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我靠!骨折了吧?这次眼泪真的快下来了,不是我想哭,只是实在痛彻心扉!我实在立足不稳,坐倒在地。
阿坦的两腿就在眼前,我想也没想就以唯一能动的胳膊抱住他的膝盖,肩膀在他大腿上一撞企图把他撂倒。
只可惜我是坐在地上而非蹲在地上,没能使出太大的撞力。他身子一晃,却没跌倒,俯身抓住我抱着他的胳膊向外一扭,又在我手肘处用力一推,登时又把这条胳膊废掉!
我x他妈!
我恨恨地瞪着他,但没敢破口大骂——里面还有两名保镖!我深恐惊动了他们立时就杀了兰瑟灭口!
阿坦反手一掌切在我颈间!我眼前一黑,只来得及对自己说千万别晕,别晕别晕! 最先有意识的还是痛觉。我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仍然坐在墙角——居然没被灭口?我有点奇怪。两手还是不听使唤,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条腿的小腿仍然剧痛!
我想我晕倒的时间并不长,或许还来得及救兰瑟!
三两步跑到手术室门口,我一脚踹开紧闭的木门——除了踹,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入眼的是两名保镖委顿在地,另一头手术台上兰瑟静静的躺着,而阿坦,正持刀站在他面前!
“c你大爷的!”我冲口骂道,急切间冲不过去唯有脱掉鞋子勾了起来在腿上颠了颠,一个大脚开了出去!
中吧!老天爷!
阿坦见我闯进来愣了一下,但立刻更迅速的挥刀向兰瑟颈间刺了过去!
皮鞋破空而去,因为力道极大,带着呼呼的破空之声。
阿坦听到声音抬眼看过来,已经要到面门,他侧头一闪。
便在此时,手术台上睡着的兰瑟忽然暴起,一手擒住阿坦持刀的手腕,一手一掌切在阿坦的臂弯!
阿坦持刀不住,五指松开,兰瑟伸手抄住,下一秒,锐利的刀锋就抵在了阿坦的咽喉!
阿坦跟我都被这一变故惊的目瞪口呆。“兰瑟!”我惊叫道。
大约过了一两秒钟,一丝苦笑爬上了阿坦的嘴角。
“还是栽了。”他以极低的声音说,“什么时候发现的?”他接着又问道,满眼的落寞。
“乙醚……味道不对。”兰瑟冷冷地说,随后,他又扫了我一眼,“你……回来了?”在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百分之一秒中,隐约地带着些惊喜和痛楚。
“那傻小子就没离开过。”阿坦在我之前回答道,也扫了我一眼,他的目光透着古怪——那是一种我理解不了的情绪。“我知道一般的麻醉剂对你用处不大,特地在乙醚中加了点佐料。可惜……所以你就屏住呼吸,没接受全麻?”
“不错。我等着你来杀我。”兰瑟用他一贯沉静而威严的声音道,手微微地向前一送,一颗血珠儿顺着刀刃滑下来。
我愣愣地看着这两人,忽然发现他们的思维,他们的对白我很难跟上。我离他们太远!
“还不如等他们干掉你。”阿坦锁着眉笑道,“可我知道这几个废物玩不过你。……那么,现在我输了。”
兰瑟看着他,良久,似在思忖,也似在回忆,面上的神情变幻不定。
“这一次你要杀我是为了我们的私人恩怨而非敌对立场。”他注视着阿坦,“三年来,你跟我一起为我的民族流过血,流过汗。所以这次,我饶你。你有办法带我们离开的吧?”他缓缓地说,神情语气端的是大将之风。
“那你可以把这玩意儿收起来了。”阿坦的手指在刀背儿上点了点。
兰瑟一扬手,手中的匕首强弩一样c进五米开外一名保镖的眉心。我心中一颤。适才危急时刻我也动手杀人,只是此刻,仍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也许因为那保镖已经毫无还手能力了吧?
或许,我只是不满……兰瑟刚刚的再一次欺骗。
当时是情况危急吧,他临时采取行动,自然不能通知我。我……我想是这样的。可是……这是他的第几计划?他……就像入侵的那一次,这种情况,他也应该考虑过吧?
“你过来。”阿坦对我偏了偏头。我怒视他一眼,偏过头去。
“唉,我说,你不疼吗?随便。”阿坦哼了一声,道。
“欢欢,怎么了?”兰瑟从手术台上下来,一拐一拐的走到我身边,目光从我的脸颊一直向下扫描。“胳膊脱臼了?”他一一将手臂接好,然后定定地看着我,似乎要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握着我的手腕时,我只觉得他两手冰凉,此刻才想起他只穿着这么片破布在手术台上躺了那么久。“冷不冷?”我问,“来把衣服穿好吧。”
兰瑟就笑了笑,放开紧握着我的手,又一瘸一拐的走到准备室,我伸手要扶他,他轻轻推开,柔声道:“刚复原,不能用力的。”
阿坦越过我两,从架子上抓起兰瑟的衣物扔了过来,又出门去捡地上的钞票。“快点吧!老兄们!”他不耐烦地说。
一路狂奔之后,我终于近距离看到了那架军用飞机。嘿,上帝,我有生之年还能坐坐这个!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过。
“现在去哪里?”我问。
“#¥……”兰瑟转头以英语问阿坦,“#%&。”我依稀听到了“护照”二字。
阿坦沉默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了个塑料袋扔在兰瑟面前。兰瑟满面狐疑的看了看他,弯腰捡起口袋,打开察看了两眼,又猛的抬头盯着阿坦,面上的神情极度诧异。
阿坦脸色忽然绯红,又蓦地变得苍白。他站起身走到驾驶室门口,扬声吩咐了一句什么,飞机似乎掉了个头。
一股怪异的气氛弥漫在整个机舱内。除了飞机的嗡嗡声,舱内再也没有其他响动。
又过了许久,兰瑟来到我身边,“欢……嗯……杨永欢,你的假护照和其他证件我已经给你办好了。到了m国,你就可以转机回国……国内的那次入侵事件已经有人顶包,在你们学校也已经帮你请了病假。你……嗯……你回去就可以……过……正常的生活……就像从前一样……”他说的有些结结巴巴。尽管是很简单的几句话,也应该是我盼望已久的几句话,此刻听来却觉得缺了什么,错了什么!
我坐在座位上,谔然看着他,似乎要说什么的,可是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词句能从嘴里蹦出来。
正常的生活啊,这段日子里我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么?
可是,少了什么?
“你不……”半晌,我才挤出了两个字。
“你们还能相互信任吗?你会相信他吗?”阿坦从门口踱了过来,靠在坐椅旁冷笑着问,“这个陷阱在你心中永远是疙瘩。”
他还会瞒我,还会骗我吧?
我知道我这一生大概都无法真正地了解他。
兰瑟不语,只是看着我。
我分辨不出他的眼神里带着什么。
半晌,我说不出话。
“……要喝点什么?咖啡好吗?”他涩声道,“我去拿给你。”
那个男孩,有着孤寂的背影。
他这一次转身离去,就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他将永远消失在我的时空。
两条命运的轨迹短暂的交错,再永远的背离。
我望着面前放着的塑料口袋,抬手去抓它,岂料才触到封口手指便颤抖的一丝力气也无。
想到分离,我的心感到异样的空落和酸楚,想到永远我更感到迷茫和痛苦。
这感觉越来越强烈,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驾驶舱门口的时候,这种难以忍受的撕裂已然达到了顶峰!
不,我不喜欢这感觉,无论何时,我都不愿忍受他离我而去的感觉!
我不想离开他!
我重温了在手术前的那段心情——甚至更强烈!尽管现在面前没有威胁没有杀戮更不会死亡。
原来,我更怕活生生的离别。
日后回到中国,我俩是不是就可以如此生活?在我们自己的房间里,自己的床上,没有死亡,没有别离,没有追捕,没有杀戮。我可以跟我心爱的男孩儿,像其他情侣和少年那样嬉闹,那样平凡而快乐的过活,我们可不可以?
我憧憬的是什么?我缺失的又是什么?
没有那个我心爱的男孩,我不想失去身边那个心爱的男孩!
“兰瑟!”我站起身叫道,“跟我走!”
兰瑟靠在驾驶舱门口,目光闪烁着。点头还是摇头?他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
我的心弦紧绷!
他不说话,一瘸一拐的慢慢走过来,站在我面前。
“跟我走。”我紧紧地盯着他,“跟我走吧。”
他缓缓地解开衣扣。
解开衣扣?
我愕然地看着他。他要做什么?
“欢欢……”他开口道,声音极其干涩。
“嗯?”我疑问的话还没出口,只见他猛然沉腰回肘撞向阿坦的腹部。阿坦也在全神贯注地听我们的对话,毫无防备的挨了这一下顿时弯腰!
兰瑟外衣一甩罩在阿坦头上,用力往怀中一带,然后将衣袖在阿坦颈部缠紧!
这几个动作急如流星,迅似闪电!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早已一气呵成!
阿坦才要挣扎,兰瑟便又狠狠的在他的胸腹之间补了一拳,我隐约听到阿坦闷哼了一声,手脚显然有些发软。
“拿绳子!”兰瑟沉声吩咐我道,“舱门边!”
我根本没机会向他询问,飞身跑到门边儿四处摸索。等我拿到绳子返回时,阿坦已经昏厥。
兰瑟利索地将他双手反绑,然后从他身上搜出那八千美元。
“我们要继续逃亡了。”一切就绪后,兰瑟长出了一口气,抬眼看我,“怕不怕?”他挑衅般的笑问道,极尽媚惑。
“我要说了算!”我以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回答他,心中感到难以描绘的舒爽。
兰瑟一笑,尚未回答,被俘的阿坦忽地用力扭动了两下身子,“兰瑟,你疯了!”他以英语叫道。
“你听着,我做任何事不是为了责任也不是为了信仰,而是……我愿意!”兰瑟站起身来,看着横卧在舱内底板上的阿坦,道,“现在,我们分家吧。”随后,他语气一转,“我做人一向公平,这里是八千美元,我们算你一份。我们五千五,你两千五,满意吧?”他扬着手中的那叠钞票。
阿坦挣扎着坐起身来,“我能提反对意见么?”他自嘲地道。
“那就通过。这电脑原本是我的,你租用这么久……别担心,我没打算收费,现在只是想卖给你……不用考虑了,等会儿你肯定会觉得很值……五千元,如何?”兰瑟指着坐椅上的那台笔记本,道。
“就算你强卖,我身上的钱也不够用!”阿坦叹道。
“那好办。两千五,买你了,不过硬盘我留下了。”兰瑟把那一沓钱塞到我手里,随手从工具箱里抽出一把改锥,打开机箱摘下硬盘。
“喂!那我要这堆废铁做什么用?”阿坦怒道。
“我怎么知道你买来做什么?怎么,难道你不要么?”兰瑟以改锥在阿坦面前晃了晃,悠然问道。
“我能说不要么!”阿坦别过头去咬牙说道。
“好吧,我们现在不顺路,请吧。”兰瑟把卸掉硬盘的笔记本用绳子余段缠在阿坦身上,走到舱门口——此刻大气压还不至于封住舱门——一把拉开舱门,狂风立时灌了进来。
“你……”阿坦侧头避过强风,“降落伞!”
“几乎忘了。”兰瑟示意我将降落伞扔给他,他把降落伞给阿坦背好。
“该给我松绑了吧?”阿坦被拉到门边儿,忙回头叫道。
“我知道你喜欢冒险,任务太简单了你看不上眼,是不是?别让你以为我们小瞧了你,留着你在空中慢慢解决吧……”兰瑟微笑道,把手中的改锥塞进阿坦手里,忽地一脚将他提出舱外。
“c你!兰瑟!”阿坦英文的惊呼远远传来,“改锥!我c……”
兰瑟面带微笑地站在舱口,遥遥望着缓缓下坠的阿坦,“五秒钟时间,够了。”他低声道,狂风将他幽细的一声叹息带入我的耳中。
我的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欢欢,你这个死傻瓜,难道不知道这是兰瑟另一个连环陷阱!”几乎在同一时刻,狂风亦将阿坦的撕声狂呼带进舱内!
我心一凛,凝目向兰瑟望去;他亦在同一时刻向我望来,面色惨变。
空气再次在我们之间冻结。
透过机舱的舷窗,只见下坠中的阿坦背上忽然腾起一朵白花,接着白花在风中展开,颤巍巍的将他托起。
他在临走终于又狠狠的反击了一次。
兰瑟仍然靠在大开的舱门口,猎猎风中,他摇摇欲坠,便如随时能踏入空中。
大概半分钟左右,他步入驾驶舱,很快又折出来,脱着一名那名驾驶员——的尸体。
“你会开飞机?”我骇然道。我知道他绝不会留下行踪的半点蛛丝马迹。
尽管我还是不能完全了解他,但多少,已经可以揣测他的行为。
“会一点。”他边回答,边以利刃剖开尸体的胸膛,将塑料包好的硬盘塞入其中,然后把尸体同样推出机舱。
“如果你走运,阿坦,你能收到这份礼物。”言罢,兰瑟似乎筋疲力尽地靠在那里,“欢欢,收拾东西。我们准备跳伞。”
三十分钟,在飞机不知道转了几个方向后,我跟兰瑟相拥跳伞,除了美金,我们没带任何东西。
“你相信他——阿坦——说的么?”在空中,他轻声问道,低下头。除了被狂风揉乱的头发,我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信与不信有什么要紧?”我想了想,说,“我只要咱们在一起。”
我只在乎这个!
一切都心甘情愿!
兰瑟扬起头,微笑着叹息,无奈,又甜蜜。
这便是我想要的结局。
远远的天际,夕阳西下。
这是我生命中最长的一天。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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