得无趣,决定自己找点乐子。
很快,他便抓来一只绿豆蝇,用镇尺压住绿豆蝇的翅膀,不叫它飞了去。接着,将手里一张细白的宣纸,撕下来一条,捻得细细长长的,再将那张细细的白条塞到绿豆蝇的屁股里,做完这些后,他便放了绿豆蝇。
醒来后的杨雁回刚出了房门,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一条细细的白线在门前飘啊飘,定睛一看,是个小飞虫拖着根长长的白线飞了过去。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这从没见过的物什吓得“哎呀”了一声。
杨鹤发现妹妹被吓到了,当即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待杨雁回看清那不过是个绿豆蝇后,当即大怒:“二哥,你忒顽劣了,我告诉咱爹去,就说你不好好念书。”
杨鹤朝她翻个白眼:“除了告状,你就不会别的。”
闵氏听到外头的声音,放下手里的针线,从正屋里出来:“怎么了?鹤儿,你又欺负妹妹。”
杨鹤简直恨不能举手发誓:“我从来不欺负她!”有母亲做后台,家里谁敢欺负雁回啊,她不耍脾气欺负人就不错了。
杨鸿不满地看了一眼弟弟,也不管母亲在前,便教训道:“好好的白纸,不知珍惜,反拿来玩耍,爹和娘辛苦赚钱养家,可不是为了让你败的。”
他不过比弟弟年长一岁半,教训起人来却有板有眼。杨鹤真想掏掏耳朵,以示自己听大哥的唠叨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是他不敢,因为杨鸿会教训得更起劲儿。
杨雁回闻言,忙积极的落井下石,对闵氏道:“二哥不光撕纸玩,他还抓绿豆蝇,多恶心啊!”说她喜欢告状吗?那就光明正大告状给他看喽!
杨鹤对妹妹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极其不满:“看看看,说了你只会告状。”
闵氏叹了口气,看着小儿子:“你若读书累了,就自己去歇息,不要吵着哥哥,吓着妹妹。”
杨鹤虽然顽皮,但总算还是个乖儿子,从不出言顶撞父母,老老实实低头:“哦。”
闵氏却依然瞧着他摇头叹气:“还说明年下场考个功名回来,哪里有这么贪玩的秀才?眼瞅着再过几年就该娶亲了!”
杨鹤唇角抽了几下,没敢出声。闵氏眼看无事,便回屋去了。
杨雁回好笑地朝杨鹤扮了个鬼脸,学着闵氏的腔调,低声道:“眼瞅着再过几年就该娶亲了!”
她说完,也不理又窘又怒的杨鹤,转身进了屋,寻闵氏去了。嘿嘿,有爹娘撑腰的感觉真好,有个亲哥哥给她欺负一把的感觉也很不错。杨家的生活她适应得极快,而且非常享受这样的日子,简直可以说是乐在其中呀。
进了闵氏和杨崎的卧房后,却不见杨崎。往常这个时间,杨崎都在屋里歇息呢。杨雁回问道:“娘,爹去哪了,怎么不见他呢?”
“去你庄大爷家了。眼看后天就是庙会,庄大爷寻思着要请个戏班子来村里唱戏,便请了村里几个有头脸的人商议,每家添些钱粮,也够让大家听几日戏了。”
杨雁回歪着头,纳罕地问:“唱戏?”
闵氏依旧是低着头做针线:“是啊。只是今年时间赶得太急,你爹说十有八、九就是请上庄乡的贵喜班来唱梆子戏了。别的戏班子,一时半会怕是请不到了。”
杨雁回只听过堂会,没听过村里唱大戏,一时好奇:“娘,那戏好听么?”
闵氏一怔,抬头诧异的看着女儿:“你不是最爱听梆子戏吗?”
糟了,露陷了。杨雁回正在想着怎么将话圆过去,闵氏便又忧心忡忡道:“我和你爹早发现了,你这孩子自从遭了这一场大罪,人就变得有些糊涂,好些事情都想不起来。”
杨雁回忙道:“娘,想不起来的,你告诉我不就好了?只要我身体好好的,也没变傻,不就成了?”
闵氏想想也对,遂也放下了心。
杨雁回眼睛亮亮的,又道:“娘说我最喜欢听梆子戏,那我以前也出去听过戏?”
闵氏苦笑,没好气的点了她额头一下:“你这鬼丫头,忘了爹娘也忘不了玩儿。行了行了,趁还没说婆家,让你疯个够。按照往常的惯例,明儿个上午搭台,傍晚就开唱了。你明儿个晚上,和秋吟一道去听戏罢。”
杨雁回高兴地拉着闵氏的手,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谢谢娘!”
杨鹤在外面听到这话,人虽然没进来,声音却传来了:“我也去。”
杨雁回不由暗暗翻个白眼,多大的人了,听个戏也这么兴奋。
“行行行”闵氏一连声答应着,“都去都去,你大哥也一起去。”读书虽说是大事,可偶尔听听戏,消遣一下,也是应该的,是以,她让杨鸿也一起去。
杨雁回又笑呵呵道:“娘,我去后院看看咱家的菜去。”
“去吧,去吧。”
杨鹤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雁回,摘几根新鲜的黄瓜,再拔点小白菜。这些日子天天吃肉,腻死了!”
杨雁回这次没再翻白眼,只是回头朝外面应声道:“知道啦!”
闵氏瞧着女儿的背影,微微发怔。这明明就是她的雁回,一模一样,分毫未变,但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的雁回是纯粹的贪玩,只要是好玩的事,她都十分积极主动,现在的雁回虽然也贪玩,但更多的是对某些事情的天真好奇。而且这说话走路也不大一样了。
开始她只以为女儿身子不大好,走路慢了,稳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动辄在院里跑来跑去,说笑也十分高声,笑起来尤其灿烂,咧个大嘴,一口整齐的白牙全露出来了。
等女儿身体大好了,这走路不紧不慢的习惯似乎也改不了啦,笑起来也变温婉了,说话声音也没那么高了。
闵氏细细想了一回,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变成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女儿本来就生得好看,又多了大家闺秀的做派,不愁将来找不到好人家。闵氏正想着,忽然听到于妈妈的声音:“莺姑娘来啦?”
闵氏听到杨莺来了,起身出了屋,朝前院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竹青色对襟小袄,黛色棉布石榴裙,扎着红头绳,面色微黄,泪迹未干的小女孩儿正往这里走来,可不就是杨莺么。
闵氏笑着招呼道:“小莺来啦?快进来。”
杨鸿看到少女,也含笑打了招呼。杨鹤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于妈妈的声音很高,是一直传到后院里去的。
自从大伯一家来闹过一场后,杨雁回就再没见过杨莺,也不知道那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如今怎样了。且杨莺这时候来,不知道大伯家是不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这么想着,她便放下手里的菜篮子,往前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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