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打采地走出小区,又翻了一下微信,十分钟前给岑墨发的消息,他还没回。
她往上翻了翻。
上一条是她发的,再上一条还是她。
她再给他打电话时,他的手机已处在关机状态。
她站在马路边,看着路边小贩的三轮车上插满了鲜艳的花,每看见一对情侣路过,就会问一声,“给女朋友买花吧?”
柳溪默默摸了下自己的包,想到放在里头的七夕礼物,她还是决定去找他。
岑墨进实验室后就没住在学校了,他的实验室与主校区隔了一条街,而这里正好距离教职工的小区近,导师给他介绍了一套便宜的公寓。
柳溪站在公寓楼下见着进进出出的人没有她熟悉的,她拿出手机正想给岑墨打电话,就见不远处一对身影慢悠悠走近。
借着朦胧的光,柳溪认出了那身型修长,气质如月色一样清冷的男人。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印花短袖,与她身上这件是情侣衫。
刹那间,她的肚子好像没那么疼了。
这是昨晚她和他要求的,要穿情侣装一起过七夕,他当时没回她消息,柳溪以为他没答应这么幼稚傻气的要求,没想到真穿了。
所以他其实原计划就是想和她过七夕的吧,接师姐是个突发意外吧。
岑墨还没解释今晚爽约的事,柳溪却已经在心里先为他找了开罪的理由。
但这并没有让柳溪完全释然,因为看见他此时正与身边女生有说有笑,虽然“笑”是那女生单方面的,但“说”是双向的。
岑墨除了谈论专业,其他情况是不怎么搭理人的,大多情况给个眼神点个头就算回应了,所以外面才传闻他多高冷多不近人情,柳溪也没见过他与哪位女生能够这样流畅地交流,连她都做不到。
见他手里推着一个拉杆箱,不难猜到这女生大概就是他今晚接的师姐,他们俩关系果然很好吧!
如果说去机场接人是个意外,那现在他们又为什么在一起?
柳溪只要想到今晚是七夕,他不和自己在一起,却与别的女生在一起,两人“相谈甚欢”,而且……
而且岑墨这是要把她带回到他家里吧?
一股难以言语的怒火正在柳溪胸腔蔓延开来,她的眼角微微泛红,但她没有怒气冲冲地上前问罪,而是深呼吸了几口,将自己的防风衣拉链一拉到底,露出了与岑墨同款的白色印花短袖。
她双手迅速拍着脸部放松肌肉,从影影绰绰的树下走出。
走到明亮处,她的嘴上已经酝酿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岑墨哥哥 ̄”
第2章
月光如水,泄了一地的清辉,好像在那颀长的身影上镀了一层冷光。
岑墨望了过来,目光平静,对她的出现毫无意外,也不知道是因为早有所料,还是根本无所谓。
柳溪双手背在身后,乖巧地与岑墨认错,“室友把男友带回家,我没地方去了,只能来找你了。”
这胳膊一摆一扭,防风衣敞得更大了。
她余光飞快瞥了眼岑墨身边女生的表情。
果不其然见她露出了警惕。
蓦地感觉到旁边一道强烈的目光,柳溪立马敛,垂着脑袋,轻轻扯了扯自己的防风衣,再抬头时,见那道目光的主人还盯着自己在看。
眼神很亮,也很冷。
被察觉到动机的柳溪抿了抿唇,默默把拉链拉了回去,并站到了岑墨身边,冒死也要再扎情敌一下,“没风,不冷,你不用担心啦。”
岑墨身边的女生在看到二人同款衣服时,亦是惊讶不已,再看见二人隔着空气的对话,更是震惊万分,“师弟,这位是……?”
柳溪以为岑墨懒得解释,没想到他语出惊人,“妹妹,这是裴佳学姐。”
柳溪错愕地抬头,用眼神质问岑墨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只有几个字,信息量却大到柳溪转不过弯来。
一方面是因为他对她身份的介绍,另一方面是因为从不主动介绍别人的他,头一次和她解释了一位女生,可见这女生在他心里是有分量的。
可惜岑墨无视她质问的目光,还反过来示意她也别多说。
柳溪气得脸都黑了,但她不敢违逆他,只能瘪着嘴做无声的反抗。
对方微怔之后,不疑有他,表情从最初的警惕,到现在的放松,连笑容都和蔼了许多,“你竟然还有个妹妹在a大。”
裴佳问了柳溪几个问题。
柳溪虽然气愤委屈,但还是虚与委蛇地和她聊了几句。
不过裴佳的兴趣很快又回到岑墨身上,与他旁若无人似的边聊边朝宿舍里走,柳溪一声不吭地跟在他们身后。
柳溪虽然只比岑墨小三岁,她下学期大四,他却已经准备博士毕业了,她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插不上话。
她呆呆望着岑墨回应对方的模样,虽然他的话依然不多,但眼里泛着熠熠光华。
岑墨的眼睛生得十分漂亮,与他身上清冷孤高的气质全然不同,淡琥珀色的眸子透亮纯净,就像是一潭清泉,而他的睫毛又很长,眨眼的时候,眼睛就好像在闪光。
每每与他对视,都会有怦然心跳的感觉。
然而此时,这样的目光却不属于她,向来目中无人的他眼里也有了别人的影子。
柳溪以前就在想着,岑墨这样热衷于科研的人,如果真要看上什么女生的话,一定与他有着共同话题的人吧?
所以她才努力学习,考上了与他一样的大学,一样的学院。
对普通人来说考上国内第一学府就非常不易,而对柳溪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拼命。
因为她小时候出过车祸,做过心脏破裂修补术,后来又断断续续做了间歇性治疗,断断续续地上着学。
家人早对柳溪学业不抱什么期望,但柳溪从小就听着岑墨的传说长大,仰慕他,喜欢他,以他为自己的目标努力追赶着。
大家都心疼她,劝她量力而行,但她考上a大时,几乎成了所有人的骄傲,就连她的高中老师们都拿她的事迹来勉励学弟学妹们。
可柳溪心里清楚的很,自己这一切的努力不是为了出息,而是为了追随一个人。
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站到让他看得见的位置。
所以当她看到别的女生轻易站在她拼了命想要站的位置时,就好像小时候,努力攒了一年零花钱,终于足够买心心念念的小熊时,却发现它已经被别人买走了一样。
尤其发现这个人长得不比自己差,还比自己有学问时,她怎么可能没有危机感?
宿舍楼的电梯到了四楼,裴佳的声音与身影才终于消失。
柳溪干巴巴地问道:“她怎么也住在这,是教职工子女吗?”
明明不想再提她,却又忍不住想了解更多细节,非得要找到一点不如自己的,她才会安心。
岑墨点头,没说话。
大概是觉得人家什么亲人在a大做什么与她无关,所以懒得解释。
柳溪自暴自弃地想,这样也好,省得她知道越多越难受。
在她以为关于裴佳的话题就此终结,岑墨又开口了,“她本科与你一个专业。”
柳溪又郁闷了。
他怎么连对方本科专业都清楚?
她闷闷地皱下了鼻子,“你是不是喜欢她?”
岑墨眉头一皱,“胡说什么。”
他难得解释一句,“你不是想考我专业的研究生?可以向她取经。”
柳溪一怔,脸色缓和了点,“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我是你女朋友?”
岑墨又道:“导师会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他?
担心课题?
思绪卡壳了一声,柳溪忽然懂了。
岑墨的实验室是国家重点实验室,课题压力非常大,而岑墨又是这么优秀,导师肯定希望他一门心思花在科研上,不想他谈恋爱分心。
再说他现在又是准备博士毕业论文的关键学期。
柳溪明白他的顾虑,却不能认可,也无法理解他这种做法。
如果真的是怕导师担心,那当初就别答应她好了嘛,她又没求着他答应,明明是正常男女朋友,非得搞成地-下情算什么事啊?尤其想到自己是他女朋友,却眼睁睁看着别的女生勾搭上来,还不能说什么……太憋屈了!
柳溪很不开心,没有接岑墨的话。
岑墨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也闭嘴了。
柳溪的心情更差了,明明知道她生气了,也没想过要哄她两句,他总以为让她一人冷静,她就会消气,可他哪里知道她原本没这么强大,这都是被他逼出来的。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到了宿舍。
岑墨从鞋柜里给她翻出一双新拖鞋,什么也不说,直接就进屋了。
这人就这德行,别人以为和他熟了,他就会多说几句话,其实并不是!与他熟了之后,他会连客套话都省了!
有时候,她真的怀疑对方是不知道她在生气,不然怎么会这样无情!
因为对方这样的无视,柳溪每次除了把自己气死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到底是因为她太喜欢他了,她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关系。
过了一会,他从卧室里拿了她的脸盆、毛巾、杯子、牙刷、浴巾……往客厅桌上一放,“先去洗澡。”
柳溪把拖鞋往脚上一套,不大不小,她走过玄关,便将包重重地一丢,拿起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
沐浴出来后,发现卫生间里没垃圾桶,这脏了的卫生巾没处丢。
她不得不单方面宣布停止冷战,从卫生间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率先开了口,“岑墨哥?”
岑墨很快就过来了,鼻梁上架着敲代码才会戴的防蓝光眼镜。
他神色自然,就好像他们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或许在他眼里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柳溪如鲠在喉,“能不能拿个垃圾袋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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