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皇帝的好意,只得赶紧谢恩,又说要将昨日穿过的斗篷,家中浆洗过后再送还给皇帝,皇帝就说不用了,是旧衣,如果他能不介意,就赏赐给他,不是什么特别金贵的料子,但是他以前穿着,也觉得挺暖和。
他如此盛情,这种话说得衡哥儿在做出感动之余,心里都有点起鸡皮疙瘩,心想小皇帝到底是为什么要故意对自己这么好呢。
小皇帝去了上位也开始看书,大约是下面有臣子,到时候宋太傅抽背,反而是他背不出来,那也就太丢人了,故而学习很勤奋,看他打呵欠,还不知道昨晚是不是开夜车到很晚呢。
衡哥儿自己在位置上坐下来了,就又感受到了徐轩对他的冷眼,不过他没太在意,继续看书。
宋太傅准时来了,又是先检查字,然后开始抽背书,好在每个人都背得很顺溜,他也就很满意,然后又了每个人就昨日论题写的时文,大约是拿回去改作业的意思,衡哥儿倒没想到宋太傅是很注重每个人作业的隐私的,而且抽人回答问题的时候,无论好坏,他都不会多说什么,这样也就不会下任何人的面子,一般人,可做不到他这样,想来一个人被称为大儒,的确是有原因的,不仅是因为学识,还因为人品。
讲课之中休息的时候,小皇帝很贴心地让小太监来给宋太傅上热茶,于是每个人都得以喝热茶,衡哥儿早饭没吃什么,此时就很饿,但是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忍着。
休息了一阵之后,又继续上课,一直到了午时才停下来。
宋太傅走后,其实皇帝每天都会招待几个伴读陪他吃午膳,但这一日,外面来了一个大太监,他一来,连皇帝都打起了神。
大太监说,“奴婢万忠给皇上请安。”
小皇帝笑着亲自去虚扶了他起身,说,“万公公不用多礼。是母后让你来有什么吩咐么?”
大太监在小皇帝面前虽然注意着礼节,但是于细微处,也并不是很尊敬,应该是平常已经习惯于在小皇帝面前托大了,所以在有外臣的时候,他也做不到尽善尽美的奴才本分,说道,“太后娘娘请皇上您过去一起用午膳,知道定国侯世子,平国公世子,季大人家公子都在这里,便请你们都过去。”
衡哥儿心里愣了愣,面上倒是受宠若惊的样子,在谢恩之后,又看了看赵致礼和徐轩,赵致礼是勾了一下唇,徐轩则是一脸微笑,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25、第九章凤羽宫
衡哥儿觉得很饿,本来以为很快就可以吃午饭了,没想到现在太后有请,就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能吃得上饭了。
不过这种时候当然不能出什么岔子,只好忍着饿。
在太后身边的大太监万忠说了请他们去太后宫里后,大家整顿了一下衣裳就要准备走了,这时候赵致礼却说他要先去净房。
他是赵太后的亲侄子,在太后面前很讨她喜欢,万忠对他也很有些讨好,便也不急着催促大家了,说等赵致礼去了净房再走。
偏殿的净房在西南角的煞位上,是单独的一个小院子。
衡哥儿课上用水压饿,水喝得多,此时也想去净房,一想,便和小皇帝万忠告了个罪,也要去净房。
净房院子里种着好几株早梅,颜色金黄,香味扑鼻。
净房是一间间的小单间,马桶除了不能抽水外,倒是比现代的抽水马桶还要方便舒适一些。
墙上挂着梅兰竹菊的四君子挂画,案台上粉花瓶里插着梅花,手纸是柔软洁白的,还有一个台子上有一面镜子,有洗手的铜盆,和倒水的铜水壶。
抱琴十分机灵,伺候衡哥儿进了小间,拉上门自己就在门外垂手候着。
也许是季大人对抱琴有过交代,他虽然不知道衡哥儿身体上的具体的缺陷,但是也知道衡哥儿有些时候不大方便,所以就谨遵季大人的吩咐,此时好好守着门。
赵致礼从隔壁先出来直接从另一面下了台阶在院子里梅花树下等衡哥儿。
衡哥儿开门让抱琴进去伺候洗了手,才走出来,因为没有看到院子里的赵致礼,就对抱琴说道,“太后娘娘的宫里定然规矩大,你一会儿不用跟着我去太后娘娘的宫里了,在这里用午膳吧,等着我回来就好。下午穿的骑射装,没问题吧。”
抱琴说,“大少爷,骑射装在包袱里,昨日出了斗篷的事情,今日没人再会故意弄出事情来。”
衡哥儿点了点头,抱琴又说,“大少爷,您早膳时候几乎没用什么东西,现下饿了的话,奴才偷偷去拿点点心来您吃,您吃了再去太后娘娘宫里。”
衡哥儿笑了一下,道,“你呀,这时候拿点心来我吃,被人知道了,恐怕还是个罪名呢。”
抱琴一想的确如此,“那是奴才考虑不周。”
两人走下檐廊,就看到了在梅花树后面盯着梅花看的赵致礼,衡哥儿一想也许他刚才听到了自己和抱琴说话,不由就有些懊恼自己不注意场合和抱琴说话太随意,抱琴则是赶紧对赵致礼行了一礼。
赵致礼看了衡哥儿一眼,然后对不远处的赵义招了一下手,赵义赶紧到他面前来,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来,他自己接过去了,打开油纸包,里面居然是点心,而且十分可口的样子。
赵致礼自己拿着吃了一块,就递到衡哥儿面前,衡哥儿有点惊讶,迟疑了一瞬,还是觉得太饿了,便从里面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发现是牛肉馅儿的,味道实在不错,便又拿了两块,其中一块递给抱琴,一块自己又慢慢吃了。
油纸包里也堪堪只有几块而已,赵致礼也把最后一块吃了,挑眉说衡哥儿,“你倒是什么事都想着你的这个奴才。”
说着,冷眼瞥了抱琴一眼,抱琴只得垂首做恭敬状,嘴里吃着点心都不敢咀嚼了。
衡哥儿说道,“是赵世子带的点心太好吃,我就让他也尝一块,下次知道要带什么点心来。”
赵致礼勾了一下唇角,也不知道是不是个笑,然后拿出一块手绢来擦了擦手,衡哥儿也擦了手,他才和他一起出了院子。
万忠在外面等得已经有点不耐烦,看到两人回到偏殿,就哎呀了一声,正要表达不满,就到赵致礼一个漫不经心的冷眼,只好闭了嘴。
几人上了宫里的轿子,因为衡哥儿将抱琴留在了勤政殿东偏殿,赵致礼便也把赵义留下了,衡哥儿不知道赵致礼是不是故意的,不过,心里倒是的确对这个倨傲的目下无尘的少年有了些另外的看法。
先皇驾崩,赵皇后成了赵太后之后,理应要搬到皇宫西北角的景福宫里去颐养天年,不过她还是喜欢她之前一直住的皇后宫凤羽宫,所以她便没有搬,一直住在凤羽宫里。
凤羽宫在蓬莱池的东边,并不是很靠北,所以从勤政殿过去倒不是很远,据衡哥儿估摸着,轿子只走了两盏茶时间的样子。
在凤羽宫里下轿来,皇帝下了轿子,就先进了殿里去,衡哥儿和赵致礼徐轩他们倒在后面一步。
于是等衡哥儿他们进了殿里去,几人行完礼,皇帝已经腻在了太后身边,一口一个“母后”,叫得好不亲热。
太后看了几个孩子几眼,就让他们坐下了,衡哥儿也就在最下手位坐下,在徐轩之后。
皇帝则是站在太后身边,拉着她的手在说昨日傍晚在太后这里吃的一道点心好吃,说还想吃,不知道今日有没有。
太后就笑道,“皇上想吃,哪里能没有,一会儿哀家让再上一些来。”
衡哥儿垂着头没敢抬头,太后的声音倒是挺柔和的,却也带着一股骨子里的盛气凌人,小皇帝和她说话几乎全在撒娇,完全没有在书房里时的沉稳样子。
太后和皇帝说完了话,才看向赵致礼,道,“致礼,姑母不让你来,你自己倒不知道时常来请安,这是有十几日没有看到你了吧。”
赵致礼笑着起身,对太后亲昵地道,“侄儿也是想日日来给娘娘请安的,奈何学业太重,每日里都在和孔圣人斗。”
太后倒是被他逗笑了,说,“哀家知道你重武不重文,赵家也是以武功见长,那些圣人之言,学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
说着,还看向小皇帝,“到时候也不是要去考科举,难道皇上还不给你这个表哥一官半职。”
小皇帝赶紧笑道,“母后,表哥是在您跟前谦逊呢,即使是宋太傅,对他也是多有赞誉的,哪里是重武不重文,是文武双修,以表哥的才能,到时候一定是朝中重臣。儿臣现下还小,懂得少,等以后,要做事了,身边可不能少了表哥这样的人。”
太后被他逗得高兴,然后又和赵致礼说了几句亲近话,这才问候起徐轩来,想来徐轩不是第一次来拜见太后,太后和他也挺熟的,先是说他长高了一点,又问候起他的祖父和父亲来。
徐轩谢了恩之后才说,“祖父前阵子染了风寒,病了,身子大不如前,最近去了汤泉山上休养,还未回来,父亲一切安好。”
于是太后就又关心了平国公几句,然后又说,“徐太妃前几日来哀家这里说话,就说好久没见你,你在皇上跟前做伴读很忙,但也日日会进宫来,若是得空,也要去看看她。”
徐轩应了之后,也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去看姑姑徐太妃的话,显得很冷淡。
太后和徐轩说了话,这才转到衡哥儿跟前来,问道,“你是叫季衡?”
衡哥儿赶紧从椅子上下来行礼,“是的,太后。”
太后就笑了一下,“你到哀家跟前来。”
衡哥儿愣了愣,才垂着头赶紧走到了太后跟前去,太后低头看他,“你把头抬起来呢。”
衡哥儿只好把头抬起来了,太后看到他,怔了一怔,就笑了,居然伸手抬了抬他的下巴,道,“难怪皇帝在哀家跟前说你长得好看,这的确是好看,若是个女孩儿,这容貌,在后宫里也是难得的。”
衡哥儿被这样说,心里自然是不会高兴的,但是脸上却还要做出懵懂来,恭恭敬敬说道,“季衡是男儿,男儿要建功立业,容貌倒派不上什么用场。”
说着,又不好意思地看了太后一眼,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对太后的赞赏的不安,然后赶紧垂下眼睫。
之前衡哥儿没机会看太后,此时看了太后,只见太后也是和赵致礼一样的一双眼尾上挑的眼睛,脸型和赵致礼有些像,不过要胖一些,根据赵致礼现在的样貌来判断,想来她年轻时也是好看过的,但是现在却画着厚厚的妆,白粉和胭脂遮掩了本来的面目,让人看不出所以然来了。
衡哥儿本意就是要表现得怯懦而木讷,太后又和他说了几句话,衡哥儿都是中规中矩地答了,太后只是觉得他好看,但是性格无趣,她之后也就不和他说话了。
很快就传了膳,他们便也转到旁边的厅里用膳。
桌上得有四五十来道菜色,都是致的。
据衡哥儿所知,太后的专门的膳房,里面的厨子就有近两百人,以菜肴细着称,从太后的膳房出去的老厨子,即使只是去指点一下别的权贵家的厨子,在京城里也是十分抢手的。
许氏也很注重吃,和达官贵人家的家眷结交的时候,经常会谈论起这个话题,是以她知道,然后衡哥儿才知道这些。
因为是在太后跟前,其实也不能随意吃,只是低眉顺眼地慢慢吃了一点,看到太后放了筷子,他们也就要跟着放了筷子了。
饭后时辰也就不早了,太后消消食要午睡,几个少年也就要离开了。
皇帝念念不舍地和太后告别,说下午的骑射课完了,再来和太后说话,太后也很慈爱地交代他要注意身体,骑射课出了汗,要赶紧换衣裳这些。
两人母慈子孝了不短时间,皇帝这才带着几个人走了。
几个人走后,太后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去,坐在梳妆台前,她身边的贴身宫女结香为她整理发髻,取掉上面的致华贵的头面,太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同结香说道,“小皇帝已经要长大了啊。”
结香低眉顺眼地轻声说,“皇上他爱重着娘娘您呢。”
赵太后叹道,“他毕竟不是哀家的亲生儿子。”
结香说,“皇上刚出生就被抱去给当时刘贵妃养,刘贵妃又是个病秧子,您当时和刘贵妃是交好的,刘贵妃带着他来拜见您时,他对您比刘贵妃还亲呢,那时候他才多大,当时亲,那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您。再说,皇上他哪里能不爱重娘娘您呢。当时他当上皇上,还不是娘娘您在身边手把手教他。现在朝堂上李阁老势大,他什么都要仰仗着娘娘您……”
结香声音轻柔,听着倒像是催眠曲,太后怔怔看着镜子,说,“他要在宫里好好的,还不都得看哀家的。朝堂上也是,他不指望着哀家,他能做什么。再说,他还小呢,十一岁,能做什么,也是哀家想得多了。这几日做梦,梦到好几次,他的生娘直勾勾盯着我。”
结香听到这个,就赶紧说,“皇上从出生就没在当年易贵人跟前养过,皇上对易贵人又有多少感情呢。”
太后道,“你呀,这话说起来是安我的心罢了,当年他才当上皇上,朝中有大臣上书要给他的生母加谥号,他不就答应了。”
结香因她这么说,倒是一笑,轻声道,“奴婢记得当时是平国公带头要加谥号,后来也是内阁不顾您的意思,就让加了。皇上那时多小,一句话都没说呢。他那时候,这些事懂得都少。娘娘,您想这些有的没的,反而又发头疼的毛病。您这几日梦到易贵人,要不,又去请高僧进宫来念念经。”
太后垂着眼想了一阵,才笑了一笑,说,“他现在什么都得靠着我,我又想这些做什么,请高僧的事,好好去办吧。”
结香已经帮太后将头上的头面都拾好了,又把头发改成一个松松的堕马髻,伺候太后睡午觉的时候,太后又轻声和她说,“今日看那个季衡,年纪小小的,的确是长得好看。”
结香笑着说,“那才□岁吧,等再长大一些,男孩儿毕竟不是女孩儿,也就没有女孩儿的好看了。”
太后也是一笑,道,“刑部左侍郎,寄道恭,这个人,哀家对他倒是有些印象,记得是个极严肃死板的人。也难怪,儿子性子也被教养成那样。不过到底是长得好看,现在哀家看到好看的年轻人,也愿意多看看了,好像自己也能年轻一点。”
结香道,“娘娘,您还年轻呢。”
太后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才三十多岁,的确算不得老,但是这一生,也就只能这样了。
26、第十章第一场雪
衡哥儿在太后宫里没吃饱,不过下午的课也要开始了,回了勤政殿偏殿去,在一间用于休息的房间里,由抱琴伺候着换上了骑射装。
这是许氏之前就为他准备好的,但是一直没穿过,现在冬日穿,就稍稍有点显小,宝蓝色的骑装,外面披上一件墨绿色的斗篷,因为他皮肤白,看着就像个仙童,秀美得不像真人。
去演武场的路上,小皇帝没有和他们一起,赵致礼便故意走在他的旁边,一边仔细打量他,一边说,“你胳膊还酸着吗?”
当然是还酸着的,但是衡哥儿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赵致礼笑了一声,“林师傅还是会让你跑步用小弓,你今日定然比昨天难熬。”
衡哥儿一本正经地冷淡说,“习惯了就好了。”
赵致礼脸上的笑隐去了,嘀咕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无趣。”
衡哥儿脸上神色一点也没有变化,道,“我本来也不是为了逗趣而进宫来的。”
赵致礼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懒散道,“你最大的用处,就是为了逗趣。”
说着,还故意要伸手捏他的脸,衡哥儿赶紧往旁边让开了,徐轩走在衡哥儿的侧后面,衡哥儿一时没注意,这一让差点撞到他身上去,于是被徐轩推了一把,徐轩是平国公嫡孙,平国公徐家也是靠军功一直维持着至今的显赫,家中子孙自然不会是绣花枕头,徐轩的力气不小,而且没想到衡哥儿那么弱不禁风,一把将衡哥儿推得撞到了曲廊上的柱子上,把衡哥儿撞得头都晕了一下。
徐轩和赵致礼都愣了愣,赵致礼看向徐轩道,“以大欺小,倚强凌弱。”
徐轩则红了脸,看向已经自己站稳的衡哥儿,有些气势汹汹地问,“你怎么样。”
他从今日早上来宫里,就一直神色不善,在太后宫里都是板着脸的,这时候脸色就更不好,衡哥儿揉了揉被撞到的额头,“没什么事。”
徐轩于是朝赵致礼冷哼了一声,说,“不要再在我的面前调戏人。”
说完,又瞪向衡哥儿,“佞幸之流。”
然后大踏步快速走了。
衡哥儿被他这句话气得面色铁青,心想姓徐的,我还从来没真正和谁生气,而你又是个小孩子,但真要被你惹生气了。
赵致礼则是似笑非笑看了衡哥儿一眼,跟上徐轩,说他,“皇上没在跟前,你就欺负季衡,等皇上在的时候,你也这么对他试一试。”
徐轩则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再说,我这是欺负他吗。”
衡哥儿在心里觉得很厌烦,但是还是只得跟上去了,而且庆幸抱琴没有跟来,不然抱琴看到了,即使不替他这个主子出头,说不定回家了经不起许氏或者季大人的追问,就将这些事情说给他们听了。
佞幸,佞幸,衡哥儿在心里念了两遍这个词,心想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做成的,徐轩小小年纪,别的不想,倒是在琢磨这个词了。
小皇帝的心思那么深,对于鸠杀了他生母的太后都能那么亲热,现在,小皇帝对他一个小孩子故意表现出喜爱之意,那就真是太有深意了。
下午的骑射课,衡哥儿果真是跑了步又让去练箭,不过因为他手上的伤在练箭的时候太痛,林仪也并不是太苛刻的人,便叫了他身边的一个小教头教衡哥儿练最简单的拳脚,好在衡哥儿只是不喜欢剧烈运动,不是没有运动细胞,所以学起拳脚来还算像模像样。
时间一日日地过了,衡哥儿进宫做伴读也进入了正轨,因为接近年下,季大人也忙得很,家里许氏也忙得很。
入冬的第一场雪是在十一月上旬才下,入夜下雪时,衡哥儿还没有睡,在自己暖和的书房里开夜车学习功课,因为宋太傅讲课总是引经据典讲很多旁门知识,于是衡哥儿每天不仅要跟着宋太傅的课程进展学习,还要自己看史书,每日比现代的初三备考生也差不多了,许氏很心疼他,但是也没有办法。
这晚他就是在明亮的灯下对照着另外几本史书看资治通鉴,许七郎不愿意回自己的房里去,因为白天衡哥儿都在宫里,故而傍晚回来,许七郎就要和他腻在一起。
许七郎因为衡哥儿看书,他自己也不好去玩了,便坐在衡哥儿对面看起书来。
外面下雪的声音开始还很小,等大起来了,许七郎才听到声音,于是放下书,小心翼翼怕打搅了衡哥儿,人从炕上下去,撩开门口厚重的帘子,外面有伺候的丫鬟,小丫鬟荔枝对他说,“表少爷,下雪了。”
声音没敢太大,怕把衡哥儿吵到了。
许七郎虽然去年已经感受过北方的雪了,但他是南方长大的,还是很新奇,高兴地道,“我听这声音就像下雪。”
荔枝也是南方带来的小丫鬟,两人跑出大堂门口去,站在檐廊下,看洁白的大雪在府里的灯光里静静地往下落着,没有风,落得那么安静,只有在掉在瓦上和树枝上的时候才有一点声息。
这景致太美了,他甚至忘了寒冷。
这无边美景,他都希望身边有另一个人也感受到。
很快,他反应过来,又跑进了屋里去,衡哥儿还在认真看书,他一把将衡哥儿从他身后抱起来,衡哥儿一惊,“七郎,你又犯什么混,干什么。”
许七郎笑道,“外面下雪了,没有风,静静下雪好漂亮。”
衡哥儿愣了一下,许七郎风风火火地将他放到地上,看他穿上鞋子,自己就把他拉出了房子。
衡哥儿站在檐下,看着铺天盖地的安静的落雪,也被这大自然的美丽景致震撼到了。
府里已经歇下了,即使有人起来赏雪,也没什么声息,许氏本来睡下了,但是她会习惯再醒来叫两个孩子吃宵夜和睡觉,所以她一会儿也起来了,才得知下雪了,两个孩子还在院子里看雪。
因为雪大,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已经铺了一层雪白,腊梅树上的腊梅花才刚刚打着花苞,但是已经有冷冽幽香若隐似无地进入鼻腔里来。
衡哥儿跑进院子里去掰了两枝腊梅下来,许氏披着衣服在门口看到,就哎呀了一声,朝外面道,“这么冷,你们这是不要命了。”
许七郎过去将衡哥儿拉进屋,衡哥儿头上肩膀上都沾上了不少雪花了。
衡哥儿和许七郎都少不得被许氏骂了几句,衡哥儿将腊梅用花瓶插好,其中一支给许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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