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信箱》分节阅读_20

  ,旁边已经摞了厚厚一沓。
  许延推开他房门,靠过去看,竟然是一叠黄纸,每张上面都印着色彩各异的猪、牛、羊等牲口,桌子上也摆开几个磁碟子,碟子上都盛着坨棉花,全都胀鼓鼓地吃饱了各色颜料,每个碟沿儿上搁着个塑料软印。
  许延拿起来看看,问“哥,你印的这是啥年画儿”
  “年画儿”封毅微感愕然“不是,这是冥钱。”
  许延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黄丽萍曾经说过,李阿姨正是年前走的,他抬眼瞅瞅封毅,没再说话。
  封毅印完了手下的,又裁出一叠黄纸,拿个印板给他,笑着说“帮忙印啊,傻呆着干啥”
  “哦。”许延便接过来,在碟子里蘸上颜色,两手稳稳地往黄纸上压印,手一揭开,一只胖墩墩圆滚滚的鲜红肥猪立刻跃然纸面,许延揭掉放在一边,接着又印下一张。
  呆着面孔的一叠叠黄纸,陆续被两人印出了跳跃缤纷的活泼图样,桌面上很快摞起了五沓一掌高的彩图。门缝里忽地钻进来一阵冷风,吹得许延脊背发寒,也招惹了被封印在纸面上的牛羊,那些家伙们立刻莫名其妙地癫狂起来,一连蹿起十几张,在两人头顶抽筋似地乱舞。
  许延回身关好门,接住落下来的牲口,叠好放回桌面,轻声开口“哥,哪天去看阿姨”
  封毅说“明天套完野兔回来,我就去去。”
  “我跟你去好不”许延问“我也想去看看李阿姨”
  “快过年了,你去干啥”封毅说“粘那晦气”
  “我不怕,”许延看着他“哥,我想去。”
  “那就去吧,”封毅笑“反正人死如灯灭,都是碳水化合物,晦气不过说说罢了。”
  许延也弯起嘴角,浅笑着说“哥,咱们一早就去吧早上空气好,回家再去套野兔子。”
  “嗯。”封毅低下头,笑着说“好。”
  二五信箱 正文 漫天的飞雪
  章节字数3773 更新时间090724 22:27
  晚上许延问黄丽萍要了个闹钟,上了清早五点的闹,第二天才刚蒙蒙亮,就被闹醒了。许延穿衣起床,快手快脚洗漱完,翻过对院敲门。封毅屋里果然也亮起了灯,应该才刚起来,还在穿毛衣,见到许延一脸诧异“延延你没睡吗咋那么早”边说边把挂在半臂的毛衣往头上套,无意中带起了下面的秋衣,亮出一截润泽健康的深蜜色。
  那健美的腹肌和坚韧的腰线,瞬间撞入眼帘,仿佛要向人炫耀它的紧实有力,还有那一道热辣辣的,自裤腰蔓延到脐下的黝黑浓密的体毛许延一时愣了神,直到封毅套好毛衣,疑惑地看向他,才蓦地烧红了脸,被鬼扯了似地闪开眼睛。
  “没吃早饭吧”封毅披上大衣问。
  “吃了。”许延死盯着窗帘。
  “吃了”封毅走过来。
  “呃,没有。”许延恼得想自己掌嘴,这钟点,连黄丽萍都没起床呢,他吃个屁呀
  “嗯,”封毅说“看样子上火了,早上喝点稀粥吧。”说完突然低下头,在他快要冒烟的脸上亲了下,一阵轻笑开门出去。
  许延脸上腾地烧起来一大片,胡乱拣本书往快要合拢的门上砸“你才上火了”
  “对呀,”封毅在院子里大笑“我也陪你喝稀粥。”
  许延磨牙,再不接他的话。两人随便吃过早饭,带上鱼香柏腊和昨天印的纸钱,向屋后山道上走,还是上次烧烤的那条路,却完全变了样。地上的土坷垃看不见了,道旁的杂草被积雪压得顺顺贴贴,偶尔有几簇不服气的,扎破雪毡子,孤拐地支楞起来,被风吹得咯吱作响,傲气地显摆头顶上的冰棱子。
  许延一只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被封毅拽着,一溜一滑地向上攀。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脑门一冷,抬头的功夫,脸上就被凉凉地舔了三、四下。封毅回头说“下雪了。”
  许延眯起眼睛,漫天的雪花素面素裙,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又有两朵沾在他的睫毛上,倏忽化开了,凉凉地渗进眼窝里。封毅伸手来给他擦“哈,睫毛上都结霜了,跟老公公似的。”
  “你不也一样。”许延惊喜地笑。这场雪来得太突然了,不动声色悄然而至,一上来就铺天盖地,在两人身周拉上重重洁白帷幔,随意款摆飘拂,三、四米外的道路都有些模糊了。
  “冷不,”封毅问“把兜里的手拿出来吧,雪下面有上次结的冰,别滑倒了。”
  “哦,不冷。”许延抽出手来,两人小心翼翼往上爬,任由雪花挂了满头。
  半小时后,雪才渐渐小了,唯留零零星星的碎片儿漫不经心地飘扯。折上右边岔道,很快到了李氏坟院,白蒙蒙的只剩个轮廓。两人扫开坟头上的浮雪,封毅掸净墓碑,把纸条分作两份,一份递给许延,开始在坟院四周的杂草上挂纸。一绺绺丈余长的白纸黄条,挂在干枯的草杆上,被风一吹,瞬间活转过来,像悠长的水袖披拂飘舞,恋念不舍地追逐两人的衣襟。
  许延把最后一绺纸压在土块下面,抬眼一看,刚清扫完的坟院又白了,但那白是灵动的,活泛的,闹腾的,不停窸窸窣窣地喧响,仿佛七嘴八舌说着话。许延被这“活着”的白震撼了一下,却并不觉得害怕。封毅解开大衣纽扣,掀起衣摆挡风点燃一张黄表,再点着盆里盛的大堆冥钱,火苗忽地一下蹿起老高,越烧越旺,从容地扬起一阵阵轻飘飘的纸灰。
  许延把包里的献饭拿出来摆开,看封毅点燃三注香插进土里,夹了献饭向四围抛,洒过一道清茶,才跪下来磕头“妈,我跟延延来看您了,您高兴不家里一切都好,爸爸的身体最近也好些了,您别惦记着,过去忙得闲不住脚,现在能歇就歇着吧”
  许刚和尹心玥的家乡都不在g市,许延从未正式家祭过,见封毅如此,也上前跪下磕了三个头“李阿姨,您安心休息。上次回家,我吃过您种的石榴了,可甜了,谢谢您惦记我。”说完又拜了两拜才站起身,却见封毅睨着他笑,忙问“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了”
  “没,”封毅掸掉他帽子上的雪,牵过他的手,含笑说“回吧,去套野兔了。”
  “嗯”许延亮着眼睛点头。
  下山的路更不好走,快一小时两人才到家。封毅拿了把猎枪出来,又从纸盒里分装出一些沙粒状和豆子样的东西。许延问“还要带枪吗有野兽这些是啥”
  “今天进深点,没野兽,可能会碰见狍子,给你打来玩儿,”封毅把东西装进背包“散的是打野鸡的。”说着拿了条毯子拉他出门“走吧。”
  雪橇由八条狗拉着,树枝样排列,猎犬体型不大,尖三角型的耳朵竖立起来,模样有点像狼。并不乱吠,一副训练有素的机警,出了二五带头的狗低吠一声,才同时开始加速。许延第一次坐雪橇,兴奋得不行,大声问“它们还有领袖全是你养的”
  “当然啊,带头的狗看道指挥,”封毅把毯子搭在两人腿上“冬天进山打猎,都要坐雪橇,不然哪走得了那么远的雪路。”
  “呵跑得真快啊”许延两耳刮过呼呼的风声,多亏了那条毯子,狗队跑起来简直寒风刺骨,领队的狗机敏地避开树木障碍,根本不需要减速,看来这条山路早就跑惯跑熟。闪电也兴奋地跟着狗队跑前跑后,它也有一段没出过门儿了。
  “时速三十二公里,催急了,连跑十八小时都没问题。”封毅搂着他的头“小心细树枝,别刮伤眼睛了。”
  “嗯,哈”许延靠在他身上,虽然铺着厚垫子,仍感觉到颠簸震荡。雪面光滑,雪下的山路却凹凸不平,雪橇急速驰骋,不时会弹跳起来,惊心动魄,刺激万分,许延大声笑“太爽了太爽了”
  “坐好啊”封毅笑他,干脆绕过他的腰拉绳索“待会儿被抛出去更爽。”
  许延一肘子顶他,笑道“别扫兴”
  狗队飞奔了二十多分钟,封毅一拉缰绳,停在林中一片旷地上,拍拍许延“下去找兔子路。”
  “兔子路啥样的”许延问。
  “野兔喜欢走老路,脚印密集的地方就是它们的路。”封毅解开绊住狗身和前腿的皮链,八条猎犬立刻悄没声息地围拢到他脚边,后腿兴奋地刨着雪粉,只有闪电还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许延不平衡,拽上闪电带头走。这是片茂盛的白桦林,偶尔杂生着一、两棵榆木、柞树和红柳。两人趵雪走出几十米,闪电突然躁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唁,封毅拍拍它的头,立刻又安分下来摇尾巴。
  “它发现啥了”许延紧张地问。
  “野兔味儿。”封毅笑“这些狗都精着呢,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猎小动物。”
  “要不咱们也猎点大的”许延兴奋地说“那多爽啊”
  封毅一巴掌拍他“爽什么,那是能玩儿的”
  “切”许延反抽一巴掌“你不是背着枪吗还有那么多猎犬,咋不行啊”
  “你不在就行,”封毅笑着躲开“反正这儿也没猛兽,安心找兔子路吧。”见许延追过来忙说“不是啊,不是啊,是我没带打大动物的豆子,哈哈。”脚下的八条狗见封毅躲闪,迅速贴上去,齐齐掉过头来对着许延,带头那条还龇开满嘴白牙、唁唁低吠,一副凶相。封毅忙低喝一声,才收敛下来。
  许延吓了一跳,赶紧停下,气不过骂道“狗仗人势”
  封毅上前揽住他肩膀,觍着脸说“就是,咱延延可不跟它们一般见识。”
  “滚开”许延抽他“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不滚,”封毅笑,抱住他不松手“我跟你一般见识。”
  “我才不要,”许延也笑了,用力推他“快滚远点”
  “不滚。”封毅抓住他两只手,交叉按下来,又再抱紧,得意地笑“没辙了吧”
  “呸”许延挣不开,恼火地抬脚“再不滚我踢你”
  “就是不滚,再叫我滚”封毅的眼睛闪闪发亮,突然低头吻下来,舌尖迅速挤进他嘴里探索一圈,又退出来轻咬一下,温热的唇才擦过他的脸颊直上耳廓,低低地说“我就亲你。”
  这短暂却热切的吻再不是当年的天真玩闹,许延两颊登时涨成副猪肝,心跳如鼓、反应失常“你你你”了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嘘”封毅抱紧他,脸上也烫得微微发红“兔子要出来了”
  “兔,兔子,哪有兔子”许延结结巴巴,耳畔的气流和热烫的皮肤,烤得他头晕目眩,头重脚轻,脑子迷迷糊糊,巴不得找件事分散注意力。
  封毅把他转过来,伸手一指,轻笑着说“你看那边。”
  许延定睛一看,不远的树丛下果然被踩出条十多公分宽的痕迹,布满五、六公分深浅的尖尖的足印,立刻兴奋起来,又不好意思回头,别扭地推他“那,你还不快去套”
  “嗯,”封毅噗嗤一笑,又在他嘴角偷亲一下,才放开他向前跑“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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