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烟岚 11
严杉没给严岚什麽回应,严岚也笑著没多说什麽。
他不急,他一点都不急。
他只不过是在严杉又带女人回来的时候,直接带著包包出门去,像是一副要出去念书的样子。
他也的确是去念书了,只是他念得特别久,花了特别长的时间。
他当然没有真的在外面找其他的人,原因很简单,他自知他的年龄很容易会害到别人,他没有因为因为自己难以宣泄的情感出口牵连到别人的打算。就算他知道,也许看上他的人并不在意。
不过,他回去找过当初那个掳走他的人,只是纯粹想要知道後来到底发生什麽事而已,没想到已经搬走了。他想可能跟严杉脱不了关系,有次他在外头,真的又巧遇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连他主动打招呼,都不敢回应,他想,严杉一定是把对方吓得很厉害。
他也就算了,没再硬去跟对方问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不认识就不认识吧。
话又说回来,当他第一次背著包包出去念书,特意念了很久,终於回家的时候,严杉从房门口走了出来,脸色难看地堵在那里。
「哥。」严岚对严杉笑了笑,还想继续往前走回自己的房间。
严杉却反手直接拉他进房。
「你做什麽?」严岚反sx地问道。
「你就那麽爱让别人上?」严杉伸手扯掉严岚的包包,丢到一边去,还顺手锁上了门。
很好。严杉误会了。但严岚就是故意的。他就是在赌严杉误会的可能x,毕竟他跟严杉说过了,他需要被满足。
严岚微微地笑了起来。「只不过是念个书而已,哪有什麽?哥不教我,我只好让别人教。」
严杉没再说话,只是吻上了严岚,剥著严岚的衣服,揉动著严岚的r头。
很好。这是他想要的。严岚在吐出细碎呻吟的时候在内心里这麽想。但他还要更多。
「哥想教我?」严岚推开了严杉,拉起自己的衣服。「不劳哥哥费心,哥哥忙著满足别的女人不是吗?」
下一秒,严岚被扔到床上。在承受严杉翻天覆地而来的吻时,严岚清楚,他的确抓住了严杉的某个弱点──严杉不喜欢他跟别人做,这是否出自一个哥哥的护弟心切?他也不确定。
但他想,他的提议是成功了。
他们之间正在做什麽事,即将会发生什麽,他很清楚。严杉的索求来得快又狠,他没有空说出太多的话语,严杉已经帮他扩张好,准备要进入他了。
他不是不紧张,因为他其实没有事先清理过,但他也被严杉挑逗到情欲全涌上。他知道他不能承认他没有清过,因为那等同於承认他什麽也没有做一样,他绝不说出口。
所以他开始庆幸自己因为心情烦躁,几乎没有吃什麽东西。
不知道是他吃得真的太少,还是他体质的关系,总之他们做完之後,他看了看严杉戴著的保险套,上面没有什麽污渍,这让他安心。
他其实不太懂严杉为什麽要戴套子,事後严杉将他拉进浴室冲洗,坚持要帮他把後面的东西清得更乾净些,他突然想起来他们上次发生x行为,他因此发烧的事情。
他就懂了。
严杉是这样专制,却又这样温柔。严杉啊,就算嘴巴上不承认,应该是真的把他当弟弟这样宠著,所以不能接受弟弟有这些黑暗面,所以不愿意弟弟在外面被欺负或是得病。
无疑的,严杉是个很好的哥哥。
但他却不再是一个好弟弟。从他不能安於弟弟这个位置开始,他就再也不是一个好弟弟了。
那之後严杉确实没有再带过女人回家来,的确,严杉在外面还有没有,严岚无论如何不会真的清楚的,不过对严岚来说,可以无视,假装不知道,那也就够了。
应该是真的怕极了他会到外面再去找人,严杉会跟他上床,当然,他们很有默契的,都会挑爸妈不在家里的时候。
严岚内心清楚,他的妈妈就算不完全知道实情,但隐隐约约一定晓得些什麽。但他希望能自己解决,就算会跌跌撞撞也是他的选择,他想,妈妈应该也明白,所以什麽都没有问。
他跟严杉就持续了这样的日子一段时间,但也没有真的维持太久。
某个晚上,严岚念书念倦了,想说到楼下倒个饮料喝,才下楼梯下到一半就听到严杉和爸爸的对话,气氛感觉有些僵硬。
「我不是说不让你出去,你要出去我很高兴,但是这明明就是你上学期就申请好的,为什麽直到都要放暑假了才告诉我?」这是爸爸的声音。
申请?出去?严岚在内心想著是什麽事情。
「我之前还在考虑要不要放弃。反正毕业之後就会出去念书了,不差这一年,但想想,还是出去好了。」
严岚又多站了一会儿,直到他确定他完全知道是什麽事情了。
交换学生。他转身。
一年。他往楼上走。
美国。他把自己关回自己的房间。
不想要再听更多的细节了。听什麽都没有用,严杉已经做了决定。其实是哪里也没有差别,他g本不用听到那里,不管是去哪里,严杉都会离开他,至少一年。
从幼至今,都在他身旁、伴他成长的严杉,即将不在他身边了。
严杉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严岚一直以来也以严杉为目标,听到严杉要出国交换学生一年,他应该是要高兴的,毕竟没有足够的能力,又怎麽能够申请得到这种资格?
然而他却不想要这样的分离。
时差在算式里算起来是这麽容易,到了现实世界却成为一个看不到也m不著的人,昼与夜永恒的追逐,一切变得如此遥远。
但是,再怎麽不想要,那都关乎著严杉的未来。
他怎麽可能去拉著严杉说,哥,我想要你在身边,你不要去。他更不可能去威胁严杉说,哥,你要是真的走了,我每天都要跟不同的人上床。
他不愿意也不能够让严杉留下来,就为了软弱的他不想分离的愿望。
况且,就算严杉这次选择没有去,两年後还是会出国去念研究所,到时候他还是得接受严杉会不在的事实。
总有一天,他的身旁不会再有严杉──这个可预见的事实让他无助。但真正击溃他的,是他再也不能够轻易地知道陪著严杉过夜的人到底是谁。
那不是很好吗?他问著自己。他可以很简单地就假装不知道了。不需要勉强自己无视,或是要自己不在意。当他们两个延伸成天与地的距离,就算他刻意想知道,也不会知道了。
可是,他发现他竟然比较想要严杉就在他身边,每天都带女人回来这样的凌迟,也不想要严杉离他离得很远,无法触碰的思念。
会不会是嚐过了深刻的情欲,让他更难学会分离?
这一夜他没再出房门。他怕他一出房门,就会被看到他不寻常红肿的双眼。他不懂,他明明已经要自己只能小小地掉泪,为什麽眼睛还是这麽红。
翌日,家里大人们开始为严杉再过不久就要出国忙碌了起来,美国毕竟不是什麽很近的地方,有很多事情都要打点。
还没期末考的严岚大多将自己锁在房里念书,并庆幸自己有这个好藉口,他毕竟还没有准备好可以笑著面对这件事。
在学校的严岚变得异常沉默,在躁热的夏里却彷佛躺在地上的落叶,安静而死寂。
「严岚,你是吃错药?还是失恋?干嘛整天都不讲话?」田宛真跑过来质问他。
严岚整个人趴在桌上。「夏天很热,不想讲话。」
「拜托,你以为我是第一次见到你在夏天是什麽样子吗?」田宛真挪步到严岚可以看得到的角度。「哪这麽死气沉沉。」
「我中暑了。」严岚索x把头埋在圈起来的两手手臂中。
「帮你刮痧!」田宛真毫不客气地就拿著硬币往严岚颈项刮。
严岚微叫起来,整个人毫无防备,差点要跳起来。
「严岚你痧也太多了吧?!学校和家里不是都有冷气吗你怎麽搞的?」田宛真问道。
「我比你更想知道我到底怎麽了,好啦不要再刮了,再刮下去有人要吃醋了。」严岚说道,心想幸好他的身体跟他心情一样,郁积严重。
「她才不会,她知道我跟你的交情啦!」田宛真笑嘻嘻地说道。「而且她也知道你失恋了。」
「我最好有!」严岚一瞪。跟严杉的事情,他还真的除了妈妈以外,不曾跟人提过。
不过这件事在学校就这麽过了,反正他身体是真的不舒服,而且就要期末考了,大家也以为他就是念书念过头,身体c坏,没人起什麽质疑。
但无法瞒过的总是自己的妈妈。
「岚岚。」妈妈温柔地看著他。妈妈虽然从进到爸爸的餐厅後,变得更忙,但他们母子之间的情谊,从来就没变过,一直是那样亲密。
要是没有这个妈妈,他想,也许他g本不可能撑到现在。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妈妈很简单地说道。
他晓得妈妈在说什麽,妈妈看出他的烦躁,所以要他别再里头继续急著打转。这些他都懂。
严岚看著他最开明的妈妈。「那会不会是因为妈妈你得到了?」不是质询,是真的疑问。
妈妈又笑。「也说不定。但你看,我已经不年轻。看起来他现在是我的,也爱著我,但很快……不知道是他或是我,会是老天爷的了。」
「妈妈……」严岚呐呐的,一时半刻无法回应。
「别担心,我想得很多也很远,就算有个再爱的人,可以牵著手走过一段长路,大多时候总也要面对分离。」
「妈妈,你有我。」
「岚岚,那不一样,我生你下来,没想要把你绑住。」妈妈微笑著。「我希望你可以快快乐乐地过日子。跟所爱的另一半分开这种事,我想过很多,我想,要是他先走……我还走得动,我要到处去玩、拍照……过得开开心心,这是我的想法。」
「妈妈……我还没办法像你看得一样开。」严岚问著妈妈。「是不是因为我不曾得到过?」
「或许吧。说不定只是因为你太年轻。」妈妈笑著看严岚。「你还小,看不开是正常的。」
「妈妈,我真的很不想离开他。」严岚承认。
「我也曾经这样。」妈妈微笑。「但你总会发现,就算那人不在身边,你的日子还是得照过。当然不容易,说不定你会难过得想死,但总会继续下去。还是你希望妈妈想办法也把你弄到美国?」
严岚一愣,他没想过这个可能x,但当妈妈真的提出来,他第一个想法却是不要。
「我不想离开这里。」
这里有妈妈、有爸爸,有他所有熟悉的、深爱的人……他的确是想要在严杉身旁,但现在的他没有办法也不愿意为了严杉到天涯。
「岚岚,你还可以想想,反正到时候我们会一起跟你哥哥先过去看看,也带你去玩玩走走,你可以再考虑,如果你真的想去,妈妈会支持你。」
严岚仔细思考了好几天。他的答案愈来愈明确──不去。
他未来还是想要出国看看的,甚至也许因为从小耳濡目染,他内心已经有蓝图,关於他未来想做的事情,可是不能够现在为了严杉,抛下他现有的一切,就这样过去。
「妈妈,我觉得这样是很危险的,我指,若是我真的去了的话。若我在那里不适应,就算去了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还是没有办法完全不把这件事怪罪到严杉身上,我不喜欢自己出现那种……我都是为了你,才过成这样的想法,那太受害,但如果我真的过得不好,我恐怕难以阻止自己不那样想。而我还不觉得毫无准备的我可以在那里适应得很好。」
「岚岚,可以认清自己,知道自己究竟能做到什麽地步是很好的,可以像你这样切割……真的很不容易……妈妈会陪著你。」
知道自己能做的愿意做的,就到这里,严岚反而不那麽烦躁了。
全家陪著严杉一起去了美国一趟,爸妈又去看了一些餐厅,他就用力地让自己记忆严杉即将生活的,是什麽样的地方。
就算即将从天天见面到鲜少连络,他仍然可以猜想,严杉是望著什麽样的太阳,看著什麽样的月亮,被什麽样的风吹拂……
他还是没那麽洒脱,再继续往下想,严杉会交什麽样的朋友、过什麽样的生活……那些细微的事……他笑不出来了。
然而他隐忍著,什麽都没说。他跟严杉在美国时间明明同住一间房,却反而什麽事也没有发生。
他不是不想跟严杉上床。他真的得承认,嚐过那种r体交合的滋味之後,很难不沉溺。
他几乎每个晚上都想跟严杉说,来上我吧,像是唯有跟严杉更深刻地撞击在在一起,才能减少内心那种不安,可是他终究什麽也没说。
也许是真的做了,他怕他就会做出自己都无法挽回的决定。
说不定真的做了,他就会跑去跟妈妈说,我想留下来……然後事情就会往最糟糕的地方去,他会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紧紧攀住严杉。
这对他或是对严杉都不会是好事,他知道的。
严杉对他也没有什麽身体上特别的表示。他发现他也不失望。他早就知道严杉会对他做出这些事,就是一个哥哥对弟弟在x关系沉沦的不悦而已,撇除那些,严杉恐怕完全没有动他的念头。
他跟严杉没有对严杉交换学生这件事情细聊过什麽,严岚不想谈,早已成定局的事情,只能自己慢慢适应,没什麽好谈的。而且真正要繁忙地适应新环境的,不是他,是严杉,严岚想,以他的立场,好像也没有什麽好聊的。
该谈的事,就让家里大人去处理吧。
在他离开美国的前夕,早就洗好澡躺上床,行李也都收拾好了,家里大人准备明天再去逛逛outlet、吃吃饭,就去机场搭机。他意识还算清醒,只是没有想到比他更早躺上床的严杉对他开了口,在一片黑暗寂静之中。
「之後别再让一些莫名的人碰你。自己好自为之。」
严杉的声音冷冷的,一如严岚所认识的严杉。
严岚不知道为什麽,明明内心充满了不想跟这个人分离的愁思,此时此刻听到这样的劝告,却笑了出来,缓缓地,他翻过身,转过头,对上严杉的眼睛。
「可以啊,如果你接下来在美国也做得到不碰女人的话,我就忍忍看吧,哥哥。」
☆、山外烟岚 12
※这是按年代写的,那个年代台湾还没开放行动电话,更不用说智慧型手机或是视讯了,什麽都没有。
「你认真的?」
严岚看到严杉的眼,明明在黑暗里,却仍透著让他散落心跳拍子的光芒。
严杉问了他什麽?你认真的?
我是不是认真的?严岚跟著在内心问自己。以为是戏谑,又或者是挑衅,但……所有的真心其实都被包裹在其中了。
就是太认真,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语。
望著严杉,严岚淡淡地回问。「为什麽这样问我?难道我认真的话,你就也认真?哥。」
严杉静默了好一段时间,久到严岚几乎以为严杉没打算回应这个问题。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这句话几乎是从严杉的牙关一字一句迸出来的。「我奉陪。」
「哥,你不觉得这是一种虚掷信任的行为吗?我们将会有一段时间完全见不到彼此。」严岚笑看著严杉的脸在昏暗中又沉了几分,笑了起来。「但我也许也喜欢当赌徒,就赌吧。」
接著又是一段长长的缄默,严岚就这样看著那双总是能让他失却呼吸的眼,直到那双眼的主人淡淡地回了一字。
「好。」
g本就是很滑稽的约定,因为他们g本不知道对方……甚至自己,能忍到什麽地步,严岚心想。他甚至有种想笑的情绪,或许是太过压抑而来的反扑。但他终究没有,他也只是扬唇,轻轻地说了一声:「那就这样吧,晚安。」
闭上眼,严岚却入睡得非常快,一夜好眠。也许是他在这几天玩得太累,他是这麽告诉自己,但他又很清楚,不只如此。
绝对不只如此。
严岚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有多任x──严杉的年纪跟他不同,会需要有更多的发泄或关系是合理的,但面对严杉要他自重的话语时,他却只想拉著严杉下水,表面上是陪我吧哥哥,实际上却是他说不出口的:哥哥,请你就只有我一个人,请你就只看著我……
没想到他这麽无理的要求,严杉答应了。严杉还真想要他是个清白洁净的人,为此可以答应他。
严岚自觉卑鄙,但又没办法否认他是愉快的──严杉答应了,做不做得到他不确定,但至少严杉是答应的。
至於他自己?
国三这一整年,他跟严杉几乎断了连络,相当偶尔的电话连络,也只是很普通的问候,更多的话也没有了。
他不想严杉吗?当一个人就住在自己的内心的时候,怎麽可能不思念?但是看不到人其实也有好处,他反而能够更专注地凝神在课业及自己想做的事情上面,不用再去害怕经过严杉房间会听到什麽或看到什麽,也不用再逼自己对那些他讨厌的女人露出笑脸。
没错,他是赌徒,他就赌严杉真的没有做。
而他自己?没有那些让他心绪容易不稳的事情,他的生活完全不需要有其他让他能够发泄的对象。
他就这样过了国三一整年,上了战场考试,在交卷的那瞬间,他已经知道他可以上什麽学校了。
考完没几天,等待放榜的时刻,他和妈妈一起带著外公外婆到日本去玩,外公外婆的日语本来就没问题,妈妈的日语也很好,而他……妈妈从小就让他学日文,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难。
这趟旅行很愉快,他更确认了他之後到底要做些什麽,回到台湾,迎接放榜,他的确考上了严杉当初念的那所男子高中,可以说是再度成为了严杉的学弟,虽然严杉已经不在那间学校。
放榜那天,好几个同学打电话过来,说是道喜,其实就是閒聊,也相约一起出去玩或走走,但严岚全都婉拒了,他没心情。
他就只是瞪著家里的电话,在内心算著时间,虽然他早就熟悉时差熟悉到g本不需要再计数。
好几次他都握著话筒,几乎要播出那支他早就熟背在心的电话,却又没有播出去。
也许那人还在学校忙、也许那人正要去晚餐……
他不知道自己在电话前焦躁了多久,只是家里一有电话来,他就飞快地跑去接,那些恭喜他都感谢在心,但是却又都不是他想听的声音。
说不定那人会跟他说这g本没什麽,严岚,你本来就应该考上这所学校。他想那人会这样说的可能x很高。
但他还是想要听,不管那个人会说出什麽话……只要一通电话就好,只要听到那人的声音,知道那人也晓得这件事、也关心著这件事就好。
毕竟他遵守了当初那个约定,虽然就算他违反了,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因而考不上这所学校──老天爷从来不是公平的,他清楚自己的头脑确实还不错,不错到考出这种成绩本来就是应该,但是他真的遵守了。
他搞不清自己到底接了多少通电话,又等待了多久,每次他接起电话,都以为这回就该是那人打来的,可是总是不是,全都是恭喜或聊天的电话。
真的很对不起那些打来的人……但他暂时不需要更多的恭喜了,可以晚些吗?
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种心态,他下一通接起来的电话,让他的心跳险些也要停止了。
电话一接起来,是个女孩子的声音,那声音严岚很陌生,要找的人是他爸妈,严岚礼貌十足地说明了爸妈不在家,若有话可以代传或留言。
对方就开始说了很多他完全不知情的事。
严岚愈听头愈痛,但也因而愈冷静。他细细地在心里理出一个大纲。
好。这个女人是严杉在美国认识的女人,打电话来是想要一个交代,希望严杉负责。
至於为什麽?以女人的说法,大概就是严杉对她始乱终弃,让她拿掉孩子却又不要她之类的。
严岚想,这个女人是不是已经对很多人说过,或是打过草稿练习过……总之非常能博取人同情。
但他是严岚,是他妈妈细心教育培养出来的孩子,虽然他爱著严杉,他也因为爱上严杉而又有太多的不顺利而改变了许多,然而他还是他妈妈的孩子,是一个能够思考的人。
他不知道这女人说的到底真或假,隔著电话,有太多不确定。可是女人的话破绽很多。
就算严杉不爱他,他不以为自己不够了解严杉。
严杉是个冷然的人没错。但也因此,严杉什麽事情都会先防范好,例如保险套,据他所知或他所见,严杉是必定戴套的人……他跟严杉做的时候,严杉也肯定戴套,当然,除了严杉第一次对他大发火,失去理智的那次以外。
但是,他不觉得严杉是那种会贪图内s所以要求女人不戴套的人。他很清楚,严杉要是不戴套子……应该就是想要孩子了。
另外,他也不以为严杉是会处理得那麽差的人,他看过严杉带过好些不同的女人回来,但从来也没人闹到家里来过。
如果严杉真的那麽差劲,家里的门早就被女人踏破了。他头脑再怎麽不清楚,都还能思考到这些。
因此……可以说他的话语是护航,但他毕竟懂得严杉。至少懂到……听到这些话,还能让自己如刀割的心冷却下来。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不过事情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为什麽要听他的?若他是那麽糟糕的人的话。你不觉得你把孩子生下来,再来找我爸妈会更合适?要是你真的怀孕了而且不想拿掉,我想他也没办法逼著你去把孩子拿掉的,为什麽要拿掉?那麽爱他的话,怎麽不拿个孩子绑住他?另外,如果你现在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可能看个医生会比你在这里跟我打电话给我实际一点。」
严岚最後被挂了电话──在女人歇斯底里地吼著你跟你哥哥一模一样的言语下被挂电话的。
那瞬间,他全身脱力似地软了下来,头脑一片空白。
随後,陷入一种他离严杉离得太远,什麽也不会真的知道,什麽也没有办法好好传达交流的困境之中。
他怀疑严杉吗?严格说起来也没有,毕竟女人的话语里漏洞太多,但他能抓住的、能相信的,怎麽好像又是一片空茫?
「你还有得到他的爱情的机会,是你自己运作得太糟,而我……什麽都没有。」严岚望著那早就被挂掉的电话,喃喃自语。
光是x别可能就撇去了他一切的可能x──严杉是想结婚、想成家、想生子的,在可预见的未来里,他没一个给得起。
电话又响了起来,严岚已经疲倦得再也不想去接了,连成为严杉的学弟这件事都没有办法让他有j神一点。
但那电话执著地响著,彷佛他不接起来就会一直这麽响到世纪末,严岚凝视著那兀自响个不停的电话许久,终於去接起电话。
他简单地说了您好,请问您找谁之後,就听到电话那头冷冷的传来他最想听的那个声音。
「为什麽刚刚电话一直不通?通了又那麽久不接?严岚。」
问我?严岚勾起唇角,倒是笑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会在这样的时刻为何还笑得出来,但他笑了。
「我才有更多问题想问你呢,哥。」
作家的话:
☆、山外烟岚 13
电话那端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也许是没有想到他会这麽回答吧,严岚想著,随後听到严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怎麽了?」
严岚晓得,这种事他就算被影响心情,也不能不跟严杉讲清楚。「刚刚那通电话,不算是我的。」他缓缓地说道。「严格解释起来,我接了一通跟你有关的电话。」
「跟我有关?」严杉语音里有著困惑。
「就一个女人……」严岚说了那女人的名字。「打电话来哭诉你多糟,让她怀了小孩又不要小孩,也不要她之类的,找的当然是爸妈不是我,但你知道的,爸妈都出门去了,在家的只有我。」
「她有病。」严杉淡淡地说道。「不是批评,她真的有病。我连她一g头发也没有碰过。」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碰过。」严岚嘴上是这麽回,唇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但是……我没有给她很好的回应,我想你若是不想要小孩就一定会戴套子,所以她骂了我一顿之後,挂电话了。」
「她骂你?」严杉的声音转冷。
「就骂我跟你一模一样。」严岚笑了起来。「她大概不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弟,怎麽说都有点难一模一样。」
「我知道了。」严杉回道。「我会处理。」又沉默了一会儿。「对不起。」
「对不起什麽?有什麽好对不起的?」原来心情已转好,听到这个字眼,严岚反而害怕了起来。
不要跟我说你没有守约,我不想听到那个。
严杉又停了一会儿。「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凶你。」
严岚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没什麽。只是,还好电话不是被爸接到。」
爸也不是不能思考,只是跟严杉长久以来的父子相处问题,总是会先把错怪到严杉身上。如果今天这通电话让妈接,那就还好,让爸接到,恐怕会先跟严杉又有一番误会,才能解开。
「谢谢。」严杉轻声地说。
没想到会被道谢,严岚微微愣住,一时半刻回不出半个字。
「严岚,我知道你考上什麽学校了。」严杉淡淡地唤了一声:「学弟。」
严岚全身都软了下来。不能说,绝对不可以说。他这麽告诫著自己。但忍了太久的话还是从他分明紧闭的唇窜了出来。
他想,要不是他累坏了,就是严杉一下对不起,一下又谢谢,让他整个人都乱了。
「跟你约定的事,我一直遵守著。」
说这个要干嘛?严岚!那只是显得你还小,才会死心眼地在意这种在成人之间g本不屑一顾的约定。
快挂电话,然後假装什麽事情全没发生过!对,快这样做吧。严岚这麽告诉自己,连再见都忘记要说,就想按下结束通话键。
但幸好他终究在打算按下结束通话键的前一刻,听到了严杉的声音。
「我也是。」严杉的语气就是那种一贯的冷淡。
严岚的手不自觉地发起抖来。他听到了什麽?严杉说他也是吗?
「刚刚的事,谢谢你。」严杉又继续说了下去。「事情我在回去之前就会处理好。」
「没什麽。」又听到了一次谢谢,严岚要求自己的语气千万也要冷静。「没事了吗?」
「嗯。」严杉又回。
严岚还以为这下就要挂电话了,却又听到严杉的声音。「我快回去了。」
「我知道。」严岚简单地应道,当然不可能说他每天都在倒数,他甚至数的g本不是考试或放榜的日子,而是远在异乡的人到底什麽时候回来。
「你有想要我带什麽回去吗?」严杉问道。
「没有。」严岚回道,是真的没有。「人平安回来就好。」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多说了一句。
接著严杉又应了一声,严岚想,也真的是该结束电话的时候了,快速地说了再见,听到严杉的回应之後,就挂了电话。
也许是终於听到严杉的声音,或者是严杉叫他学弟……又或许真正的原因是严杉亲自对他说了我也是……等待严杉回来的日子,严岚过得轻飘飘的,他自己也明白这样太不切实际,却没有办法阻止自己不微笑。
明明这些都是很小的事,明明就算有了这些……他还是没得到他想要的爱情,但,竟然已经足够他笑著。
其间他跟同学出去了几回,同样没有直升,跟著外考的田宛真不只一次看著他,问道:「严岚你谈恋爱了吼?」
「鬼才谈恋爱了。」严岚瞪了田宛真一眼。
「不然你这满面春风是怎麽一回事?」田宛真还好奇地想要mm严岚的脸。
严岚避掉田宛真的魔掌。「我妈把我养得好,怎样?还有你不要再做这种会让人误会的动作了,我不想被万箭穿心而死。」
「她才不会怎样。」田宛真硬是去m。「她也很想mm看好不好?!喂严岚你皮肤真的很好耶。」
「你最好就有比较烂!」严岚呿了声。
「严岚你真的没谈恋爱?」田宛真好奇地凑很近看著严岚。「看在我们是好朋友的份上你就别瞒我啊!」
「没有。」严岚毫不迟疑,非常坚定。
他真的不算谈恋爱吧,谈恋爱只有一方要怎麽算是谈呢?说到底他就只不过是单恋而已。
可是想到严杉即将归来,他心情确实极好,非常期盼。严杉说了回来不要人接,但考量到严杉在外居住一年,行李肯定不少,严岳风还是开著车去接严杉了。
「爸我跟你去。」
理由虽然是怕爸爸无聊,开车还是有个伴好,但是严岚很清楚,自己多麽想要看到严杉,就算他跟著去,只是能提早一小时左右的时间看到严杉。
但三千六百秒……果然是笔不小的数字。他多想一下就跨越这些。
那天,天蒙蒙亮他就起床了,接的是早班的机,出门前他在镜子前面待了特别久,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麽爱照镜子,几乎要把这一季能穿的衣服都在身上比划过一轮了,还是觉得怎样都不好看。
「岚岚?」最後是妈妈播了分机给他,提醒他时间。
「妈。」他手里还抓著衣服,抱著话筒。
「想说你怎麽可能还没起床,听声音倒是早就醒了,怎麽还不下来吃早餐,该不会是……」
「妈妈别猜。」严岚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妈妈太了解他,大概会猜个八九不离十。
妈妈笑了出来。「快下来吧。」
最後严岚还是用简单的t-shirt加牛仔裤定装,走到楼下餐厅,妈妈笑著看他,偷偷说道:「好看又有j神。」还眨了眨眼睛。
啊妈妈果然猜到了。他真的那麽明显吗?严岚问著自己。幸好爸爸看起来完全不知道有这麽一回事,还亲切地招呼他快一起来吃早餐,等等好出门接严杉,他才放下心来。
应该是妈妈太懂他的缘故。
吃完早餐上了车,清晨车流量不大,他们很快就到了机场,严岚请爸爸坐在入境大厅等,他自己则有些焦躁不安陪坐在一旁,望著航班资讯等著,直到严杉搭的那班飞机从在飞行中改为降落,他真的等不及了,跟爸爸说他到前面去等,看著陆陆续续走出来的人,心想怎麽都不是严杉。
但真的看到有出来的人行李箱上的吊牌是严杉那班航班的,他却又回到位置上,像是要掩饰自己刚刚到底有多麽迫不及待,他对爸说道:「哥应该快出来了,他们那班航班有人出来了。」
爸爸笑著对他点头:「应该差不多了,啊,你哥出来了。个子高比较容易看到。」
严岚原来是看著爸爸,听到爸爸的话又转过头。
真的是严杉,是很久没有见到的严杉。严杉看起来有些疲惫,是坐了太久的飞机的关系吗?个子好像又更高了,但他明明也长高了不少……想到这里严岚又紧张了起来──
严杉会不会认不出他?妈妈说他穿的好看又有j神,是真的吗?是不是应该穿正式一点?他穿这样是否太像小孩子?
他跟著爸爸的脚步……他得非常克制才能让自己不走得比爸爸快,严杉推著推车出来,跟他们会合在走道的尽头。
「爸,弟。」严杉淡淡地打著招呼。
严岚也轻轻回道:「哥。」
他某种程度更期待严杉叫他严岚,好像那样他就跟严杉有更多可能。但他很清楚,在他人面前,严杉总是这麽叫他的。
他只是太久没跟严杉实际相处了,久到都不习惯了。
跟著严杉把行李推到停车场,严岚想帮著把行李落好,严杉却不让帮。
「我自己来就好。」严杉冷冷地说道。
「我可以搬得动。」严岚应道,或许他真正要说的是──我已经不小了,别再拒我於千里之外。
「岚岚,你让哥搬就好。」原来要先进车里的严岳风听到他们兄弟的对话,c了口。「你都那麽早陪著来接他了,用不著再帮他搬,让他自己搬。」
听到爸爸这麽说,严岚只好先进了车子,他想了想,先进了後座,旁边等一下应该还会放几个行李。
「岚岚,你干嘛坐那里?就让你哥坐後座啊。」严岳风在前面问著他。
严岚笑著:「让哥坐前座,爸你好跟哥聊天。」
严岳风没多说什麽。
事实上严岚也明白严杉坐前面,气氛大概只有更冷的份,但是,爸现在开的这辆车,前座比较舒服,他先抢了後座,等等严杉也没办法再要他出来了。
果然一路回去,整辆车话最多、使劲想话题炒热气氛的还是严岚,还好这段路塞车情况不严重,并不是太长的时间,回到家之後,一家人略聚一下,爸妈就到公司忙去了。
爸妈出门,严岚旋即回到房间,一进房门他难得连衣服也没换地就把自己扔上床,用棉被裹住。
他……刚刚都主动聊了些什麽话题?是不是很蠢?早知道应该就什麽也不要聊,大家一起安静也好。
还在懊恼,他听到敲门的声音。直觉以为是管家阿姨帮他叠好衣服要送进来,他扯开嗓子说道:「阿姨,衣服你先帮我放在二楼的小厅好吗,我等等自己出去拿进来收。」
随後严岚用被子蒙住头,直到他又听到敲门的声音,伴随著低沉的男声:「我是严杉。」
严岚迅速地从被窝里跳起来。严杉?!严杉不是正在整理行李吗?过来这里做什麽?
他随手顺了顺头发,拉了拉衣服,要自己镇定下来,前去开了门,望著门外的严杉。「怎麽了?」
「那女人的事……」严杉说了女人的名字。「谢谢你。」
「我没做什麽。」严岚回道。
「她缠我缠得很凶。」严杉淡淡地说道。「但我没有理过她,从来没有。我以为这样就够了。但她显然觉得要用什麽非常手段才能达成目的,她打电话给你之後没多久又闹到学校去,差不多的说法。」
这不真的让人意外。一个已经疯狂的人,可能什麽都做得出来,严岚这麽想著,看著一直站著的严杉。「要进来坐著聊吗?」
「我站著就可以了。」严杉说道。「飞机坐太久了。」
「我们去小客厅吧。」严岚心想,就是你坐那麽久的飞机,怕你累过头,才要你坐下来,看著严杉又要开口,怕又是拒绝,他连忙说道:「我想要坐下。」
就这样才让严杉一起去了小客厅。
「总之後来宿舍附近的监视器调出来,就知道她说的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什麽她来我这里过夜,什麽我对她动手动脚……」严杉又往下说:「她已经被送到学校辅导单位了。」
「没事就好。」严岚应道。
「家里的电话,应该是她不晓得去哪里找到我之前的毕业纪念册上面留的。」严杉又说。「造成你的麻烦,对不起。」
「没什麽。」严岚摇摇头。「都解决了就好。」
严杉点点头,没再说些什麽,就这样静坐在那里。
严岚看著严杉静默无语,又像没有起身的意思,一时之间有些心慌意乱。他觉得他应该要就这样结束,跟严杉分别回到房间,但他却舍不得,想这样再看著严杉,哪怕只是多一秒的时间。
严杉外型英挺,像极了爸爸。虽然爸爸总是说不够像他,倒是更像严杉爷爷一些。他想想或许是严杉的气质,爸爸相对严杉来说,温和多了,严杉就全身上下都透著那种冷然的英气。
这样迷人的男人,怎麽有女人拒绝得了?就连男人也没有办法拒绝得了。严岚差一点就要问出口──那有没有男人对你示好过?
他当然没有问这问题,他明白这对严杉来说也不重要。严杉是想要跟女人共渡一生的人,他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但他果然还是不能死心,仍然这麽喜欢严杉。其实他倒有些明白那个女人为了求到严杉不择手段的那种心情,只是她真的做得太糟糕。但回头想想,自己又有哪里做得漂亮?
「呐。」严岚很少这麽叫严杉,通常他要不就严杉的名字,要不就叫严杉哥,但他现在都不想要。
他就只是单纯地想要呼唤这个人,想要这个人看著他。
严杉的视线果然转了过来。
那双眼,明明他就已经陷溺了,却怎麽能够一次又一次地沉得更深一些。严杉又大他六岁,那代表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就会有一个小男孩或小女孩,复制这双好看的眼吗?
「幸好不是真的。」严岚感叹地说道。
「嗯?」严杉看著严岚。
「那女人说的话。」严岚笑了起来。「我可不想那麽早就变成叔叔……」他说谎。他g本不想要成为这个角色。
他定定望著严杉,又继续往下说:「呐,在我还没有能力买小车车或小芭比给我的小侄子或小侄女玩的时候,你可以先不要制造出这些人口吗?」
严杉还没回覆,严岚又兀自摇摇头,笑著接道:「我刚是开玩笑的,不用理我。」
「我也不想那麽早。」严杉淡淡说道。
没想到严杉会接话,严岚反而愣了下。「嗯?」
「我不想那麽早有小孩。」严杉解释。「至少等我事业都稳定之後再说。」
「那也很快。」严岚知道爸爸有把餐厅企业慢慢交给他们兄弟的打算。「爸的餐厅已经发展得还不错了,你研究所毕业就可以进去接,再花些时间……那时我兵当完了吗?恐怕都还没。我怕我到时还买不起好的小车车,或是只能买假的小芭比送你小孩,怎麽办?」
「没那麽快。」严杉果断地说道,眼神凝著远方。「那还不够。」
「你指的是?」
「严岚,爸的公司,现在这样你就觉得够了吗?」严杉反问。
严岚没回话。他不知道严杉的企图心到哪里,要说他对父亲的公司没有兴趣也不完全是,毕竟从小耳濡目染的他,以後就是想走餐饮相关,但他真正想做的,是从实务去改变很多很多事情。
对这样的他来说,或许他爸爸现在全台都已经有连锁餐厅,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说不定就是他第一次进爸爸餐厅吃饭的那间西餐厅,也够他实践了,一开始真的不需要大。
「不够,一点都不够。」严杉的声音在严岚的耳边回绕著。
严岚没再追问,对他来说,够了。至少严杉会有妻有子还是很久以後的事,他还可以多欺骗自己几年。
够了,已经很够了。
「对了,我有准备东西要给你。」严杉突然开口。
「啊?」严岚思绪被打断。不懂严杉为何想要送礼给他,是因为那通电话的事吗?
「用奖学金买的,不只有你的份,爸和阿姨的我也有准备,你要现在先拿还是晚上聚餐我一起给?」严杉又问,摆明了不让严岚拒绝。
「我不是说我没有想要什麽?」严岚下意识地还是想要推掉。他真正要的,太难,不如什麽都不要。
「所以你要现在拿还是晚上拿?」严杉重覆。
严岚见识了严杉的决心。「晚上好了。」他想,这样爸爸才不会一下又误会严杉怎麽都没有准备东西给他。
不过,当晚上严岚收到那礼物的时候,就後悔起为什麽他没有先拿了──严杉送他一条领带。
如果他先拿到,或许他就不用又在镜子前挣扎犹疑那麽久,可以穿个衬衫,把严杉送他的领带系上去,又能让爸爸看到严杉送他的礼物,一举数得。
如果他先拿到,就可以问严杉,为什麽是领带,而不是别的?为什麽不是一件外套、一双鞋……为什麽是领带?
错过了那一夜,不是那麽容易再有场合让他系领带,严岚将那条领带收得很好,心想著有适合的场合再系吧,却又好几次不由自主地将它拿出来,在镜子前将它打上自己的脖子。
感觉,自己左x膛里跃动的器官,被它系得紧紧的。
然後,一次次地,严岚考虑是否要将那条领带拿出来系,却又一回回地选了别的穿著。
总觉得还不是时机,一遍遍地拖著,直到他真的系上那条领带,又是他要跟严杉说再会的时刻了。
☆、山外烟岚 14
不知道是因为他跟严杉太久没见,还是因为那通女人闹事的电话,严岚想多半是因为後者,他跟严杉的关系和缓了许多,他没看严杉再带女人回来,他也让自己普普通通地过著学生生活。
不一样的是,他没再像国中小时那麽乖巧。不过翻墙出去学校外面吃个乾面这种事也还好,吃腻学校餐点又不是太懒的人,好些都翻过,偶然他跟严杉聊起那家乾面,才发现严杉也翻过墙。
那是有天爸妈出去喝喜酒了,管家阿姨也休假,他看了看冰箱里还有类似的面条,想想那个味道不难做,兴致突来想试试看,乾脆如法p制了他跟严杉的份。
「是学校附近那家乾面?」严杉边吃边问他。
「嗯。可惜家里没有鱼丸,只能弄个花枝丸蛋包汤。」严岚边吃边想那个味道。「好像还是鱼丸比较搭。」
严杉看了严岚一眼,表情略略古怪。好像想说些什麽,又回去低头吃著面。
严岚纳闷。「怎麽了,不好吃吗?」自己又吃了一口,嚼了一嚼。「味道差不多啊。」
严杉又吃了几口,才抬起头来看著严岚。「如果是这碗和这汤,我也许会更常翻墙。」
严岚难得地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是被称赞了。但他不觉得自己真的做得比较出色,毕竟店家是专门就是在做这些的,每天不晓得做上多少碗。
「谢谢,就合你口味吧。」严岚笑了起来。但就算只是合口味,被这样说果然还是很开心。「你也爬过墙?」
「也?」严杉微眯起眼。
「喔。」严岚听出严杉在质疑什麽了。「对啊,那里好吃,你说我怎麽可能没有爬过?」
「要小心。」严杉语声虽淡,却极有力。
「放心,不会被教官抓到的。」严岚笑道。说真的被抓到也还好吧?他想。
「我指的不是那种小心。」严杉顿了下,迎上严岚疑惑的眼,又隔了好几秒,才接道:「运动神经没有很好的人,自己多留意些。」
严岚懒得反驳他的运动神经并没有那麽差,只是相较严杉或许没有这麽好,但他跟严杉有六岁的差距,一直以来严杉觉得他比较弱也是合理的。他只是浅浅笑了起来:「再不济也不会连道墙都翻不过去。」
严杉盯著严岚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严岚笑著,想著这大概就是严杉身为哥哥的关怀方式吧。他当然不想要只有这些,但是严杉没带女人回来,他就可以再鸵鸟一点,满足於现状。可以跟严杉这样相处,对目前的他来说已经足够。
高一的生活相对严岚之前的学校生活来得更自由,有更多自己的时间可以运用,原来就习於自己安排生活的严岚适应得不错,学业成绩也有一定的水准。
比较特别的是严岚透过自己的同学,认识了严杉的同学。
原因就是某个老师发考卷的时候,看著他的名字多想了一下,然後提到几年前似乎也有姓严的学生,单名的。
「明明长得不太像。」老师看著严岚。「应该不是兄弟,可是看到你和你的名字,就会想到他,名字……好像是……」
严岚笑了笑,没有说严杉的名字,就等著老师提,到底是不是。
「啊,想不起来。」老师把考卷还给严岚。「考得不错。」还赞美了一下。
可能只是巧合吧。严不是个很常见的姓,但也不会少到完全没有,严岚拿起考卷走回自己的位置。
虽然他跟严杉聊过学校的老师,严杉给这个老师教过没错,但是老师提的到底是不是严杉,就不知道了。
他没特别想让现在的老师知道他跟严杉的关系,自然不会想主动提。
人多多少少会陷入比较之中,这在他中小学的时候就很清楚了,虽然大多数的老师都很喜欢他,说他比起哥哥更乖巧更贴心,也许很多人家的弟弟妹妹都渴望听到这样的话,所以老师们才会这样c作吧,因为确实也有那种兄长非常优秀,弟妹追得很辛苦的例子。
但他听到这样的话,总是不开心。
那是因为你们都不够了解严杉──他总是这样想。会回老师说可是他都拿严杉当榜样。
才会有老师笑说:「对,严杉也很优秀,是个好榜样。」又有点可惜地说:「不过像你一样,更爱笑感觉就更好了。」
为什麽人一定要爱笑?他当然也想要严杉开怀地笑,但是他不会觉得严杉非得笑才是好,他也不想这样比较自己跟严杉。
严杉在大人面前太常有那种不由衷的笑容,他反倒觉得严杉太辛苦了。
不过老师似乎还是想起那个名字了,某个中午快快地吃完饭,他正要跟同学去打球,刚好在走廊上遇见老师,老师叫出他,说:「我想到了,你认识严杉吗?」
「他是我哥。」真的就是严杉,严岚也没有什麽好否认的。
老师反而疑惑地皱起眉。「但你们长得不像,气质的话……也不一样,但很奇怪我就是想到了。」
严岚微笑起来。这老师会看到他而想到严杉,让他心情不错。「我们爸妈再婚,没有血缘关系。」
「喔,难怪啊。」老师恍然。「他现在好吗?」
「还不错,谢谢老师的关心。」
跟老师聊了几句,要跟他一起打球的古长镜,在老师走後倏地拉住他。「严岚,我见过你哥耶!原来是你哥啊,我还以为只是名字像而已。」
「啊?」严岚望著古长镜。这人跟他不同国中小,好像也没有什麽其他管道能见过严杉,怎麽会看过的?
「你哥是我堂姐的表哥的同学。」
「……」严杉家是三代单传,严岚自己也只有母系的亲人,简单来说他没有任何堂兄弟姐妹,听到这一串他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古长镜又换句话说了一下。「严杉是我伯伯的女儿的舅舅的儿子的同学。」
「……」严岚不是不能懂,但脱离自己生活范围太远的,果然还是有点不太容易懂。「你怎麽会认识严杉?」还是直接切入重点比较快。
「也不是认识啦,就见过啊。我堂姐跟我很好,她又跟她表哥也蛮好的,所以我们也一起熟了嘛,就之前,我堂姐把我抓去什麽学系博览会去逛啊,说是要支持表哥一下,就看到严杉了。」
「你怎麽会知道是严杉?」严岚好奇。照道理说这类的活动,严杉是不可能跑出来自我介绍的,以他认识的严杉,甚至连这类的活动都不会太爱去。
「就我堂姐的表哥,跟你哥,听说是他们系上的两大吸睛台柱之类的吧。」古长镜两指指向自己的眼睛。「对了,我可以叫我堂姐的表哥缩写吗?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怎麽喊,是要喊堂哥还是表哥,家里长辈大家说法也都不太一样,所以都直接叫他顾翔哥,他的名字加个哥啦。」
「你早就该缩写了……」再不缩写,严岚怀疑他头都要痛起来了。「你刚刚说你哥和严杉吸睛?他们做了什麽事?」
「他们什麽事都不用做就可以吸睛啊,人形立牌你懂吧?顾翔哥基本上就站在那里笑就会有人去跟他聊天,至於你哥,我好像没有看到他笑,他脸色难看得很,好像g本不想要去,但我看好多女生的眼睛还是黏都在你哥身上。」古长镜回道。
那情景,严岚大概可以想得到。严杉就是那样的人,无论把严杉摆在哪,都能吸引许多目光,不管严杉本身愿不愿意意被看。
「不过听说顾翔哥跟严杉八字不太合就是了。」古长镜又笑。「可能太帅的男人八字都不太合,跟文人相轻一样的道理。」
严岚狐疑地看了古长镜一眼──是这样吗?
「对了严岚,既然也聊到顾翔哥,我跟你说为什麽我要找你打球的真正原因吗?」
「这样听起来就是没说过。」严岚直截了当地回。
「因为我每次都被我顾翔哥惨电,他的球还蛮强的,可是没什麽人可以陪他打又不爱上他──我说的是事实,很多人跟他打球g本就不是想打球是想打……唉哟想泡他或被他泡吧。」古长镜嘿嘿了两声。「我亲戚又没有人要陪他打,可是他又超爱打,就拉我去陪他打,我哪打得过,只好在学校多偷练一下,免得每次都输得太难看。」
说到这里,古长镜突然双眸发亮的看著严岚。「喂严岚,你有没有兴趣认识顾翔哥?」
「干嘛?」
「我看你是可造之材,你才学没多久的球就都快打得比我好啦,你去顾翔哥那里送死……啊不是,你去陪顾翔哥练球好不好?」
「你干嘛不去?」严岚莫名其妙。
「我比较爱打电动或打撞球啦,跟顾翔哥打球g本就是去被整的。」古长镜解释道。
「所以你希望我被整?」严岚直觉回道。
「唉哟也不是,就既然你看起来对球也有兴趣,那你们就切磋琢磨一下啊。」古长镜笑咪咪的。
严岚不置可否。他没有想要刻意认识古长镜的哥哥,当然也没有不能认识,对他来说,学球就是他纾压的一种管道而已。好像也没有爱球爱到要为球做什麽事。
当然,认识严杉的同学,某种程度意味著他可以更明白严杉的学校生活,但是他现在好不容易跟严杉过得比较平静了,会不会因此而破坏掉这种平衡?他不知道,也不想赌。
何况他以为,因为严杉才去认识人这种想法,对那个被认识的人也不公平。
不过认识人有时候也不是自己就能决定的,某天放学,严岚反正不赶时间,走得很缓,还没出校门就看到早就应该出门了的古长镜对他冲过来,一脸求情。
「怎麽了?」严岚纳闷。
「唉哟,顾翔哥来堵我陪他去打球了啦,我之前跟他说可以,但我g本不记得啊。」古长镜解释道。
「那你就去啊,有什麽问题?」严岚回道。
「可是我又跟小巴他们约好要去打撞球了啦,大家现在都在等我。」古长镜说道。
「所以?」严岚挑眉。
「反正顾翔哥只是想要有人被他打趴……唉哟不是啦,顾翔哥只是想要有人让他惨电……咦也不对,顾翔哥就是要有伴而已啦,谁都一样,严岚,你就代替一下我好不好?」古长镜央求道。
严岚望著眼前高高壮壮黑黑的少年,又想著自己,他自己的身高是抽高了,个子不矮,但身躯怎麽样看都还算太瘦,运动只是让他变结实,但r还是很不多,还有,他就是那种不容易晒黑的人……
这样左想右想,他实在很难不笑出来:「你确定你好代替吗?」
「吼,严岚,我不是说那个好吗?是只要有人、有会打球的人就好了!」古长镜继续拜托。
「你干嘛不找别人?」严岚又问。「学校里会打球的人那麽多。」
「唉哟严岚你看起来跟顾翔哥就比较处得来啊。」古长镜已经陷入随便掰模式了。
「你哪只眼看到的?」严岚又笑出来。「你自己说严杉跟顾翔八字不合的,我是严杉的弟弟喔。」
「可是你跟我八字很合,我又跟顾翔八字不合,怕他怕得要死,所以就负负得正,你们就合了。」古长镜哀求。「好啦严岚求求你,我再不去会被小巴他们砍啦。」
「你确定这种逻辑让你考上这间学校?」严岚笑道。
「严岚你不要见死不救啦。我就头脑不好健忘啊,这所学校是我不小心蒙上的,你就帮我嘛。」
都已经被求成这样了,严岚也不是那麽见死不救的人。「那明天帮我买碗乾面回来,我明天懒得爬墙。」
「十碗都帮你买。」
「我还要鱼丸汤加蛋包。」
「好好好,什麽都好。」古长镜一口答应。「快点,我带你去找顾翔哥。」
严岚就是这样认识顾翔的。
顾翔真的就像是古长镜说的那样,是个相当容易吸引人目光的人,但是气质跟严杉不一样,很不一样。
除了一张好看的脸,顾翔整个人的气质温文清雅,跟看场合笑的严杉完全不一样,顾翔是那种笑咪咪的人,看起来很谦和极好亲近。
严岚听过几次古长镜说过顾翔,大概明白顾翔不像表面上那麽简单,也说不定顾翔就只是对自己的家族弟弟爱惜,所以特别爱戏弄。
但真的见到本人之後,严岚有些确定古长镜为什麽怕顾翔怕得要死的原因了,确实是被戏弄得蛮惨,另外就是……这个人确实没表面上那麽温和无害。
当天顾翔是开车来接古长镜的,车子就停在学校附近巷内,刚好有停车格,古长镜匆匆忙忙把严岚推给顾翔之後,就飞快逃了。
「真可爱的孩子。」顾翔笑吟吟地给了严岚一个结实的拥抱。「严杉怎麽会有像你一样可爱的弟弟?」
严岚没有闪躲,跟著微笑,忖度著从方才他看到的顾翔。
一开始他跟古长镜并排走向顾翔,顾翔的笑容明明比较淡,但在他看起来反而相对亮眼,像是那个笑容是真的。
等听到古长镜介绍并落跑之後,顾翔的笑容不一样了,更灿烂更迷人,却反而黯淡,不像是真的好心情。而顾翔的拥抱算是紧密的,却没有让他感到友善,纯粹就是一种礼仪式的应付,似乎还有点不高兴。
他微倚在车侧,专注地看著顾翔那种笑容,好像有些明白什麽。古长镜那个chu线条。唉。
「你真的想打球吗?」严岚微偏著头。「怎麽觉得你表妹的堂弟……算了我们都叫他股长……走了之後,你似乎没有很开心?」
「看来你这孩子不只有可爱,还很聪明呢。」顾翔仍然笑得满面春风。「跟你打球好像可以有别的乐趣,所以我改变心意了,走吧。」极有礼貌地为严岚开了车门。
「谢谢。」严岚也不客气地进了车子,尽管他g本不需要别人帮他开车门。「你喜欢跟股长打球吧?」
说不定不只是打球而已。要不一个有这种条件的大学生,哪需要到一个高中来拦人放学,在学校怎麽说都不缺人打球,要约到合适的人的机会也很多。
「太聪明有时候会不可爱。」顾翔也进了车子,边发动车子,边笑笑地说道。
严岚一点也不在意顾翔这麽说。「所以你喜欢的不是聪明的人,对吗?」
「唉呀。」顾翔摇摇头,笑得很困扰。「严岚,严杉有你这样一个弟弟,肯定困扰得要死,难怪他在学校常常都一副死人脸。」
严岚跳过岚杉相关的那段话,直戳红心。「你喜欢股长?」
「喜欢逗他玩,觉得有趣,看他大个儿灰头土脸的样子,就是有趣,但是不是到要出手的程度……我想还没喜欢到那程度吧。」顾翔笑道:「没想到你这孩子看得出来,怎样,你该不会喜欢严杉那死人脸吧?」
严岚怔了一下,没有想到被一个初见面的人随口猜出来,不过他自己不都猜中别人的了?笑了笑,他难得的没有否认:「这算是回敬我吗?」
「真的是啊?!这下子我跟严杉梁子结更大了。竟然拐走这麽可爱的孩子。」顾翔啧了几声。
严岚跟著笑了,跟这个人聊天明明高来高去,却让他觉得轻松有趣。「你刚刚不是说太聪明有时候就不可爱?」
「但外表是可以加分加回来的。」顾翔微笑。「你这外型是极品啊。居然喜欢严杉,我认识不错的眼科,要不要去洗一下眼睛?」
「很可惜我早就洗过了,效果不太大。」严岚笑答。「还是不要浪费钱比较好。不如来讨论一下你跟严杉的梁子吧?」
这是严岚跟顾翔第一次的见面,他们聊得颇愉快,後来真的去打了球,严岚没有感觉到古长镜口中跟顾翔打球的那种压力,他明白顾翔放了不少水。
至於顾翔和严杉的梁子?就如严岚心里猜测的,并没有什麽真正的梁子,纯粹就是不对盘、频率不合,有些人恐怕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跟对方成为称兄道弟的好朋友,顾翔和严杉大概就是这种关系。
「不过我还真没办法提供你严杉什麽感情情报,我对他的私事一点都不熟。」顾翔笑著说道。
「不熟很好啊。」严岚喜欢这样。
他喜欢顾翔这个人,不是爱情的那种。纯粹就是他有种自己可以跟顾翔变成不错的朋友的感觉。
正因如此,他庆幸他不是为了严杉认识了顾翔,也没有因为顾翔多知道什麽严杉的事。
「所以不需要我之後为你刺探什麽军情?」顾翔微笑。
「严杉那人……你觉得真的那麽好查?免了吧。」严岚笑著反问。「你不如多教我打点球吧。下次你找个人一起,我把股长一起带来,打双打,怎麽样?」
顾翔眯起眼。「做球给我?真是可爱的孩子啊。」
「免得你只跟我打,满腹郁闷?」严岚笑答。
於是他们有了某种默契。严岚甚至隐约有种感觉,明明严杉名义上是他哥,但他不真的把严杉当成哥哥。
可是顾翔,对他来说反而比较像是哥哥这样的角色。
为什麽会这样,他不晓得,或许人跟人之间缘份和认定就是很难说。
认识顾翔的那天晚上,严岚有考虑了一下是否要告诉严杉──我意外认识了你现在的同学。
但最後,他没有说。
因为对他来说,顾翔不是他为了严杉而刻意去认识的,他也没意愿从顾翔那里知道关於严杉感情方面的事情。
顾翔是他的朋友,而不是严杉的谁。
他没说,看起来顾翔也没有说。他跟严杉的相处仍旧没变,还算和谐,严岚喜欢这样的日子,看起来没有得到更多,但至少暂时不会再失去什麽了。
严岚称得上平静的生活,还是发生了让他放在心上的事情──田宛真和她女朋友分手了。
当初大考完之後,田宛真考得好,她女友考试有些失常,两人上了不同的学校,高一开学不是太久,就听说田宛真的女朋友移情别恋了。
严岚不是从田宛真那里听到的,是同学参加社团,校际活动时认识田宛真的女友,回来心花朵朵开,想要追田宛真的女友,才被别人呛说田宛真的女友早就跟友校的其他社员在一起了,两个人是现在的同学。
听到这消息,严岚默默消化了一会儿,挣扎犹豫了很久,到底应不应该告诉田宛真。
他跟田宛真一直都保持著联络,当然没有像以前同校时那麽常聊,但还是蛮关心对方,交情也很不错。
该说吗?田宛真不知道晓不晓得……严岚在这段时间内,完全没有感觉田宛真到底有什麽失常,会不会g本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真的还不晓得,那她到底会希望知道,还是乾脆不要知道比较好?
严岚还在考虑的时候,古长镜来约他去联谊了。
「严岚,跟我们去啦,那班的女生很正耶。」
古长镜说了一大堆,严岚g本没仔细听,要是他真的听得够仔细,没把古长镜说的那一大串关於女生到底长得多漂亮,感觉多吸引人的话当成耳边风的话,他会在此时此刻就发现那班就是田宛真在的班级。
「我真的没兴趣。」严岚懒洋洋地回道。
「严岚……」
「不要。」
「拜托啦!」
「再拜托几次都没用。」
总之就是古长镜狂求,严岚无论如何都不答应的情形,直到古长镜不小心说出来──
「那班花指名说你去她才肯去啦!」然後一副说漏嘴糟糕了的样子。
「班花?」严岚挑起眉。
被严岚看到最後,古长镜终於眼睛一闭,壮士断腕似的招供。「好像就是你以前的同学之类的,说你要去她才有安全感,才愿意去。」
严岚听到了田宛真这个名字。
「到底怎麽一回事?」严岚直接约了本人出来,跟本人求证。「为什麽非得要我去,你才肯去?」
当然还有另一个更深层的问题──你会考虑去联谊,是因为你知道了些什麽,还是你纯粹就是想要去看看?
田宛真笑得很甜美。「喔严岚你好严肃,你去我才有安全感啊,你不要对我那麽凶嘛,你就去啊,你知不知道我失恋很可怜耶。」
严岚静了一下。「所以你知道?」
田宛真点点头。
「什麽时候知道的?」严岚又问。
「她变心我就知道了,她什麽也没说,但我就知道了。」田宛真笑道。「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可怕的……欸严岚,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伤心也不难过好吗?」
严岚不置一词,用审视的眼光看著田宛真。他不懂,不懂若是真的深深地喜欢过,又嚐到背弃的滋味,怎麽可能不伤心也不难过。
「怎麽不可能?」田宛真又笑。「严岚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在想,我怎麽会不伤心也不难过对吧?但是……其实我在跟她一开始交往的时候,就觉得什麽都可能发生。她可能因为跟我朝夕相处而喜欢上我,为什麽不可能因为跟别人朝夕相处而喜欢上别人?没有那麽难接受。」
严岚没有回话,默默地想著严杉。想著若换了一个人,进到那个家里,成为他的哥哥,他就有可能也喜欢上那个人吗?
他没有答案。
但他试图换了许多张脸庞,很多不同的人来置换,都觉得……没有办法。也说不定,其实有人可以,只不过他还没遇到而已。
他不晓得。
「好啦,真的那麽舍不得我,就陪我去联谊,让我多认识认识人也好。」田宛真笑嘻嘻地说道。
严岚生平第一次去联谊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就是一个陪衬的角色。他那天完全不在意自己到底穿了什麽出门,甚至就想把自己弄得愈不起眼愈好。
要不是会弄巧成拙,说不定建议他往脸上涂泥巴,他也会真的试试看。
当然他没有做这种事,毕竟要洗也太麻烦,至於田宛真那里,他早就说得很清楚。
「要我去可以,但是你不许丢话题要我答或是什麽的,我就要去那里当隐形人。」
「严岚你这样我约你去哪有什麽意思……」田宛真本来还在抱怨,严岚一眼瞪过来,田宛真只好比出ok的手势。「好啦好啦!好……不要再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著我,我说到做到,好吗?」
总之严岚是去了,时节已是冬天,他假装个不巧感冒声音刚好沙哑,也就连话都不用说,成功地成为一个存在感不怎麽高的人。
台北的冬日常接连著好几天的y雨绵绵,某天严岚放学撑伞上了公车,准备回家,原来正好有位置坐,不过下一站刚好有老人家上车,他二话不说就起来让了位置,忘了自己的伞就放在位置底下,等快要下站的时候才想起来,回到原来的位置查找,却发现伞早就不见了。
他有些懊恼自己怎麽会忘记,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算了──伞至少被需要的人拿去用了,而且……望了望外头的雨势……应该还算是可以接受的那种小雨,淋一小段应该不要紧吧,反正下站之後他家也不远了。
没想到下站之後,他淋了些雨,冲到骑楼下,终於暂时不用伞,他微微放慢了速度,听到一个他不熟的女声唤了他的名字。「严岚!」
严岚望向声源,看到一张不太熟悉的脸,女生长得甜美可爱,但他真的不太记得她是谁,他礼貌x地露出笑容。
「你忘记我了吗?」女生对他笑著。「也难怪,联谊那天你身体不舒服,可能也记不太得。我是宛真的同学,名字里也有珍,我叫林珍珍。珍贵的珍。」
「不好意思。」严岚淡淡笑著,他确实是没什麽印象,那是因为那天他g本就只有把注意力放在田宛真还有自己这边的同学身上。
「不会啦,你家也在附近吗?」林珍珍问著严岚。
「嗯。」严岚点点头,正想要快速冲过即将到来的小巷口。
「你没伞吗?」林珍珍显然看到严岚身上的湿意。「我帮你撑。」
「不用了,你自己撑就好。」严岚婉拒林珍珍的好意,就往前冲,没想到林珍珍却也跟著他冲。
个子明明矮了他一截的林珍珍,把手举得很高很高,撑住他们两个人。
「真的不用。」又到了骑楼底下,严岚再度拒绝。「你淋湿就不好了。」
「没关系啦,雨又不是很大,我帮你撑,也不会让我们两个一起淋湿啊,雨如果很大我才不会帮你撑呢!」林珍珍笑了。「你是宛真之前的同学嘛,我要是不帮你撑,感觉多不近人情。」
严岚十分为难。「不用了,反正我已经湿了。」
「就顺路嘛!」林珍珍回道。「而且你更湿也不好啊,等等又感冒怎麽办?」
严岚正想停下脚步,掰说他家已经到了,下一个巷口已经来了。
「不然这样,伞给你,你帮我撑。」林珍珍笑道:「这样我也不用举手举得那麽酸。」
她g本不是在跟严岚商量,因为她直接顺手把整把伞都交给严岚了。严岚看著她的眼,亮晃晃地闪著笑意,彷佛自己若是还拘束著,不接下伞,反倒显得矫情,也只好拿过来,帮她撑过了几个小巷口。
直到身後传来喇叭声,一看,是严杉开著车子停在他们身旁。严杉拉下副驾驶座的窗户,淡淡地对严岚说道:「上车。」
☆、山外烟岚 15
就在严杉停车下窗的那瞬间,雨突然大了起来,严岚想要把伞收起来还给林珍珍,看到这雨势却又觉得若是只有自己上车,就这样对好心借他伞的林珍珍说道别,似乎太过意不去。
「一起载她回家好不好?她家就在这附近。」严岚对著车子里头的严杉问道。
严杉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我们先送你回家?」严岚对林珍珍说道。
「谢谢。」林珍珍笑著点点头,倒是很大方地接受了。
严岚撑著伞让林珍珍坐到後座,自己进了副驾驶座的位置,才把伞还给林珍珍。「谢谢你的伞。」
「别客气,严岚,这位是?」林珍珍问道。
「我哥,严杉,哥,这是林珍珍,我以前同学现在班上的同学。」严岚很简单的帮两人做介绍。「你跟我哥说一下你家怎麽走好吗?」微微转头回去看著後座的林珍珍。
「啊。刚刚那个弯没有转到,要多绕一圈耶,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注意。」林珍珍抱歉地说道。
多绕一圈也只有一小段路,送走了林珍珍,一直没说话的严杉开口问严岚的第一句话是:「她是谁?」
严岚一时有些莫名其妙。「我刚刚不是跟你介绍过了吗?她是林珍珍,是我以前同学……说了名字你不晓得记不记得,就是田宛真现在的同学。」
「你说过了。」严杉淡淡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严岚完全不懂对方的问题。
「你们什麽关系?」严杉问道。
严岚疑惑地望著严杉,感觉得出来严杉整个人情绪不怎麽好,但为什麽?他不明白。
於是他没有回答严杉的问题,反而回问严杉:「你从来没有对我的朋友有过兴趣,怎麽了?」
严杉抿著嘴,一字不吭,将车子停好。
严岚没得到严杉的回话,内心隐隐彷徨不安起来。严杉对林珍珍有兴趣吗?不想要朝这个方向猜测,他坐在副驾驶座,难得的没有下车,执著地想要听到答案。「所以?」开口问著严杉。
「下车,去洗个澡,把你的身体都给弄乾。」这是严杉的回答。
没有答案,只有命令句,好像无言的默认一样,一把无名火往严岚内心烧,他反而笑了,一如以往,他身陷对严杉的爱恋得不到回应,又无法抒发的时刻。
「放心。」严岚缓缓地拨弄著自己的书包,显得不急不徐,轻扬的唇角宛若诉说著某种程度的挑衅。「要真感冒了,绝对不会怪到你头上,这身湿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打开车门,严岚终於下了车,不忘转头对著也下车的严杉说道:「谢谢你载我们一程,对了,你怎麽没问我,林珍珍是不是满十六岁了?」
严杉没回答半个字。
事实上严岚也没有要听严杉的答案,背著书包他就往家门的方向走,就算跟严杉前後进了电梯,他也没再跟严杉多说一句话,甚至连严杉都不想看,像是只要多看严杉一眼,他难以理解的眼泪就会掉下来。
终於进了家门,他跟管家阿姨打过招呼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很快剥光自己,站在热腾腾的水柱底下冲个够。
只是外表而已。严岚这麽说服自己。严杉可能就是对林珍珍那种甜美微笑型的女孩子有兴趣吧。但是也只是一面之缘,不会再有更多了。
他对自己说了非常多次,直到自己几乎要相信这是真的。是的,几乎。他还是太害怕,太害怕严杉喜欢的原来是更年轻的女孩子,而不是之前严杉带回家的那些。
他想著一路回来跟严杉的对话,试图说服自己,自己真的只是反应过度,是太喜欢严杉了,所以什麽都往最差的状况想去,他明明也知道严杉很少回答他的问题。
可是……严杉确实没有对他任何同学感兴趣过,他跟严杉同校三年,严杉从来也没有主动问过他哪个同学的情形,这又要他怎麽想?
他以为自己的心绪已经够平稳,却没想到原来只要这样的一件事,就足够让他的内心坍方,如乱石般散落堆叠。
那天晚餐和之後的时间,严杉都没再问,他也没有再提,沉默笼罩在他们之间,严岚能够感觉这件事影响了他们,但他想,过几天应该就会好了。等林珍珍这个名字完全消失在他们的生活圈里,就没事了。
他是这麽安慰自己的。
也还好,睡了一觉起来之後,严杉也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严岚轻松了许多,接下来那几天又能安心地做他原来想做的事。
直到他接到田宛真的电话。
「严岚,你是做了什麽事,林珍珍怎麽好像煞到你了?」这是田宛真的问题。「突然跟我好得很,我不是指本来不好,但是好得有点太过份了……搞半天原来是要跟我问你有的没有的事,不只你住哪里,连你祖宗八代都一起问了。」
「你有回她吗?」严岚问道。
「她又没有拿钱来跟我买情报,我干嘛回她?」田宛真开玩笑地回道。「没啦,我还知道要挺谁好不好,要回她也要你对她有意思,我才会回,所以你对她有意思吗?」
我一点都不想再听见她的名字。这句话被严岚忍在咽喉,没有说出口。「你送我钱我也不会对她有意思。她到底怎麽问你,你又怎麽回答她的?」
「她就问得很不经意啊,例如问一下你爸妈是在做什麽的,你哥哥到底多大之类的,反正就是随口提起的那种感觉,至於我怎麽回喔?我就跟她说严岚那家伙保密得要死,我不晓得啦。」
还好你不是没神经的笨蛋……严岚心里正这麽想著,突然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一个很没神经的人,林珍珍要是朝那个人下手,恐怕他的个资全都传出去了。
那天晚上严岚打电话没找到古长镜,隔天严岚一去学校就急著找古长镜问清楚。
「严岚,怎麽那麽巧,我也要找你耶。」古长镜笑咪咪地看著严岚。「我之前就在想你这个人,就算是联谊突然感冒,也应该要有人喜欢你啊,怎麽可能都没有妹喜欢你,结果……」愈笑愈神秘。
惨了。严岚内心大叫不妙。「你不要告诉我昨天晚上你被林珍珍约出去了,她跟你问了很多我的事情。」
古长镜张大眼睛。「严岚,你神机妙算耶!我就是要说这个。」
严岚忍住揍人的冲动。「你该不会要跟我说,她问了什麽,你就老老实实的什麽全答了。」
「当然要答啊,严岚我们是什麽关系?!有条件那麽好的女生想要倒追你,我当然要给她一点资讯。」古长镜得意的说道。
冷静。严岚你要冷静。「……问题是你没有先问我,我对她有没有意思啊。」
「你对异x比较害羞内敛,就算是喜欢也不会告诉我的啦。兄弟做什麽用的?就是要罩对方啊!」古长镜完全还没发现事情的严重x。
罩个屁!修养很好的严岚险些要飙脏话了。「古长镜……」这样随便就被卖掉,他脸全黑了。「你以後天天都得帮我翻墙去买乾面了你。」
「啊?」
「不,这样还不够。」严岚继续说道:「你以後别想要落跑了,我会每天想办法把你架给顾翔,要顾翔修理你修理个够。」
「啊?!」
「这样也还不够。」严岚眯起眼睛。「我会直接把你常出没的电玩店、撞球场的资料全都给顾翔一份。」
即使是这样,古长镜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麽,才是让严岚更气的原因。
「怎麽会有这种物种。」严岚非常稀少的,完全失去形象的在顾翔面前抱怨古长镜奉送他个资出去还引以为豪的事件。「你堂妹的表弟真的可以进博物馆了。」
「是表妹的堂弟。」顾翔笑著纠正。「好啦,顾翔哥哥可怜你。」拍了拍严岚的肩膀。「阿镜就要好好的整一整啊,把他交给我吧。」
说到底,严岚也没真的对古长镜怎麽样,毕竟古长镜就是傻到被利用了也不晓得,但心地真的是好的。
但林珍珍开始在他身边出没,却让他非常困扰。
尤其当他发现林珍珍绕著他的企图,g本不是他的时候。他的神经实在没办法像古长镜那麽chu,绝对读得出林珍珍真正有兴趣的人是谁。
林珍珍要是有兴趣的人是他,他直接拒绝也就算了。问题就是林珍珍有兴趣的人是严杉,他要是明著拒绝或是表现得太明显,很可能被猜出些什麽,而他不想要自己内心的情意就这样被别人窥探得一清二楚,尤其对方很有可能成为他的情敌。
林珍珍真的住得离他太近了。当一个人刻意要跟他亲近的时候,要制造巧遇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严岚也不可能总是以有事情推托掉林珍珍的邀约,他知道自己不能做得太明。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林珍珍往住家附近的图书馆带,因为到了图书馆,他什麽话都不需要再说,不必再去想到底要跟林珍珍说他们兄弟都很自主,不干涉对方的隐私,所以不知道严杉有没有女朋友,还是该说严杉太多人追了,你可能要先降低自己的期望值,以免到时候失望。
他隐忍得很厉害,并且完全不想让严杉有机会看到林珍珍。但是世界就是那麽小,他好几次跟林珍珍走在一起,都不巧被严杉撞见,有几回是严杉开著车送她回家後,才跟他一起回家,两个人默默无语。
甚至还有一次,林珍珍提议要去咖啡馆,严岚正想拒绝,严杉竟然说好。三个人去了咖啡馆。严杉本来就话少,但那次已经明显地比其他时候有说有笑──严岚几乎只有在看到严杉敷衍大人或社交的场合才会看到那样的严杉。
那次,严杉回家之後立刻变了脸,要严岚节制一点。
「节制?」严岚不知道到底不节制的人是谁。到底是林珍珍,还是严杉?总而言之,这个指控怎麽样都不应该到他头上来。
他望著严杉,扬起唇角,内心却满是怒火。「哥,我已经够节制了。」
我没有对著林珍珍喊说不要为了接近我哥而试图接近我,你给我滚远一点,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我没有对她喊出这样的话语,已经是花了我毕生最大的修养去节制。
如果我还有修养这种东西的话。
「是吗。」严杉淡淡的反问。
「不是吗?」严岚回敬。「我倒觉得,该节制的,是你不是我,哥。」
严杉冷冷地瞪视著严岚。
严岚不客气地望回去,气势全然不逊於严杉,他看见严杉微张开口,像是想说些什麽,但又闭起唇。
不知道为什麽,他竟然想笑,他总是这样,面对严杉的时候,愈难过就会愈想笑。
但严杉的唇瓣压了下来,阻止了他的笑意,严杉用唇蹂躝著他的,狂暴而愤怒,那是种发泄。
严岚要自己不能软化,却太思念这样的时刻,就算是假的都让他惦念, 一开始还想要挣扎的他最终在严岚的吻里瘫软,像是条被起的鱼一样,挣扎只是徒劳,最末仍然顺服在内。
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觉到严杉的手来到他的胯下。不能硬,他凭著所剩无几的理智这麽告诉自己,可是严杉的手隔著冬天的长裤抚了几下,他的x器官立刻难耐地有了反应。
他不想承认他有多麽思念这些。也不想承认严杉的抚m远比他自己想著严杉时对自己动手还要来得有效许多。
但他身体的反应却是如此明显而强烈,严杉终於离开了他的唇,他要自己不能叫,却压抑不住地呻吟出声,那时严杉腾出一只手解他的裤头。
他以为会有更多。可是严杉却又将他的裤头理好,推开他,脸上的表情他看不懂,只能说是y暗到了极点。
此时的他们两个,正在楼上的走廊上。
「严岚,你还不满十六岁,回房间!」严杉对严岚低声嚷道。
「做这种事,跟年龄有关吗?」严岚微笑,不想管他们到底身在何处,也不想管楼下是不是有大人在,开始一颗一颗地解著自己的扣子。「我们不是早就做过了吗?」
严杉连看都不看他,迳自离开回到了房间。
一直站在走廊上的严岚,在严杉关上房门,并且锁上房门发出声响之後,终於露出怔忡而悲伤的表情,看著严杉的房门,想把衣服扣子扣上,眼泪却一滴滴地滑落,手抖到扣子总是对不上扣洞。
最後严岚终於放弃,回到自己房间,反手关上门并锁上,整个人滑坐在门扉边,再也无法往前一步。
他对我没有兴趣。我再怎麽样都是一个男人。就算他吻我的时候可以那样炽烈,手m到我的x器时,就突然清醒,再也没有办法下去了。
就算我在他的面前解开扣子,他都可以看也不看我一眼。
当他有一个那样柔美的可爱的对象的时候……我果然是多的。
捂住唇,他终於放任自己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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