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宗罪》第 3 部分

  画龙坚持要把所有的小姐都叫来,双方争执起来,女领班报告了经理,经理带着几个怒气冲冲的保镖就进来了。经理指着画龙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谁啊,这么难伺候,敢来这里找茬,我看你是找死。
  画龙笑着说,我就是来找茬的,我是警察,你能把我怎么样。
  经理冷笑着说,小子,这个地方就是警察开的,老板是四街分局局长,你也不打听一下。
  画龙说,不出所料。
  经理说,往死里打,给我扔出去。
  一个保镖上前揪住画龙的领子,画龙一个背摔将其摔倒在地,其他保镖围过来,画龙一记右直拳打倒一个,随即腾身垫步一脚侧踹,踢飞一个。这几招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三个保镖倒在地上,剩下的两个保镖一看情势不妙,从身后抽出砍刀和球棒,画龙也迅速的拔出枪,两个保镖不敢轻举妄动,场面僵持不下。
  这时,经理的手机响了。原来一直在特案组办公室监听的苏眉,担心局面失控,就通知了四街局长,局长立即给经理打电话,告诉他这两个警察是自己人,特意从中央请来的,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经理挂上电话,满脸堆笑,一连声的道歉。
  画龙重新在沙发上坐下,点起一根烟。经理和女领班耳语了几句,一会儿,桑拿城所有的小姐都被叫来了,等候在门外的走廊上。包斩拿出金葵的照片,要求小姐们仔细辨认,其中有个叫香香的小姐,穿着水兵服,像个清纯的女学生,她认出金葵是她前几天服务过的一个客人。
  女领班要求香香好好配合,然后驱散了无关人员,把房门关上。
  香香:哥哥们,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抓我。
  画龙:放心,我们是特案组探员,扫黄这样的小事还是留给当地的警察吧。
  香香:特案组?
  画龙:我们只负责大案要案。
  香香:明白了,你们只接大活,就跟我们只做特服一样。
  画龙:是的。
  根据桑拿女香香的回忆,死者金葵在案发当天来过桑拿城。服务的过程中,他数次强吻香香,香香拒绝,他就从包里拿出100元当小费,还跪在地上哀求,所以香香对这个客人印象深刻。
  画龙说:我有个问题,你们做小姐的,为什么拒绝和嫖客接吻?
  香香撇撇嘴,将头歪向一边说道:那臭嘴……
  画龙说,后来呢?
  香香说:他要求我打他耳光,还要亲我的靴子,我生气了,经理把钱退了,赶走了他。
  包斩问道:100元,是整张的吗,还是两张50元的?
  香香说:那人的包,看着有很多钱,其实里面装的都是十块的,五元的,还有一包n粉。
  案情到了这里,虽然没有明朗,但特案组至少搞清楚了杀人动机。这很可能是一起偶然的杀人劫财案件。桑拿城距离金葵的家,如果步行,只有20分钟的路程。金葵在回家的路上,偶遇凶手,凶手以为他的包里有很多钱,将其杀害。画龙和包斩离开桑拿城之后,特意去了一趟公园里的厕所,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这也排除了金葵因内急去公园厕所被人杀害的可能。
  包斩突然想起经理说的那句话“往死里打……扔出去”,然而他又摇了摇头,否决了什么。
  金葵离开桑拿城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左右,路上行人不少,大庭广众之下,凶手是如何将其杀害又不被人发现的呢?
  他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呢?
  凶杀现场又在哪里?
  第八章 鬼影再现
  一连几天,案情毫无进展。特案组分析认为,三锤应是此案的突破口,他是唯一一个见过凶手的人。只是这几天,躺在医院的三锤,精神状态依旧不好,连续发作过几次羊癫疯,每次发作都很吓人,翻着白眼,四肢痉挛,手指握成j爪状,意识丧失,神志不清。住在同一病房的病人,都认为三锤是鬼附身了。
  等到三锤精神略微清醒的时候,梁教授为他做了一次催眠治疗。
  香港警方聘请过灵媒破案,美国fbi也曾用第六感侦破案件。在某些案件中,使用特殊刑侦手段也很有必要。
  梁教授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警察身份,他声称是医院里的心理医师,还出示了伪造好的证件,这取得了三锤的信任。
  梁教授告诉三锤,催眠是一种心理治疗,可以终止焦虑,消除对事务的恐惧,以新的正确态度面对生活,走出内心的y影。
  三锤端坐在椅子上,神情憔悴,表示自己会好好配合。
  梁教授拿出一块怀表,垂在空中摆动着,让三锤盯着看,并且要三锤仔细倾听指针走动的声音,这也是催眠中的“摆锤法”。梁教授开始实施想象引导,用话语暗示和诱导,经过半个多小时,三锤的眼皮越来越沉,他闭上眼睛,开始进入到催眠状态。
  梁教授:下雨了,听到滴嗒嗒的雨声了吗?
  三锤:听到了。
  梁教授:你正走在下街公园里,栀子花的味道很浓,闻到了吗?
  三锤:是的。
  梁教授:看到公园里的那个水塔了吗?
  三锤:看到了。
  梁教授:你还看到了什么?
  三锤:一个穿雨衣的人,背着一具尸体。
  梁教授:穿雨衣的人长什么样?
  三锤:这个人……我认识。
  梁教授:他是谁?
  三锤突然双眼圆睁,啊的大叫了一声,从催眠状态中醒了过来。
  催眠可以诱导他人进入一种情景之中,但是无法控制他人做自己潜意识不认同的事情。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有着坚守不移的秘密和隐私,出于自我保护,即便在催眠状态中,也不会暴露自己的秘密。
  三锤认识凶手,催眠获得的这个消息令人振奋。四街警方随后加强了审讯力度,但是三锤再也不肯多说,他的精神几近崩溃。特案组要求四街分局严密监控三锤的几个朋友,也许其中一个就是杀人凶手。两天后,有一条消息反馈上来,根据一个秘密监控癫j的警察反映,这小子最近不知道从哪弄来一笔钱,天天和朋友蹦迪唱歌,还在ktv吸食毒品,此人有着很大的嫌疑。
  四街警方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一个刑警队长这样推测:
  那天晚上,金葵离开桑拿城回家,路上很可能因为内急或者其他原因去了公园,他并没有去厕所,而是在水塔附近的灌木丛里就地解决,癫j那天正好也在公园——一个少年总喜欢到处游逛,癫j心生歹意,抢劫杀人,将尸体背到水塔上,事后,又和朋友一起装作偶然发现尸体,避开自己的嫌疑……
  四街局长说:也有可能是这几个孩子共同杀害的,三锤应该是局外人,没有参与。
  刑警队长说:是啊,几个不良少年,还吸毒,不是g不出这事。
  包斩问道:凶杀现场在哪,如果是在灌木丛里,为什么没有找到血迹?
  刑警队长说:那天下雨,给冲没了呗。
  包斩点点头,走到窗前,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说道,下雨,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梁教授说:今天是最后一天。
  四街局长问道:什么?
  梁教授拿出三锤拍下的那张照片,用手指了指照片上面的鬼脸。
  当天夜里,下起大雨,癫j、滚水、华丽、烟女子,四个少年在网吧上网,两个警察坐在外面的车里秘密监控。四个少年都叼着烟,玩着网络游戏,迷恋着虚拟世界的屠杀。三锤的住院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这几天,华丽已经移情别恋,和癫j在游戏中结了婚。
  他们边玩游戏边说一些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话:
  癫j:tmd,给老子跪下,喝xx,舔xx。
  滚水:p啊,爆你头。
  烟女子:寻f,妹的真心只属于有钱的哥哥。
  华丽:民工死开,飞你,本公主血洗你全家。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网吧停电了,四个少年各自回家。
  离开网吧的时候,华丽央求癫j,要去他家住。但是癫j没有理她,双手c在p股上那两个超大的裤子口袋里,脸上一种漠然的表情,走进了雨中。
  警车在后面悄悄地跟着癫j。
  滚水和烟女子拉着手,拐进一条街道,不见了。
  华丽抱着胳膊,走进一条没有路灯的胡同,胡同尽头就是她的家。
  她穿着一件韩版牛仔裤,裤子很长,几乎拖在地上,她曾经指着裤腿说:这儿越脏,越烂,我就越喜欢。
  雨下大了,但她毫不在意,任由雨将自己淋湿,也不躲避地上的水洼。
  胡同狭长而又黑暗,华丽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却没有人。她心里害怕起来,走了几步,她猛的一回头,后面出现一个穿雨衣的人,黑暗中看不到那人的脸。华丽吓了一跳,加快步伐,身后那人却跑了过来,华丽惊慌失措,隐在一户人家的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或者喊救命,只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华丽心跳的厉害,想着也许是个路过的人,那个穿雨衣的人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在华丽面前停下了,他扭过头,看着她。
  一道闪电划空,照亮了华丽惊恐的眼神,也照亮了那人的脸——她发现自己认识这张脸!
  第二天,人们在华丽家50米的地方,发现了大量血迹,很显然,华丽被人杀害,不过,现场没有发现尸体。
  地上的血迹已被雨水冲刷g净,但是墙上还有一大滩血迹,警方做过痕迹检验,无法判断凶手使用的什么凶器。画龙先后使用斧子,锤子,棒球棒,扳手等致命工具进行模拟击打,仍旧无法确定墙上的血迹是由什么东西击打造成的。
  经过走访调查,根据网吧老板反映,当天晚上停电是人为因素,有人撬开了网吧附近的变电箱,扳下了铡刀开关,导致网吧停电。
  从现场勘察来看,因为下雨的缘故,没有提取到脚印、指纹等有价值的线索,警方认为凶手熟悉地形和环境,应是熟人所为。然而那天晚上,警方一直在跟踪癫j,没有发现异常,滚水和烟女子离开网吧后就回家了,三锤躺在医院,都有人能够证明他们不再现场。
  那么,是谁杀死的华丽呢,这个熟人又是谁?
  尸体为什么又不见了呢?
  四街刑警分析认为,凶手有可能是个恋尸癖患者,然而特案组反驳了这一推断,梁教授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还会有命案再次发生。
  出于保护措施,警方以涉嫌吸毒为理由,将癫j、滚水、烟女子三个少年治安拘留。经过多次审讯,他们没有提供有用的线索。
  仅仅过了一天,下街派出所接到报案,一个烟草局的会计去银行取钱,再也没有回来上班,也没有回家,下落不明。警方调取银行的监控录像发现,下午四点,会计在银行取出了15万元离开了银行,当晚,另一个人在自动取款机上分两次取走了会计银行卡上的4万元。
  自动取款机监控录像显示:那个人穿着一件雨衣,故意低着头,用帽檐遮挡着脸,当时是午夜时分,只能模糊分辨出此人体型偏瘦,个子不高。
  特案组和四街警方一致认为,这个会计很可能已被杀害,穿雨衣取钱的人就是凶手,这个案子和水塔腐尸以及华丽被杀,应是同一人所为。
  一连三起命案发生,四街局长再也坐不住了,如果不能破案的话,他肯定要负一定的责任。四街局长部署警力加大摸排力度,重点寻找目击者,包斩说道,不用找目击者了。
  四街局长:为什么?
  包斩:这个穿雨衣的人,咱们摸排时,肯定有警员见过他。。
  四街局长:废话,监控录像里见过。
  包斩:我的意思是,这个凶手,我们也认识……
  第九章 埋尸之处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期待着包斩继续往下说,然而包斩却停顿了一下,表示自己没有证据,只是推理和猜测,四街局长拍着大腿喊道,别卖关子了,凶手是谁?
  包斩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简易的时间轴,按照时间顺序,把三起凶杀案件中的线索都对应上去,一些词汇被他分门别类的写了上去,例如:手机号码、下雨、尸体失踪、雨衣、熟悉地形、凶杀现场等。大家发现主要共同点有两处,一,没有发现尸体;二,凶手穿着雨衣。
  包斩提示道:还有第三个共同点,我们都忽略了。
  四街局长说:什么?
  包斩说道:三起命案发生时都下着雨,但是三位死者都没有穿雨衣,也没带伞!水塔腐尸案和会计被害案,没有找到凶杀现场的原因是因为——凶杀现场是在不断移动的。
  凶手穿着雨衣是为了掩饰身份,但这也恰好暴露了他的身份,三起命案都发生在雨天,三个死者都没有带雨具,而转移尸体需要车辆运输,那么凶手的身份是什么呢?
  梁教授说:司机。
  包斩说:是的,死者金葵离开桑拿城时正下着大雨,烟草局会计去银行取钱时也下着大雨,如果你是他们,你会怎么做呢?
  四街局长挠挠头,回答不上来。
  苏眉说:下雨的话,我会打车。
  包斩说:没错,凶手很可能是一名出租车司机,三名受害者都没有带雨具,上了他的车,就走上了不归路,我想提示大家的是——三锤的父亲正好是一名出租车司机。
  四街局长:把这家伙抓起来,审一下,给他吃点苦头,是不是他g的,肯定就招了。
  梁教授:如果他不是凶手,是无辜的呢。
  四街局长:哪能管那么多,警察办案,谁能保证百分百抓对人。
  梁教授:没有证据,不能抓人。
  苏眉通过技术手段调取了三锤的父亲户籍档案里的照片,还获得了驾驶证照片,与监控录像进行比对,结果大失所望。驾驶证照片显示三锤的父亲是一个中年胖子,而监控录像中穿雨衣的那个人身材偏瘦,很明显是两个人。
  四街局长坚持要把三锤的父亲抓来审问,但梁教授认为没有证据直接表明他就是杀人凶手,场面有点僵持不下,最终四街局长做出妥协,同意让特案组先去三锤家调查一下,发现证据后再行抓捕。
  特案组四人驱车出发,按照户籍地址,找到了三锤家,他们将车停在远处,打算以租车为借口去三锤家。三锤家是在一个破旧的居民小区里,一楼,有个小院,门虚掩着,院里有一株葡萄树,绿叶中垂着一串串黑s的葡萄,滴着雨水。
  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车门锁着,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异常。
  四人径直走进小院,画龙喊道,有人吗,我们想租车。
  苏眉推着轮椅上的梁教授,包斩观察着小院,葡萄树下,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有挖掘过的痕迹,松动的土和周围的土颜s不一样。
  包斩把食指竖在嘴边,说,嘘,示意大家别动。
  他从墙角找到一把铁锹,在葡萄树下掘了两下——土里赫然露出一个人的袖子,看来这里埋着尸体。
  四个人的心都砰砰直跳,他们用眼神j流着要不要立即实施抓捕还是通知四街警方。
  正在这时,屋门打开了,一个体型偏瘦的人冲到院里,画龙意识到那人想跑就迎了上去。那人举起手里的东西——一把s钉枪,二话不说,对着画龙的头部就扣动了扳机。画龙看到那人目露杀机,画龙也来不及拔枪,甚至没有时间躲闪,危急之中,他用手堵住了s钉枪口。一枚钉子s了进去,穿透手掌,手背上露着钉子的尖,鲜血立刻流了出来,画龙疼的蹲下身子。那人看到苏眉推着轮椅上的梁教授,抢步上前,对着梁教授的胸口又开了一枪,然后他用力撞开包斩,仓皇夺门而逃。
  这突然的变故把包斩和苏眉都吓呆了,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画龙和梁教授两人中枪,画龙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梁教授的伤势在胸口,正对着心脏,钉子s入,肯定必死无疑。
  包斩惊慌失措的喊道,小眉,赶快叫救护车,通知四街分局来现场,我去追那家伙。
  包斩冲出院门,那人已经发动起出租车,以奇快的速度驶出了小区。包斩不会开车,画龙手掌受伤也无法驾驶,包斩追到小区门外,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越行越远。
  他垂头丧气,心里非常担心梁教授的安危,这时,一辆出租车在他身边停下了。
  司机:去哪里?
  包斩立即上车,说道:快,快点,追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一边发动车辆一边问道:讨债?还是老婆跑了?
  包斩:开快点!
  出租司机:前面红灯。
  包斩:冲过去。
  出租司机:凭啥听你的?
  包斩:我是警察。
  出租司机:还真没看出来,抓坏人?说真的,我好久没这么g了——闯红灯!
  包斩:你的驾驶技术怎么样?
  出租司机:我年轻时飙车,能让车轮起火,舒马赫来了也不敢和我叫板,这里是我们出租车司机的地盘,你注意到没,我是怎么把你抢到手的吧,你站在路边,一个同行打算斜c过来,而我呢,从天而降,你打开我的车门的时候,我正在向同行翻白眼,残酷的生存环境造就了我们高超的抢客技术……
  包斩:那好,逆行车道,抄近路,绕到前面截住他。
  出租司机:出了事你负责吧,我是说,不是出车祸,而是被扣分,严重了就得吊销驾照。
  包斩:我不负责,你肯定会被扣分,不过你的名字会出现在明天的报纸上和收音机里。
  出租司机:哎幺喂,玩真的了,好,系好安全带,我早就想这么g了。
  包斩:能追上吗?
  出租司机:放心吧,前面即使是f1赛车冠军,也能追上,我开出租车多少年了。话说回来,前面那人是g嘛的?
  包斩:那人也是一名出租车司机。
  出租司机认出了前面那辆车的车牌,他说这是简师傅开的车,几乎所有出租司机都认识简师傅,因为他的车牌号码上有三个4。
  简师傅就是三锤的父亲。
  那天,城外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车祸。两辆车一路追逐,险象环生,轧死了一只鹅,溅起的水花高过了绿化树,后面的出租车试图超过前面的出租车,但差点被甩进路边的壕沟,在收费站参与堵截的情况下,前面的出租车闯过路障,一辆大货车紧急刹车,横在路上。眼看着出租车就要逃离,但是那辆车以最快的时速撞断了桥上的护栏,在空中长鸣着喇叭,飞越了一段距离,然后重重地摔在了桥下的河滩上。
  我们不得不说,在空中的时候,那辆车的姿势非常优美,一道生命的弧线和轨迹。
  警方在扭曲变形的车辆中发现了一具血r模糊的尸体,从现场情况来看,此人应是自杀!因为当时他完全可以驾车逃离。
  包斩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简师傅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又要自杀?
  包斩的心里闪过一个恐怖的画面:一个少年,在午夜时分,偶然看到一个穿雨衣的人背着尸体,这个人竟是他的父亲。
  然而,包斩没有心思多想,他担心着梁教授的生死安危!
  第十章 栀子花开
  这个杀人犯住在一条安静的街道上,街道两旁栽种着栀子花,白s的花瓣使得附近的空气变得芬芳。那时候,他有一间房子,他和他的心在那里休息了很多年,整个少年时期一晃而过。然后,父母去世,他娶妻生子,结婚离婚,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
  院里的葡萄树是和妻子一起种下的,离婚之后,他常常看着葡萄树发呆,他从树荫里坐着,从树荫里站起,等待着儿子三锤放学。在院墙角下,冬天的白菜挨在一起,夏天的西瓜挨在一起,时光如流水,一年又一年。无论是大雪纷飞,还是大雨磅礴,他没有过再婚的念头。
  他这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是在车上渡过的,他开过各种各样的车:机动三轮车、拖拉机、长途客车、洒水车、带挂斗的大卡车、挖掘机、桑塔纳轿车、出租车……
  他只有过一个职业:司机。
  出租车同行们称呼他为简师傅。简师傅不爱聊天,喜欢开玩笑,例如在背后拍拍别人的右肩然后站在左边。他还有一个爱好,就是买彩票,但是从来没中过大奖。
  司机的生活非常枯燥乏味,所以很多司机都爱贫嘴。出租车司机都是文化人,他们见多识广,扎堆聚在一起闲聊的时候,时常蹦出闪耀着真理光辉的惊人之语,例如下面这段话:
  司机甲:宇宙?切,g丸爆炸。
  司机乙:没错。
  司机甲:g丸爆炸,就是宇宙大爆炸。如果摄影机能直播宇宙诞生的整个过程,将电视的画面放大无数倍,再乘以无数倍,先找到太y系,再找到地球,最终就会看到自己傻兮兮的脸。
  出租车司机也爱谈论时事,和一般小市民不同,他们往往能看透事物的本质,例如一个司机和一个乘客这样谈论台海关系。
  乘客:要打仗了。
  司机:他们要炸台湾,就让他们炸吧,他们要g掉r本人,就让他们g吧。君不见,帝王将相化尘埃,鹅鹅鹅,j毛浮绿水,一江骨灰向东流。无论你和我生活在清朝,还是明朝、元朝、宋朝,包括牛轰轰的唐朝,咱都是没有名字的人,什么都改变不了,阻止不了。
  简师傅喜欢在雨中开车。有时,他会将车停在大雨中,一条林荫路边,他呆在车里抽一支烟,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隙,让烟飘出去,让雨中湿润的空气进来。混合着雨声哗哗,车里的收音机播放的音乐显得更加动听,雨刷将这个城市的轮廓变得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他在矿泉水瓶子里撒n,然后扔出车外。其实,很多出租车司机都这么g。
  他把装着大便的塑料袋扔出车窗,青春的稀屎在风中飘荡。
  他喜欢恶作剧,这说明他还不老。
  雨总是和浪漫有关,简师傅并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不过有时会有一些很有诗意的想法。例如,他将车停在路边,穿着雨衣去买包香烟,他站在十字路口,会这样想:
  如果雨下的大一些,如果大雨一直在下,他所生活的地方会成为一个湖,湖面——也就是他膝盖的位置,会开满荷花。他站在水中,看着船绕膝而过。
  简师傅有时也很幽默,例如外地游客拒绝搭乘出租车而选择等待公j车时,简师傅会对他们说:j都炖了,还舍不得放盐?
  出租司机更象一个旅人,看车水马龙和似水流年,将别人送回家,然后自己回家,每天重复,这就是他的一生。枯坐不动,但穿梭于城市的喧嚣之中。不管是穿着背心打完麻将的猥琐男子,还是洒了香水吃完麻辣烫的妖娆女子,无论是什么人,什么时间,有人招手,他就过去,他带着他的车。他能感觉到车就是他的身体,他的皮肤。他用眼角的余光观察每一个乘客,遇见善谈的人,会聊几句,遇到沉默的人,也就无话可说。
  有一次,在人民医院的路口,简师傅拉了一个奇怪的客人,一个穿着医院病号服的女人,面目苍白,容颜憔悴,怪异的是——这个女人没有头发,是个秃头女人。
  他:去哪?
  女人:哪里人少?随便转几圈吧,我也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山吗?
  他:没有。
  女人:湖,有吗?
  他:有一条河。
  女人:就去河边吧,唉,我怕水。
  两个人不再无话,一路沉默,车在河边停下,女人欲下车,简师傅提醒她还未付车钱,女人扔下一份病例,说,连死人的钱你也要?
  简师傅看了看病例,也没继续讨要车费,这女人是一个白血病患者,头发应该是化疗而掉光了。
  简师傅看了那光头女人一眼,她下车,面带微笑,泪流满面,走向河边。
  简师傅以为这女人只是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几天后从河里打捞出一具穿着病号服的女尸,他才意识到——这女人自杀了!
  这件事给他带来很大的震撼,从那天起,他想着一个问题,以至于开车的时候常常出神。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面对的:
  如果自己患上了绝症,付不起高额医药费,会怎么办?
  静静等待死神的来临?
  也许自杀是一种解脱,结束自己的生命,来缓解家庭的经济压力,让自己的痛苦和家人的悲伤随着纵身一跃而结束。
  这件事过去了好久,简师傅还自言自语:那个女人肯定有孩子……她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静悄悄地死。
  简师傅想起和妻子离婚的那天,儿子三锤把鞋藏到了被窝里,他和妻子两个人找了半天,直到办理完离婚手续,他一个人从民政局回来后才发现藏在被窝里的鞋子。
  那时,他的儿子三锤只有六岁,儿子站在门口,站在葡萄树下,没有哭,也不笑,只是很平静的问:妈妈呢,还回来吗?
  他没有说话,感到一阵心酸,泪水涌了出来。
  父子俩相依为命,他发誓要让孩子生活的好一些,三锤长大,穿着奇装异服,留着怪异的发型,他也只是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了,可是,他看的出儿子并不快乐。
  一个少年眼神中流露的叛逆和颓废并不是伪装的。
  有个细节不得不说,三锤和朋友们在水塔上发现尸体的那天,他坐公j车回家,上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车里人很多,没有空座,三锤——这个有着纹身带着耳环留着爆炸式发型的非主流少年,站起来很有礼貌的说,老婆婆,你坐我这里。
  周围的人会心一笑,觉得这个少年很可爱。
  从最初的栽树之心,到最后的杀人之心,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呢?
  2006年冬天,简师傅患了痔疮。最初只有花生米大小,他试图吃药康复,他吃槐角丸,消痔灵,温水坐浴,涂抹药膏,每天傍晚,别人下班的时候,他开始上班。他吃完药,把碗放在院里结冰的桌面上,哈着寒气,开车上班。
  他坐着的椅子总是离地半尺,与汽车尾气保持平衡。
  很多司机都患有痔疮,所以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每一次踩刹车或者离合器,都会感到阵阵疼痛。
  过年的时候,痔疮开始恶化,当初的花生米长成了面目狰狞的肿瘤,就好像p股下面坐着一个番茄。动完手术,正逢春节,他强忍着疼痛包了饺子,一个人孤零零的等待着儿子,那天是大年夜,儿子通宵在网吧上网,第二天早晨带了一个女孩回来。
  他没有生气,他很高兴,觉得儿子长大了。
  三锤和华丽开始同居,简师傅很含蓄的告诫过儿子,怀孕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三锤说,放心吧,不会的。
  华丽也用一副蛮不在乎的语气说,我们只是玩玩,没想结婚生孩子呢。
  2007年夏天,他的痔疮又犯了,这次非常严重,肚子剧痛,便血和吐血,拉出的大便不是圆形而是月牙形,这说明肠道里有肿瘤,他以为是内痔,结果到医院一检查:直肠癌晚期,已经转移扩散到肝和肺!
  医生安慰说:直肠癌并不可怕,动个手术,身上c个管子,做一个人工g门就是了。
  简师傅说:我这已经扩散到肝和肺了,能维持多久。
  医生说:看化疗效果,三五年应该没问题,如果不治疗,也就三个月。
  简师傅说:大概需要多少钱。
  医生说:手术倒不是很贵,就是得进行十几次化疗,后期还要……
  简师傅说:全部加起来,一共多少钱?
  医生说了一个数字。
  简师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得过中耳炎,耳朵常常流脓,医生又大声说了一遍,当他听到那个数字的时候,窗外y云密布,一个滚雷钻进了他耳朵里的脓,他打了个颤,医生劝他赶紧动手术,但他转身走出医院,走进了雨中。
  百万富翁距离倾家荡产也许只隔着一个医院,更何况一个平民百姓?
  一个小市民,得了绝症,又能怎样呢?
  一只忙忙碌碌的蚂蚁,面对命运,又能怎样呢?
  这么多年来,蝇营狗苟,苦心经营,简师傅并没有多少积蓄,家里的房子属于父亲的单位,只有居住权,没有出售权。
  得了绝症,只能等死!
  那段时间,他迅速的消瘦下来,由一个中年胖子变成了瘦子,生病前后的他,判若两人。
  简师傅的邻居是一个有钱的老头,刚过完六岁生r。
  老人换过一个心脏,老人把移植手术成功的那天当成自己的生r。给予他新生命的那颗心脏,老人始终闭口不谈,后来听一个知情者说,老人的心脏来自于一个杀人犯。一些医学专家认为,大脑不是唯一有记忆功能的器官,心脏也能存储记忆。其中一个典型的例子:美国一个8岁的女孩移植了一个被人谋杀的10岁男孩的心脏后,小女孩总做恶梦有人要杀她。
  简师傅问过老人一些问题,什么是人工g门?
  老人回答:屎袋,身上挂个屎袋。
  简师傅:你换的这颗心,用着还行吧?
  老人:说实话,我想杀人!
  也许是这句话让他灵机一动,一只黑s的蝙蝠从脑海中飞起。反正自己就要死了,他决定杀人,给儿子留下一笔钱。他把出租车停在桑拿城门前,来这里消费的客人都是有钱人。金葵带着一个鼓囊囊的包,他用s钉枪杀死金葵后却发现包里没有多少钱。对于第一次作案,他完全没有经验,抛尸也很仓促,所以他再次从水塔上转移尸体。
  每个出租司机,尤其是夜班司机的车里都会放着匕首、消防斧、砍刀之类的防身武器,很多司机都知道简师傅的防身武器是一把s钉枪。一旦警方发现尸体,追查凶器,很可能就会查找到简师傅。出于一种反侦察的想法,他作案后将尸体转移,埋在了自家院里。
  他走在雨中,背着一具腐尸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呢?
  他想的是自己的儿子,他想起儿子小时候羊癫疯发作,他抱着儿子去医院,回来的时候,小家伙睡着了,路灯昏黄,拖长了影子。
  在那个雨夜里,他把尸体背下水塔,还不忘和死人说话:老兄,我也是没办法,你都去那边享福了,我还在这边遭罪。
  他把尸体放在出租车的后备箱,完全没有注意到隐藏在公园灌木丛中的一个少年,一双眼睛看着他,那正是他的儿子三锤。他在院里埋好尸体的时候,儿子进来了,嘴唇哆嗦着说道:爸,我都看到了……
  简师傅问儿子: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儿子说:我不知道。
  简师傅: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儿子说:我,不知道……
  简师傅:以后你会想起爸爸吗,不要想着爸爸的坏,要想着爸爸的好。
  儿子说:我……
  简师傅:所有的罪都让爸爸一个人扛,为了你,爸爸愿意下地狱,只要你好好的。
  儿子说:爸爸……
  简师傅:唉,以后你就是一个人了,你要做一个好人。
  儿子低着头,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一个父亲深沉的爱总是难以表达,他是一个杀人犯,也是一个父亲。
  尽管父子间平时很少说话,很少j流,但父爱如山,父爱无声。在埋下尸体的那天夜里,父子俩一直很沉默,他们坐在家里,都不说话,父亲抽着劣质的香烟,低着头,儿子的心里有一句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那句话就是:
  爸爸,我害怕,爸爸,我爱你。
  天亮的时候,父亲想好了对策。他知道水塔上的尸体已经被三锤的朋友发现,警方迟早会知道此事,所以他选择了报警。当时,华丽正好从网吧回到三锤家打算睡觉,简师傅伪装成自己刚下班回来的样子,和华丽一起将装病的三锤送进医院,然后报警。
  在很多案件中,报案人即是凶手。2004年,重庆发生多起火灾,纵火犯崔幼平报警后还在现场救火;2006年,锦州环城路某仓库后山小路上,发现一个被砍断双腿的人,这个人叫曾劲青,自残后报警试图诈骗保险金。
  简师傅要儿子在医院装疯卖傻,然后他用死者的手机发送鬼魂索命的短信,这样做只是想误导警方,分散警察的注意力,忽略掉一些真正的线索,来为他赢得继续谋财害命的时间。
  三锤的病其实并不是装的,一个孩子如何能够接受公园里背着一具尸体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并且,三锤知道自己家院里的葡萄树下埋着一具尸体,知道还会有第二具尸体埋在那里。
  简师傅对儿子这样说:既然做了,我就做到底吧,大案一样,小案也一样,都是个死。
  他在等待杀人劫财的那几天里,常常想,再过几年,儿子会不会继承他抽烟酗酒的恶习,然后再戒掉?结婚以后,会不会再次离婚,把一个好端端的家,摔成支离破碎的回忆?他想起了儿子的女朋友华丽,那个年纪轻轻但水x杨花的女孩,每天早晨,喊一声叔,然后和儿子携手走进房间睡觉,有时,儿子不在的时候,她会给别的男孩打电话,很亲密的样子,这让简师傅感到极其厌恶,所以他杀掉了华丽。
  他想给儿子一种崭新的生活,一种与过去完全不同毫无联系的生活。
  简师傅在自己的出租车里用s钉枪杀死烟草局的会计,那会计临死前苦苦哀求,说出了银行卡的密码,但他并没有饶恕那无辜的人。密码是正确的,会计并没有欺骗他,这使他内心不安,他决定收手。
  那天,他把儿子接出医院,买了火车票,他把所有的钱装到包里,都给了儿子。
  儿子:我去哪?
  父亲:哪都行,你已经长大了。
  儿子:你和我一起走吗?
  父亲:不用管我,我是快要死的人了……你走吧,走的远远地。
  儿子:爸爸,我……
  父亲:记住,永远也不要回来。
  儿子:如果有来世,爸爸,我还希望能再做您的儿子!
  父亲心神不宁,觉得有什么事忘了,呆呆地想了半天说:忘记锁门了,家里的钥匙没拿。
  简师傅要儿子找个理发店,先把头发理一下,他回家拿钥匙,然后再送儿子去车站。回家的时候,特案组正好去他家调查,他看到院里站着四个人,其中一个人用铲子在葡萄树下挖着什么。他意识到这四人是警察,所以他想都没想,拿起s钉枪就冲了出去……
  画龙的手掌被打伤,但未伤着筋骨,没有生命危险。
  s钉枪的钉子正中梁教授的胸口,当时,苏眉吓得脸s煞白,这一枪足以毙命,然而梁教授并没有死,毫发未伤——他的上衣口袋里放着一本《圣经》,这本《圣经》救了他一命。
  简师傅开车逃窜,像迷失的狗一样不知何去何从,包斩搭乘出租车紧追不舍,同时通知警方阻截。最终,简师傅的车在空中飞出一道弧线,长鸣着喇叭,从桥上撞向河滩,临死前,他闻到了栀子花的香味,他想起那个自杀女人的脸,那张带着笑容但泪流满面的脸。
  此案告破,事后,警方没有找到三锤。
  那个非主流少年换了新的发型,甚至换上了爸爸给他买的新衣服,他带着一包钱,坐在出租车里,打算回家看看久等不来的父亲,然而却看到了家门口忙忙碌碌的警察,他意识到回家拿钥匙的爸爸出事了。
  这个孩子依依不舍,看了最后一眼自己的家,然后毅然的对司机说,走吧,去火车站。
  他的眼泪流了下来……路边的栀子花,洁白而芬芳,默默绽放。
  也许,三锤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感受到父亲深沉的爱。
  还有一件事必须j待清楚,特案组离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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