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信箱》分节阅读_11

  叫我。”
  封毅站在门边,笑笑“我先去洗个澡。”
  许延等了会儿,无聊起来,拿了墙上的吉它下来,一下一下慢慢拨弄,琴声叮咚,无规律地轻响,竟也一样动人,见封毅洗完回来,问“哥,你昨天后来弹那首,是什么曲子呀”
  “不是你给我带的谱儿吗”封毅说“canciontris。”
  “不是这个,还有一个。”许延说,随即轻轻哼了两句。
  “哦,”封毅拿过吉它,随手按了两个和弦“是这不”
  “嗯,”许延说“有词儿吗”
  “有。”
  “我想听。”
  “那词儿不好听,”封毅说“悲戚戚的。”
  “我想听。”
  “你坐进去,”封毅靠床头坐下,带着点羞涩“不知道会不会忘词儿。”说罢垂头想了想,慢慢地拨动了琴弦,一个过门之后,低沉的男音和着低沉的吉它,在琴弦震颤中低低地回响起来
  如果我是双曲线
  你就是那渐近线
  如果我是反比例函数
  你就是那坐标轴
  虽然我们有缘
  能够生在同一个平面
  然而我们又无缘
  恩慢慢长路无交点
  “不想听了,”许延没听几句就觉得憋闷“又是坐标又是函数,跟上课一样儿。”
  “说了不好听,”封毅笑了,跪在床上伸臂挂好吉它“晚了,咱们睡吧”
  “嗯。”许延靠墙躺下,封毅也熄了灯过来躺到外侧。
  两人都大了,单人床平躺不够睡。许延翻身向着墙,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就问“哥,你长大想干什么呀”
  “长大啊,”封毅说“想当医生,你呢”
  “我”许延咯咯笑了“我没想过呢,什么赚钱多就干什么。”
  “哈,”封毅也笑了“你咋那么财迷呀”
  “财迷有啥不好”许延说“要是我现在就有好多好多钱,该多好”他心想,如果那样就可以帮封毅的忙了,而不会这样无能为力。
  “呵,”封毅轻声说“好好念书吧,瞎想什么呢。”
  两人一时无语,许延躺了会儿觉得手臂发麻,转回身去。封毅也侧身向着他,怕是白天太累,竟已睡着了,眉眼在漆黑夜色里模糊不清,只有浅淡的轮廓,低缓均匀的气息轻拂到他脸上。许延想起岩洞中那次温暖的午睡,轻轻拉过封毅的手臂,悄悄枕上去。
  封毅被他一闹,醒了过来,伸手抱住他,轻拍着说“睡了,延延。”
  “嗯。”许延窝进他怀里,手搭着他的腰,闭眼嗅着他腋下的清爽味儿,慢慢睡了过去。
  二五信箱 正文 悠长的铁轨
  章节字数3776 更新时间090712 18:08
  夜色尚未褪尽,两人一犬就出了二五,折上旁边一条黄泥岔路,路旁长满蓬勃的野草,一侧是山脚茂盛的灌木。电筒的光晕惊动了早起的草虫,待脚步过去,虫儿们发现安然无恙,便又放肆地吟唱起来。野外风很大,树木发出呜呜的声响,白沙河水朝朝夕夕、不舍昼夜地流淌,四野冷酷而又淡远,丰盛而又空寂。
  越过一个馒头状的低矮山包,晨光已穿越远处的山麓,暧昧不明地笼向山坳里的村庄,炊烟未曾升起,村子慵懒静谧地沉睡在昨夜的酣梦里。封毅推开道木栅栏,冲院内敞开的房门喊了声“叔”
  许延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房门里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黧黑脸膛,额上刻着两道早生的深沟,腰杆和头发像肩上背的那杆猎枪,笔直而。闪电热络地跑上前,围着汉子身后两只高大的猎犬打招呼。
  汉子鼻音很重,哼哈了一声算是打招呼,眼光扫过许延,抬抬眉毛“这是”
  封毅忙说“是我弟,来送我。”
  “嗯。”那汉子便没说什么,背个手向外走。
  三人出了村口,路边或蹲或站地聚了个男人,都背着枪牵了狗,肩搭简便的帆布口袋。封毅张哥李哥地打过招呼,几个人便向他俩来时路过的山包走。
  封毅跟许延落在后面,许延问“咋又走回去”
  封毅说“进山的路在四十七国道边上,待会儿经过二五,你就回家吧。”
  许延不接话,眼睛盯着吃饱了草卧在路边反刍的牛,不断嚼磨的牛嘴挂着白沫,偶尔哞哞叫两声,声音低沉而厚重。天已经大亮了,村子里散发出淡淡的牲口粪便和霉味儿,突兀却清新。
  十几分钟后来到二五门口,封毅停下来说“延延,进去吧,天还早,回去再睡会儿。”
  许延嘴角一勾,不搭理他,径自跟在那几个汉子后面继续走。
  “延延,”封毅追上来,拉住他“回去啊”
  “不回,我再走一段,我晨练”许延甩开他的手。
  封毅无奈,由着他又跟了几分钟,见许延还没有掉头的意思,着急起来,拉住他说“延延,听话,快回去,再走就远了。”
  “没多远啊”许延说“才走了一小段。”说着又想甩开他的手。
  前面无聊赶路的几个壮汉,都回过头来看着两人笑。一个爱开玩笑的,知道封毅之前等许延误了几趟山,打趣道“封毅,那是你弟还是媳妇儿呀,舍不得就回家去吧。”
  封毅刷地红了脸,不好意思当着几人面拉扯,拽着许延退到路边树下“延延,乖啊,这路上,军车拐弯都不带刹车的,你待会儿一人回去,我不放心。”
  许延也被那人调侃得难堪,红着眼睛抿嘴不说话。封毅看他那样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摇着他的手哄道“延延听话,回家等我,我给你摘面包果回来好不,你不是说想吃吗”
  “还要绿姬。”许延讨价还价,知道不好再跟下去,委屈地说“你到底去几天啊”
  “好,我给你摘。”封毅说“就七八天,我早点儿回来。”他转头看那几人走远,手一收搂过许延,突然低头在他嘴上亲了下,红着脸说“我走了。”
  许延还没反应过来,封毅已经跑出了十几米外,转过身来向他挥手“贴路边走,快回家。”直到那矫健的身影掠过弯路看不见,许延的脸才热辣辣地烧起来,手捂着嘴巴只觉脸上的火苗越烧越旺,一直蹿到脖子里去。
  在家掰着指头过了几天,许刚仍说暂时不会有人去g市。许延放下了心,脸上云开雾散,跟着夏紫菱胡混起来。小丫头做完了作业,变成卸掉笼头的野马,两人在二五周围折花枝,抓蝈蝈,摸田螺,天天到晚不着家,只差上房揭瓦片儿了。黄丽萍也不管他俩,由得俩孩子疯闹。
  这天夏紫菱突然出了个主意“哥,下午你帮我扎个毽子踢吧”
  “我哪儿会扎那个,那不是你们小丫头弄的”许延说“咱去机修厂偷滚轴,做架小车吧”机修厂空地棚子下,堆了不少滚轴,二五的野孩子都爱去那儿偷来做滑轮车,上面钉上木板,人坐上去沿着斜坡往下溜,别提多得劲儿。封毅这段儿陪他到处跑,两人都没空弄那个,许延就想趁现在自己钉一架。
  “咱们明天再钉车子呗,”夏紫菱鼓着眼睛说“毽子不用你扎,你帮我拔几根鸡毛就成。”
  “鸡毛”许延诧异道“你自己不能拔”
  “那是别人家的公鸡,”夏紫菱贼笑“我妈不让我拔。”
  “那就能让我拔了”许延瞥她一眼“我不去。”
  “哎呀,哥”夏紫菱百折不挠地跟着他转,磨了半小时,许延实在没辙,只好跟她一块儿去偷鸡毛。
  到了马路边,夏紫菱指着一只昂首阔步的大公鸡说“就那只。”两人于是扑上前围追堵截,马路上立刻尘土飞扬。那只鸡也不含糊,几次快逮住了,都忽地猛蹿过脚缝逃走,后来还闪进一户院子。
  许延不甘心,两步追上去,终于在灶台下把鸡按住,正开心,夏紫菱就一把拽住他,向外急急跑“快走,封叔叔跟他相好在这院儿,那寡妇可凶,叫她发现可就惨了。”
  许延跟着夏紫菱跑远了才回头,心情复杂地打量那个小院子。封毅走了将近一周,都没见封叔叔回过家,那小毅哥平时,一定很孤单吧
  夏紫菱可没闲心想这些,欣喜若狂地按着公鸡直叫“快拔毛快拔毛它又叨我一口”
  许延心不在焉地去揪公鸡尾巴上的长毛,那鸡吃疼,立刻拼命扑腾,两人吃了一嘴泥灰。许延气不过,咬牙使劲一拽,立刻毛飞鸡跳,公鸡垂死一挣,终于撅着可怜的光,尖声痛叫着疯狂逃命去了。
  夏紫菱看着一地鲜艳鸡毛,乐坏了,忙不迭去捡,许延也蹲下帮她,耳旁却忽闻一阵刹车声,随之是尹心玥的声音“延延”许延回头,车门开处,下来的正是尹心玥,正皱眉头打量灰头土脸的许延“你在这儿都玩儿些什么啊弄成这样”
  许延一惊,站起来说“妈,您怎么来了”
  尹心玥说“报社同事到白河镇追个乱砍伐专题,我申请一起过来,顺道儿接你回去。”
  “我不回”许延一听就急了“我要等小毅哥”
  夏紫菱也立刻抹开了眼泪,拉住许延哭“哥,你别走。”
  “什么小毅哥”尹心玥不耐烦地说“都找你好半天了,快上车,别让人等,你爸那儿我打过招呼了。”
  “我不”许延撒腿就跑,眼看封毅就快回来,自己竟然又要走了,脑子里顿时空荡荡的,根本不管夏紫菱和尹心玥在身后又追又喊。
  一跑进院子,黄丽萍就迎上来“延延,你妈来接你了。”
  “我不回家”许延跑进屋,转了一圈又出来拿个板凳放在围墙边,脚一蹬就跨上去。
  “延延。”黄丽萍拉住他“你妈单位有事,延延别让大人操心,下回再来姨家玩儿。”
  许延知道自己犯犟没用,从来就没用,孩子只能顺应大人的规矩意志,心窝却疼得喘不上气,哽声说“我,我给小毅哥留封信。”说罢跳下墙头。
  封毅知道许延爱来自己屋里晃,走时锁了院门,房门只虚掩着。许延走进那间简朴整洁的屋子。寂静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封毅的味道,那种清淡、甘冽、温暖,那股多少年来一直缠绕心头,念念不忘的,熟悉的味道。
  那张一同坐过的书桌,那个他翻乱过无数回,又被封毅收拾整齐的书柜,柜门边那只自己送他的小飞机,还有,还有封毅临走前那晚,他俩一起睡过的单人床许延走过去,慢慢趴到床上,咬紧牙抱住那只军用枕头,就像封毅那晚轻轻抱着他
  许延怔怔发了会儿呆,就听见黄丽萍在隔壁喊他过去,之间还夹着尹心玥的声音“那个小毅是谁呀特别贪玩儿是不,带得延延家都不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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